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嘎其实进屋前就听到屋内动静。
以他现在的侦察水平,就是屋内有老鼠扒拉墙皮的动静都能听见,更何况一个腿脚不灵便的大活人?
但为了给“老同志”留面子,他便装作不知,皱着眉头抱怨。
“老钟叔,每次都被你逮到。”
钟亮轻推手中木头疙瘩,“啥时候逮不到你,就可以当侦察员了。”
“那您这要求可忒高了点。”张嘎捧了一句,猛然转过身,一把抱住木雕。
“哎!枪做好啦!”
老钟叔:“还是不许动。”
“喜不喜欢?”
老钟叔颇为大方地递过木枪:“归你了!”
“真的?老钟叔你真好!”
张嘎接过枪便炫起了口技:
“bia!bia!bia!”
话说这木枪还真是精致。
不只弹槽、护圈、枪柄削得惟妙惟肖,分毫不差,而且还能单独拆下弹匣。
扳机也能抠动,并且有轻微的撞针击发响声。
再看那枪管,竟是用一个铜弹壳改成的。
其上的片片鱼鳞纹清晰可见,寒光逼人。
很显然,这木枪是用榫卯结构把各种木质零件结合到一起,并且还把一些铁家伙废物利用。
除了颜色不对,简直和真枪有得一拼。
要是顶到人后背上,都得惊得人流下涔涔汗水。
张嘎握着枪,用玩笑的语气说道:
“老钟叔,你跟区队里说说,我当侦察员够资格了。”
老钟叔此时已出溜到炕上,端起笸箩笑道:
“你呀,还差点儿。”
“差哪儿?你说还差哪儿?”张嘎借着年龄优势,孩子气地追问起来。
“盒盒……”老钟叔轻笑一声,低头啃饼。
张嘎抱怨起来。
“你小看人,不就是嫌我年纪小嘛?”
“秤砣虽小还压千斤呢。”
老钟叔心里也挺欣赏张嘎,但为了不“恩将仇报”拐走张奶奶唯一的孙子,便岔开话题:
“你奶奶烙的瓶可香了,尝一块。”
张嘎:“还有鱼汤呢,一会儿就得。”
老钟叔听后担心起来。
“你又下淀子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让你下深淀子。”
张嘎举着木头枪,得意道:“没事儿,我水性好着呢。”
“不是水性好不好的问题,深淀子不太平,容易遇上鬼子。”
这回轮到张嘎转移话题了,毕竟刚刚把鬼子的炮艇整“蔫巴”了。
“对了老钟叔,你这手艺可真好,比村里的木匠好太多了。”
“这枪做得,足以以假乱真了,不说瞎话。”
老钟见平时嘴上不饶人的嘎子突然夸人,虽莫名地心花怒放,且有再雕一把木枪的冲动。
虽然已被嘎子的抗倭伯乐技能影响到,但他作为侦察员警惕性却没有落下。
“哎,你有话直说,别跟我兜圈子。”
“嘿嘿嘿……”张嘎指着手中的木枪,“这枪确实不错,可惜是鬼子的南部十四啊。”
“王八盒子,卡壳的枪,打一枪坏一次,这能嘘住鬼子吗?”
“张嘴灯,勃朗宁或者盒子炮都行啊。”
嚯!这小子还认得南部十四和其他三把手枪?
要知道,很多参军多年的同志都认不全部队里的驳杂的武器。
钟亮不禁对看似“憨厚”的张嘎刮目相看。
这简直妥妥的小军迷,天生就是打鬼子的料。
“嘎子,你有所不知,鬼子最怕的就是这王八盒子。”
“一来是这种手枪鬼子最熟悉,尤其是买得起这种枪的鬼子更熟悉。”
“二来就是因为它故障率高,时不时走火,要么就卡壳卡到自刹时都会卡壳,鬼子就更怕了。”
“三是这种枪本来就是装饰品,我在队里拆得最多,雕起来也像回事儿。”
说到最后,老钟叔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也就是借着侦察员的身份,摸的枪多,才能雕个南部十四。
这背后是区队严重火力不足的事实啊。
张嘎看出他心中落寞,鼓励道:
“老钟叔,放心吧,总有一天,咱们手里的枪和子弹会多到用不完。”
“没有枪炮,就从鬼子手里抢。”
“抢不到咱就自己造,树挪死人挪活,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
虽是寥寥数句,却瞬间把钟亮的积极性调动起来。
“嘎子,就冲你这句话,改天我就给你再做一把新枪出来。”
“也让你长长见识。”
“好嘞!”张嘎点头。
他把木枪别到腰间,却又想起了淀里的鬼子。
不赶走他们,老钟叔和奶奶的安全就得不到保证。
“老钟叔,你说今天会不会下雨?”
钟亮摸了下膝盖,痛呼出声。
“哎哟,又疼起来了,估计后晌午到傍黑这段时间会下暴雨,还会打响雷。”
“那就好……”张嘎松了口气,随后质疑道:
“老钟叔,你说得靠谱吗?”
“天有不测风云,您这腿还能当晴雨表呢?”
“嘿!”老钟叔指着腿,掷地有声。
“打我得了风湿以后,一下雨我的腿就疼,履试不爽。”
“我能当上侦察排长,就是靠这双腿,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那以后我进淀摸鱼就靠您支应了。”
张嘎顺势问道:“你说,八路侦察员里头谁最厉害?”
“我和他比试比试,他凫水有我厉害吗?”
“他能一口气潜八丈远吗?”
“我还能上树呢,多高的树我都能上去,上房梁也没问题呐!”
说罢,张嘎蹬着墙,两步便攀住屋顶的房梁,一个翻身上趴了上去。
“有本事。”
老钟叔微笑着点点头,随后正色道:
“用笤帚疙瘩下鬼子的枪,你行吗?”
“没试过……”张嘎嘀咕一声,神情倔强。
“他行我也行。”
说完张嘎翻身稳稳落地,上炕出溜到墙边。
老钟叔说道:“你就吹吧。”
“人家用一把笤帚疙瘩下俩鬼子的枪。”
“鬼子的据点说出就出,说进就进。”
“飞檐走壁,捉奸摸哨,那是家常小菜儿。”
“他说拿枪打你的上眼皮,就不会打你的下眼皮。”
“鬼子汉奸听见他的名字,那是闻风丧胆,撒腿就跑啊。”
张嘎已猜出那人是谁,却配合地当起捧哏。
“嚯!真有那么厉害的人?老钟叔,你不会拿我逗闷子吧?”
钟亮:“咱区队就有。”
张嘎:“谁呀?”
钟亮:“罗金保哇!”
张嘎这时突然自信道:“罗金保啥稀罕呐?下回要是碰上我,你瞧着好了,我张嘎子下他的枪。”
钟亮闻言盯着张嘎愣了足足两秒,才嗤笑出声。
“哈哈哈哈,这嘎小子,你是真敢吹啊。”
张嘎这时露出纯朴笑容,“真的,老钟叔。”
“怎么说真话你就不信呢?”
“飞檐走壁我也会,捉奸摸哨我也敢。”
“以后别说二鬼子了,我让真东洋鬼子听见张嘎子这三个字,就吓得尿裤子,恨不得连滚带爬滚回他东洋老家去。”
“志气还行!你要是真能那样,不用我说,区队长都巴不得请你进队。”
见钟亮不信,张嘎顿感索然无味。
“得得得,我给你端鱼汤去。”
端完鱼汤后,便打道回府。
不过。
老钟叔借着墙缝里的光亮,挑起炕上几根狗毛。
“嘿嘿!这嘎小子一准摸过老乡的狗。”
“啧啧,瞧着怎么这么像狼青犬,东洋人的狗哇……”
他看着手中稀疏的狗毛,陷入深思。
这种由德牧和本地狗杂交出来的“恶魔犬”,在鬼子扫荡时造成的危害简直罄竹难书。
“这嘎小子,肯定有事儿瞒着我。”
……
喜迎国庆7天长假看书乐翻天!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10月1日到10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