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成均的心口刺痛了一下。
虽然颜初的那个问题并没有讽刺的意思，可他仍然觉得自责——
如果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本事，他的宝贝女儿何需受这样的委屈。
颜成均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沈玉深知他的难受，便看向颜初问她：“初初，你现在……对宴回有感情吗？”
颜初的视线扫过旁边的手机，嘴唇微微扬了一下，“有吧。”
她缓缓地开口，“快一年了，他最近对我还不错的……我说不上来我对他是什么感觉，但是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会不开心。”
沈玉去和颜成均对视了一眼。
作为过来人，他们再清楚不过颜初现在的状态。
沈玉：“这叫吃醋，说明你开始在意了。”
颜初：“可能是吧……”
沈玉：“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产生感情也很正常，只要宴回对你好，爸妈也就放心了。”
“初初，周年的事情，你能想通，爸妈都很开心，宴回年纪大了点，但是会疼人，你也不要总是想着离婚的事情了，好好经营这段婚姻，明白吗？”
沈玉苦口婆心地跟颜初说了不少话，很多都是老生常谈了。
颜初之前听过了很多次，但这次是最有耐心的一回。
等沈玉说完以后，颜初朝她点点头，“我记住了，只要他别在外面跟别人乱来，我就不会和他吵架了。”
颜初看了许久没说话的颜成均一眼，觉得他有些反常——
这个家最不希望她和宋宴回分开的人应该就是颜成均了，之前她每次提离婚的时候都免不了被颜成均一通教训，现在她和他们保证要跟宋宴回安生过日子了，他竟然一句话都不说？
哦，也可能是因为愧疚——
“初初，你现在过得开心吗？”颜成均终于开口问了问题，他的声音很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颜初更加肯定了，他就是因为自责。
“爸，你不用这样。”颜初舔了舔嘴唇，“我之前因为结婚的事情和你闹，当时很多话都没过脑子，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宋宴回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他能保证我们不被人欺负，对吧？”
说到这里，颜初还调皮地笑了笑。
她试图活跃气氛，颜成均的心情却更加复杂。
过了半晌，他才憋出一句话：“你能这样想最好，宴回要是对你不好，你记得跟家里说。”
颜初点点头，“好啦好啦，吃饭了。”M..
其实，从个人情感和偏见中抽离出来看的话，宋宴回在这段婚姻里对她的付出并不少。
颜初前几天有跟秦桑和周悦讨论这个问题。
不说别的，就拿宋宴回因为跟她结婚、给颜家这么多投资，还帮她实现梦想、建法律援助中心这两点来看，他已经秒杀了很多男人。
颜初对宋宴回的不满，无非是因为他控制欲爆棚，床上的花样太多，她吃不消。
但当她不反抗之后，这些似乎也不是问题了。
用秦桑的话说，现在能做到给钱还不家暴的男人就是稀有了，宋宴回好歹还长了一副好皮囊，跟他睡觉就当是免费嫖了，毕竟外面的牛郎质量都没他高。
至于宋宴回在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暂时也没弄到捉奸在床的地步，忍一忍也行。
反正又不喜欢他。
那句老话说得真没错，同样一件事情，换个角度看待之后，带给人的情绪反馈也是完全不同的。
颜初在颜家这顿午饭吃得十分轻松，打从和宋宴回结婚之后，她很久没有这么愉快地和父母相处过了。
心情好，午饭吃了两碗米饭，饭后颜初开始犯困，回了楼上卧室休息。
——
后院里，颜成均和沈玉坐在长凳上晒着太阳。
两人坐了十多分钟，谁都没有说话，颜成均脸上的表情极其凝重。
沈玉凝着他看了许久，叹息一声，“或许，对初初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颜成均不说话，双手交叠在一起。
沈玉：“上次你去找宴回谈，他怎么说的？他对初初……”
颜成均：“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正是他的头疼之处，“宋宴回这个人，心思深沉，他对初初究竟有几分真心，谁都不知道。”
“他虽然说不会再对付周年，可这并不代表他放下了当年的事情。”颜成均的手越握越紧，“我只担心他把所有的情绪都转移到初初身上，初初性子单纯，现在又对周年死了心，正是难受的时候，她若是爱上了宋宴回……”
经颜成均这么一说，沈玉的眼皮子也跳了起来，嘴唇都染上了苍白。
她艰涩开口，“你是怀疑，宴回为初初做这些，是想趁虚而入，让初初爱上他之后再去报复她……？”
颜成均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虽然没回答，但反应基本是默认。
沈玉握住他的手：“可是为什么？我们初初是无辜的，周年都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犯错的人明明是宋夫人，凭什么要初初承担一切？”
颜成均：“是啊，凭什么。”
他自嘲地笑了，“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本事，保护不了女儿。”
一步错，步步错。
自从知道了周年和许嫣的关系之后，颜成均不止一次后悔过——
如果当初他没有信守对周年父亲的承诺，没有把他接来颜家抚养，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的一个决定，搭上了颜初的一生。
——
午休时间。
江白月倒了一杯水为宋宴回送到手边，提醒他一句：“宋总，该吃药了。”
宋宴回：“放下吧。”
江白月：“我看着您吃完。”
宋宴回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冷冷地扫向她。
江白月被他这一眼看得手指颤抖了一下，却还是硬着头皮说，“老师让我一定要看着您吃，宋总，身体要紧。”
宋宴回拿起手边的药，就着水喝了下去。
江白月松了一口气。
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宋宴回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江白月不知道屏幕上出现了什么内容，只看到宋宴回镜片后的目光骤然阴沉了下来，瞳孔紧缩。
“你出去吧。”宋宴回对江白月下了逐客令。
江白月一脸担心地离开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后，宋宴回打开了那段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录音，摁下播放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