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瑟瑟,遍地枯枝。
原本漫山锦绣桃花,迎风绽放,四季如春的美景,此刻只剩枯枝败叶,一片萧条。
李隐登上清云山,眼前便是这番景象。
奉乾的娱乐活动匮乏,在冲天的怨气和呼喊声中,百花坊开始重建。
一时间没了去处的风流才子,提议在清云山举行大型联欢交友会,以诗词传情,暗通款曲,勾三搭四。
号称,清云诗会。
儒家虽然没落,但也是与它之前相比较。
彼时,帝王独尊儒术,以儒道治国,儒家学子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几。
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还有三千钉。
只要还有人读书,儒家就不可能灭绝,就算是司正也无法做到。
当今奉乾王朝对儒家的态度,就和对妖魔差不多,既不让你壮大,也不会把你逼入绝境。
保持在一个可控的范围,随时能看到,随时能镇压即可。
之所以如此,原因无二。
前朝金龙王朝尊儒术,朝堂之上大半官员,都是儒家学子。
金龙王朝可以覆灭,但儒道不行,若真逼得天下读书人造反起势,国必亡。
因此儒家便被保留起来,而大成书院也是读书人心中的圣地。
因此,儒家仍颇具号召力,由号称诗画双绝的陆有为出面主持,才子佳人,退隐儒生纷纷而至,共赏初秋山景。
谈笑皆显赫,往来皆贵子。
一袭潇洒长衫,白衣胜雪的屠者李隐混了进去。
不得不说,如此穿着打扮,到的确有几分出尘之气,眉目间一股浩然正气,熠熠生辉,还真有几位大姑娘,小媳妇偷瞄过来。
“幸亏没带小水过来。”
李隐一一含笑点头,保持着谦逊和善的态度,突然几声窃语穿到了耳朵。
“他就是许大儒吗,看起来……”
“不是,我见过许大儒,比他英俊多了。”
“……”
剩下的李隐不想听了,关闭神识,不再去偷听别人的对话,看向别处。
一身玄青色儒衫的陆有为察觉到李隐的目光,还以为也是书院的学子,含笑点头致意,李隐随即回礼。
这家伙,好敏感啊。
诗会的地点在山腰处,脚踩青草,旁边便是闻名的清云瀑布,激荡的水意蔓延,好似薄云般飘忽,众人身在其中,宛如仙境。
而在草丛上立着几个案桌,美酒佳肴,香气扑鼻。
李隐既不是来蹭吃蹭喝,也没兴趣人前显圣,实在无趣,庸俗。
云殇王是当朝乾元帝的弟弟,李隐此刻碰不了,那就只能从儒家入手。
若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从这里揪出云殇王造反的证据,那是再好不过。
毕竟……传说云殇王与乾元帝好似有某种py交易。
忽地,眼前白影一晃,就见一英俊少年轻摇折扇,风度翩翩,同样的一袭白衫。
“这位兄台,莫非也是许大儒的追随者。”
李隐上下打量了一番,心里有些无语,怎么哪里都能碰到这些脑残粉。
“额……应该算吧。”
李隐心中暗想,追着他一顿胖揍,不知道算不算追随者。
那少年一听,脸上更喜,好似找到同道中人一般。
“听说许大儒患病在床,无法一睹风采,实在可惜。”
那少年举起酒杯:“让我们遥敬许大儒一杯。”
李隐默然,不知道现在把衣服扒了,还来不来得及。
少年声音颇大,顿时吸引众人围观,于是纷纷举起酒杯,同时说道:“敬白衣胜雪,许大儒。”
没想到那个绣花枕头有这么多脑残粉,李隐默不作声,举起酒杯,同时小心探出神识,想找机会开溜,同时潜入书院。
咦……啧啧啧。
在书院侧厅的一处凉亭中,许不平躺在凉竹之上,全身上下都被白绫缠绕,只露出双眼,样子颇为凄惨。
那条刀光在身前爆开时,刀光点点,宛如无数只萤火虫,在他的身上留下无数条细小的伤痕。
李隐看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瞬间想起古力扎那只蛊虫,简直一毛一样。
“兄台因何发笑?”
在如此庄严的场合笑了出来,是很显眼的,当李隐发觉被围观时,急忙再次举杯,拱手道:“在下多有失礼,自罚三杯。”
吨吨吨喝完三杯,李隐放下酒杯,又道:“只是觉得这瀑布有趣,便笑了。”
那少年皱着眉头,又为李隐斟满,道:“我们正在遥敬许大儒,却被你打断,这一杯便当是向他赔罪吧。”
李隐心念一转:“如此……也好。”
于是场上男男女女,足足五十余人,同时举起酒杯,举向山顶。
“敬许大儒。”
说罢,众人同时一饮而尽。
李隐用袖袍遮住面颊,在一阵清光中,变幻面容,轻吐四字,随后饮下美酒。
“偷天换日。”
……
清云山顶,大成书院。
“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许不平那蛊虫般的身躯忽然蠕动起来,肚子肉眼可见的胀大,双眼血红,凉亭中酒气四溢。
“唔……唔。”
说不出话的他,拼命蠕动,只觉得喉头酒意上涌,将双眼侵染成一片血色。
与此同时……
李隐高举酒杯:“诸位,许大儒一生风流倜傥,实为吾辈楷模,咱们再敬他一杯。”
陆有道看着众人,心中甚喜。
即使朝代轮转,江山易主,儒道依旧永垂不朽,一时的失意,不过是上苍的磨砺。
眼前之人,便是最好的证明。
“李公子说的对,咱们再敬一杯。”
那白衣少年忽然吃吃道:“我不能再喝了……我酒量不佳,平日饮得一杯,便有些醉意,只怕待会便会出丑。”
李隐笑道:“人越高兴,酒便不再醉人,再饮一杯,在下保证你不会醉的。”
“那好吧!”
言罢,众人再次举杯。
“诶,真的没事儿,好奇怪哟。”
李隐提着酒壶劝道:“趁着今日高兴,多喝几杯,反正不会醉。”
“那……好吧。”
一杯接一杯,无须李隐再劝,场上顿时喝作一团。
陆有道疑惑的看着杯中的佳酿,轻轻嗅了嗅,酒香浓烈,却是是没掺水的美酒。
可为何……不醉人呢。
少年摆着手,惭愧说道:“不能再喝了,我都喝了十几杯了,再喝就真的要失态了。”
李隐轻笑:“没事,你还能喝。”
“要死了,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许不平痛苦万分,好似已有七八月身孕,挺着大肚子,瘫倒在地上,仿佛醉死过去,嘴角的绷带已被美酒浸湿。
浓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