第25章 及时雨(七) 这些人是要代表峣峣阙参……

“有毒?!”

贵女们俏脸煞白。

江天捂住胸口,差点就要抠喉咙,但转念一想,她居然信了雾杳说的话?

于是倍感恼火,惊堂木似的把桌子敲得震天响,“你又胡诌八扯些什么呢!”

“这位姑娘,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苍术神情一凛,双手擎着青釉执壶,向江天跪了下去,“请大人明鉴,苍术不过一介草民,何来胆量下毒?又何来理由下毒?壶中汤药您尽管着人检查,苍术敢以性命担保,除了杜大人吩咐抓的药材外,绝没添一丝一毫的东西!”

不等雾杳开口,沈沁先替雾杳认了罪,急匆匆一礼道:“请司业大人恕罪,您也知道,雾杳儿时伤了脑袋,行为异于常人是时有的事。”

她忙着燃灯会,无暇顾及抱素斋不过才三天,雾杳这就又开始惹乱子了!

贵女们缓了脸色。

或讪讪地把拔腿欲冲去天地炉找太医的侍女喊回来,或边责怪地看着雾杳边咕哝着:“有病就少出来走动,癔症可不能拖着不治。”

许明姌本来是想从苍术口中问出点祛寒茶的副作用,顺势不许雾杳喝。

不料雾杳动作太快了。讨茶、抢茶、摔茶,一气呵成。

见此刻骑虎难下,她不由轻轻扯了扯雾杳的手,“杳杳,你没头没尾的说什么呢?快向司业大人认个错。”

雾杳略惊讶地回眸睇了许明姌一眼。

姐姐向来是二话不说支持她的。

眼下却叫她服软。

要服软,就得默认“她脑子有病”的说法。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不过,雾杳无暇思考太多,她双眸明煜煜地盯着江天,“我有证据。”

江天眉头一挑,“证据?什么证据?”

雾杳理直气壮道:“证据就是我的味觉。我尝出来的,这药茶里就是有毒。”

众人实在忍不住地大翻白眼。

夏琬琰本是屁股都离开了座位,闻言,慢悠悠地坐回去,看戏般摇起了秋扇。

“荒谬!”江天气得将先前擦脸的巾帕抟成了紧实的一团,兜头掷向雾杳,“你当真以为你有病,我便奈何不了你么!”

雾杳一歪头,轻松躲过了巾帕。

但正在她身旁弯腰请罪的沈沁就倒霉了,被砸了个正着。

沈沁:“……”天黑了。

屋中一静。

江天尴尬的清咳声中,粲星澹月一拥而上,洇着黄色茶渍的巾帕被揭下,露出沈沁一双几欲将雾杳啖肉嗜血的丹凤眼。

雾杳可没有招惹沈沁的打算。

她心里咯噔一下,手一指座上江天,大呼冤枉道:“不能怪我!是司业大人出的手!”

“杳杳,不可无礼。”许明姌小声道,将雾杳的手指头压了下去。

贵女们嘴角一翘又一平,纷纷装没看见。

“说正事呢!别顾左右而言他!”江天老脸一红,底气虚了些,“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四五六来,我就请许大人来问。若是还答不上来,就跟着许大人家去吧!”

“峣峣阙容不得信口雌黄、散布恐慌之人!”

言下之意,竟是要将雾杳逐出峣峣阙?众贵女们诧然。

那雾杳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做人了!在家庙青灯古佛都算是她最好的下场!

许明姌骤然色变。

须弥哭得红通通的眼睛一亮,企盼地望向江天。

夏琬琰脸上的嗤笑更是连扇子都掩不住了。

不用上学?那雾杳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可惜,只怕在被灰溜溜赶回家的当天晚上,许晓泊就能一根麻绳把她勒死。

雾杳不无遗憾地在心中叹息,面上浮现出些许难过,众人还当她是晓得这桩事情的严重性,要求饶了。

哪知她却看向跪着的苍术,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一句,“苍术姑娘,你能背出祛寒茶的详细方子吗?”

众脸茫然。

难不成她还真把自己当太医了?要验毒呢?

苍术现在满心都是对雾杳的猜忌与防备。

她跪得笔直,眸色清正,斟酌片刻道:“这是自然。祛寒茶的方子我煮过不下百遍,今天带来的药材,从烧、斫、研、揉、煎,都是我和师父一同经手的,在下水之前,我还复查过,没有任何问题。”

“哪怕真是出了问题,那也一定不出在药汤上。”

雾杳点点头,又道:“敢问这祛寒茶的方子,可是苏叶三钱,生姜三钱,甘草二钱,茯苓三钱,半夏三钱,橘皮二钱,干姜三钱,砂仁二钱,山云枕一钱,君子节一钱?”[1]

众人好奇望向苍术。

苍术先是听得皱眉,随后眉间渐渐被不可置信替代。

这方子是她和师父不久前才改良过的!其中,山云枕和君子节是水月国独有的药材,哪怕翻了药渣,不是精通医理之人,绝认不出来!

江天沉甸甸的目光压在头顶,苍术强压下心惊,“是,毫厘不差。”

瞬间,屋中气氛如被雾杳掼在地上的那只药碗般,哗啦一下,碎得乱七八糟。

众女再也坐不住了,哜哜嘈嘈道:“难道她真有一副辨草识药的神舌?”“那她说的有毒……?!”

江天感觉自己脏腑似乎隐隐作痛起来,但她强装镇定地继续诘问雾杳,“你刚才出去过一趟,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茶水间里看到药渣后蒙对的?”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众女更是心惶惶。

谁蒙还能把分量蒙得这么准啊?当雾杳是蓬莱温氏么?能一眼就看出药方!

雾杳还真是作弊看药渣看出来的。

不过,退一步说,就算没有药渣,闻一闻,也能闻出来。

再退一步,哪怕不闻,舔一口也能尝出来。

刚刚她用嘴唇沾了沾江天的药碗,就是做样子给众人看的,以便铺垫现在这段话的可信度。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毒?”

蓦地,一道尖刻的声音响起。

纷乱中,众人挪眼。

是今天始终窝在角落里、如阴影般灰浅浅不起眼的夏琬琰。

她终于坐不住了。

夏琬琰的嗓音很稳,眸光却微微地飐闪着,泄露了紧张,“你倒是说说看,这毒是什么味道。”

雾杳缓缓掀起眼尾,平静回视。

她道:“没什么味道。”

夏琬琰的毒实在厉害。

是真正意义上的无色无味。

这样的毒,虽然效用不强烈,但如果用的时机、用的人对了,甚至是可以影响朝政的。

却偏偏用在了一群没有功名的弱女子身上。

奇哉怪哉。

夏琬琰仿佛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话,肺腑深处溢出一声谑笑,“那你——”

“但,”但雾杳可以编啊,酸的苦的咸的辣的,能引得太医来检查药汤就行。

正这般想着,忽地,她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那盘夏琬琰送她的酸荔枝,随口编道:“但这毒有一股荔枝香气,所以我尝出来了。”

“荔枝香?”众人的心绪被雾杳的言语搅得波澜起伏,一时因有毒而惶恐,一时因雾杳的话不可信而松气,简直要疯了。

江天抚着怦怦的胸口,如释重负道:“胡说!我根本没从药汤里尝出什么荔枝香!”

“我也没有。”沈沁直起腰,环视众人询问道,“大家尝出了荔枝香吗?”

见众人一一答否,她目光如箭矢般霍地钉住雾杳,“雾杳,我本念在你是雾山长之后,又是自小罹难,流离在外多年,才在你恩荫入学后,对你屡有惯纵。想着你虽年少不知事,却总有长大的一天。可你竟变本加厉,顽劣狂诞,还敢编造下毒之事来哗众取宠!”

沈沁刚直起的身子,复又朝着江天深深一拜,随后,竟是跪下了。

她脱簪除珥,神情痛心疾首,“雾杳之过,也是斋长之过,还请司业大人责罚。”

见沈沁动真格的,抱素斋的其他人也不敢独善其身,除了许明姌,整整齐齐跪了一地,“雾杳之过,也是抱素斋之过,还请司业大人责罚。”

夏琬琰混在其中,神色没有愧怍忧惧,倒是格外得意坦然。

雾杳很是无语。

她话都还没说完呢,这些人急着跪什么?

不就是行礼嘛?她也会。

雾杳恭谨一礼,其礼仪之规范,哪怕娄嬷嬷拿尺子来量,也量不出谬误,“我天生五识灵敏,别人尝得出的,我尝之百倍;别人尝不出的,我也能尝得清清楚楚。”

“此毒我曾在……”她想说边关,随即咽了下去,“我曾在流落江湖时见识过一次,虽不是什么猛毒,但服之者不出半日,便会有风寒症状。”

“司业大人不信我不打紧,但事关重大,这药汤里究竟有毒与否,您请人一查便知。”

风寒?!江天脸色一绿,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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