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句话时。
黑背老六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
一双深邃的眼睛瞪大,在那深处仿佛燃起了一抹火焰。
身躯之内,气势也随之攀升起来。
只是他越是如此,封白心中就越是古怪。
从他身上,他看到了一股极度的熟悉感。
和鹧鸪哨初遇时,那家伙似乎也是如此。
武痴?
封白眉头微皱。
脑海里不禁闪过一个猜测,黑背老六不会是打算找鹧鸪哨单挑吧?
“他人现在何处,小哥可知道?”
见他沉默,黑背老六又追问了一句。
“不清楚,只知道他说要将师弟老洋人尸骨送回搬山门。”
摇摇头,封白平静的道。
按照时间推算,眼下鹧鸪哨应该在前往无苦寺的路上,寻了尘和尚学得一身摸金本事。
“那玩球,老子找了搬山门半年多,都不知道藏在哪个山缝里。”
一听封白这话,黑背老六脸上顿时难看起来。
看他一脸失望无端的情绪,封白眉头不禁一挑。
其实还真被他猜中了。
前两年听说江浙一带出了个叫鹧鸪哨的搬山道人。
一身擒拿格斗功夫当世无双,又有道术传承,惯用两把的过二十响镜面匣子,枪法如神。
从那会就在黑白老六就起了心思,想要寻鹧鸪哨一战。
打听了许久鹧鸪哨的踪迹,只可惜等他到了江浙,却听说其人已经去了苗疆一带的深山老林。
他又辗转前往,只可惜苗疆林深山险,根本无从下手。
于是黑背老六想着先找到搬山门所在也成,哪知道跑遍了地方,谁也不曾听说搬山一派的山门究竟在何处。
无奈下。
他只能回来长沙城。
之后隐约听闻,鹧鸪哨出现在了瓶山。
随行的还有一人,是吴老狗的座上宾。
但世事无常,该他时运不佳,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封白那会已经跟张起山吴老狗他们去了矿山墓。
黑背老六也是个狠人。
愣是在吴家门外等了大半个月。
等到封白回来,但不知道为何他情绪那会反而沉寂下来了。
一直到如今,才当面问起。
两年时间,一晃而过,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低声骂咧了几句,黑背老六心头骤然狂躁起来。
一双拳头紧握,脸色乖戾无常,狭长的眸子深处一抹凶狠之色涌动。
“既然无人,那你就替鹧鸪哨陪我打一场!”
目光冷冷扫向身前的封白,黑背老六声音嘶哑的宛如刀子磨过砂石。
话音落下,他那精瘦的身躯之下,仿佛有一股闷雷之声响彻,血气如铅汞,缓缓流动。
果然是暗劲。
封白嘴角微微勾起。
要是之前,他还真不一定是黑背老六的对手。
从他身上暴涨的气势能推断出,他在暗劲至少停留了数年。
几年打磨,而且做倒斗这一行,手上沾染的人命无数,真要捉对厮杀,黑背老六更胜一筹。
但眼下,封白已然踏入了化劲。
境界门槛如登楼,暗劲就是暗劲,临门一步实则远隔千里。
“老六,收起你的性子,小哥是我的客人,这里也不是你撒泼闹凶之地!”
只是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张起山一双眉头就已经深深皱起,目光如电,狠狠看向他冷喝道。
黑背老六向来独行,无人放在眼中。
也就是如今加了个九门框架,否则他还会是那个让江湖上闻风丧胆的黑背刀客。
但在长沙城,他对张起山还是有所忌惮。
在他跟前不敢肆意乱来。
所以此刻望着他那双冷峻的眼神,黑背老六笑了笑,收起了一身凶气。
“听佛爷的。”
“不过小哥……我等你。”
“迟早咱俩是要打一架的,你身上有我同样的气息,我闻得到,咱俩是一路人。”
扔下几句话,黑背老六大咧咧的回到椅子上,重新坐下。
“老六,你少他娘的放狗屁,小哥什么人,老子比你清楚,你要真敢动他,信不信老子豁出命也弄死你!”
听到他这些话,吴老狗气的脸色铁青。
黑背老六什么德行,杀人不眨眼的山匪,旁人盗墓,下斗寻坑,他就蹲在盗洞口准备杀人。
吴老狗心思细腻,知道眼下坐在楼里这帮都是些什么人。
一帮惯用手段,心机深沉的老江湖。
这种话说出去只会让封白成为众矢之的。
“五爷,您就算了,豁出十条命又如何,更何况我只是实话实说。”
黑背老六挑了挑眉头,不冷不淡的笑。
两人这番话落下,果然让边上那帮人若有所思
无异于是在深潭里扔下了一颗石子,打破了平寂。
连二月红也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目光看似无意的瞥了眼封白。
九门中,真正有功夫傍身的。
无非三人。
二月红、半截李以及黑背老六。
其他人只能说倒斗的身手不错,真要缠斗搏命,他们加起来都不是二月红的对手。
而这三人中,黑背老六性格凶戾至极,一身的杀气。
即便是阴狠的半截李都跟他走不到一起去。
之前还从未听说有被他看上的人,更别说是一路人,故而剩下几人都开始重新打量起了封白来。
这个看似温和内敛的少年,难不成真如黑背老六所说,只不过是在脸上加了一层面具?
所有人都心思不定。
但身处漩涡中心的封白,却是出乎意料的沉静。
仿佛这一切跟他毫无相关。
伸手在吴老狗肩膀上拍了下,笑着示意他不必动怒。
随即在众人愕然的目光里,径直走到黑背老六那张桌子前,双手撑在桌面,冲着黑背老六那张乖张的脸笑了笑。
“想跟我打。”
“就不怕把自己这条命给送了?”
一句话说的极为平静,仿佛只是在叙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但落在其他人耳中却不次于如雷霆。
尤其是黑背老六,原本被他强行压下去的凶狠气息,再次疯狂攀升起来,咧着嘴,也抬头朝封白望过去。
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仿佛一头饿到了极点的野狼,嘴角流露着一抹凶残和疯狂。
“有意思,你还是长沙城里头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
“那我争取做最后一个,正好老九门这潭水死气沉沉,搅一搅,才算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