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他。
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惊愕，尤其是看清楚那三具尸体的样子后，气氛更是一瞬变得凝重无比。
那三人正是之前在山崖上被卷落瀑底的伙计。
看他们脸上并无太多溺死时挣扎的痕迹，应该是撞入水面的一刹那就昏死过去。
若不是身上已经开始散发出的死气，看着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封白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三个伙计年纪都不算太大，顶多也就二十七八岁。
只不过常年翻山走水下斗掘棺，看着比较老成。
其中一个，面容还极为熟悉。
就是那天清早在湖边为他拆形去骨的家伙。
不仅是因为他手艺不错，更多的是那伙计性子淳朴。
见他好奇，主动说起祖上是做解牛的营生，到了他这一代实在过不下去，才入的倒斗行。
干活的时候，也总念叨着这次从滇南回去，准备把这些年倒斗攒下的钱拿出来，开个店铺，老一辈传下的手艺不能丢。
妖蟒尾椎骨还在系统空间，可惜他却再没有机会从这回去，更没法去继承祖上的基业了。
“陈兄，那位弟兄叫什么？”
暗暗叹了口气，封白指着那具尸体问道。
“徐半牛。”
陈雨楼对他也有印象，一口便叫了出来。
“徐半牛……”
封白心头默念了一遍，心头更是沉重。
这名字一看就知道是乡下贱名好养活的沿袭，而且带牛，也点明了靠这营生讨生活的意思。
因为这一幕，原本发现潭底地宫的欣喜都被冲散了不少。
气氛略显压抑，尤其从山崖缝隙里照射下来的光线越来越弱，黑暗再次慢慢笼罩整个山谷。
“外面快夜里了。”
陈雨楼抬头往山外看了下。
不知道是雨水冲击还是先前发生过山崩，往前一片的头顶岩洞处，出现了成片的坍塌，就像是一口口从外延伸进来的天坑。
许多藤蔓垂落下来，长长的茎须几乎要扎入底下的山谷。
从他们的位置，正好能斜望到外面的天际，夕阳西下，漫天都是乌云。
他们一早入的虫谷，不知觉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劳累困乏饥饿，加上层出不穷的凶险，让所有人心神都紧绷成一线，也就下意识忽略了时间的流逝。
“这一时半会也出不去，先就地休息吧，养足了精神，再盗了献王老儿的地宫。”
目光从远处收回。
陈雨楼看了眼身侧的卸岭盗众，见他们一个个满脸疲倦，这种状态下斗也是徒然，遇到凶险很难走得脱。
不说他们，就算是他自己，眼下都觉得心神绷到了个临界点。
听到他这话，伙计们都是下意识松了口气，根本顾不上太多，直接靠在崖壁上，或者干脆往地上一坐。
各自从行囊里取出干粮清水补充体力。
许多人东西都没吃上几口，就在湿气极重的地上睡过去。
见状，陈雨楼心头更是无奈。
献王墓难度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之外，若不是有封白和鹧鸪哨相助，单凭他一己之力，恐怖连虫谷都进不来。
邪恶巫术妖蟒机关，层出不穷。
即便是他这样的老江湖，回想起这一路的遭遇，也不免心生绝望。
他甚至都想不到，区区一个蛮夷之地的王陵，竟然会如此艰难。
都说瓶山古墓是一座食人死地，但比起献王墓，毒瘴之烈不如虫谷，六翅蜈蚣之凶难比妖蟒不死虫，就连丹井中流沙阵也比不过凌云天宫下绝户阵恐怖。
这一路走来，步步凶险，真如在悬崖边行走，踏错一步，便是黄泉地狱，生死永隔。
看着那三具被草席随意裹起的尸体，陈雨楼胸口积郁更是难以发泄。
本以为天下之大，以他的本事，就算是秦皇陵也敢去盗上一盗。
但接连下了瓶山遮龙山，他才知道自己就如井下观天，所知所见仍是太过低微。
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陈雨楼也没了别的心思，摇摇头，将脑海里杂念散去。
半个多钟头后。
眼看众人休息的差不多了，他这才将之前那几个潜水下潭的伙计叫来，打算问问底下究竟是什么情形。
“掌柜的，那水坑下有个漩窝子，冲劲很大，差点没把我们卷下去，不过水眼却被一只龙爪给盖住，应当是献王的手段。”
“另外越到底下，光线就越暗，我们差不多是摸着黑下去的，但却能够看到水下石壁上被人开凿出了一扇墓门。”
“墓门？”
听到这，陈雨楼眼神倏然一亮。
没下水之前再如何察觉到死气邪煞，那也是全凭猜测，但有墓门在，基本上就能断定地宫所在。
“确定看清楚了？”
“错不了，把头，那石门外边还有一排的镇墓兽。”
说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伙计，在几个人中年纪最大，进陈家都快十五年了，经验老道不下陈雨楼。
“水坑葬棺，以龙脉之气蕴养，早该想到的，献王这一手移花接木玩的还是高深。”
从地上起身，陈雨楼目光再次看向那口幽深水潭，矿灯光线落在水面上，顿时折射出无数道七彩异光，正好托着头顶上的凌云天宫。
恐怕在任何人看来，献王也一定会将天宫作为葬身之地，谁会注意到这一口深潭？
“小哥道兄……”
“不对劲，你们看那云层。”
就在他准备让人下水，凿穿石门时，边上一直沉默了许久的鹧鸪哨，忽然发出一声惊叹声。
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
那山崖上的天坑外，分明能看到天色已暗，只是那仍有熹微亮光的天空中，不知道何时伸出了一片长长的厚重黑云，宛如一条横在天空中的黑龙，又似乎是一条黑色天河悬于天际。
那黑云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往遮龙山上方渲染铺开，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将谷中的天宫和水龙晕罩上一层浓郁的阴影。
地下裂谷本就静谧无比，此刻黑云遮天，更是将这地下王陵衬托的如同冥宫一般，阴森幽寒，萧煞阴郁。
“这他娘是黑猪过天河……要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