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枝揉揉眼睛,嗓音沙哑的厉害:「我没哭。」
听上去比哭了还可怜。
「南风,他手流了好多血,我能不能在这看着他包扎完再回去看你啊?」
小姑娘可怜巴巴卑微请求,「晚饭我餵你吃都行,你就再等我三十分钟……!」
「你打电话就为了说这?」姜南风莫名其妙,「戴铎不告诉你们我没事了……卫枝,您能别哭了吗?我没死,崇神也没死。」
「我真的没哭!」卫枝蹲在医务室外面,「我就是怕你在酒店不方便要等我回去……」
「真不用,」姜南风正经道,「你还真想伺候我?」
「那我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卫枝细声说着,真情实感地觉得这可太他妈是个难题了,一边是朋友,一边是喜欢的人……
她正蹲在地上苦恼万分,恨不得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男人的声音:「嗯?」
卫枝懵了下,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保持着手机贴在耳边、蹲着缩成一团的姿势,她慢吞吞挪着脚步,把朝向掉了个方向,一抬头就看见身后医务室的门框边,男人披着雪服外套,手上缠着厚厚绷带,斜靠站在那。
他目光不见之前凌厉,可能是因为疲惫,显得有点儿懒洋洋的。
与小徒弟茫然的目光对视上,他问:「和谁在打电话?姜南风?」
「……」
卫枝持续懵逼,半晌从鼻腔里挤出个「嗯」字。
就看见男人笑了笑,语气很是温和:「那师父是手心,还是手背?」
「……」
啊。
算了。
地球还是爆炸吧?
一秒都别多等。
第49章 家属
卫枝握着手机蹲在那都快凝固成街边垃圾桶同款了,呆呆楞楞的,然而男人却没打算放过她,就定格靠在那,一副「你不说咱们就站到天荒地老吧」的样子。
手机还贴在耳边,姜南风「餵」了两声,就听见卫枝颤抖的呼吸声,想了想,特别体贴地说:「没事,我不介意当手背。」
说完就挂了电话。
单崇走到卫枝面前,她蹲着,就到他大腿那么高,于是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哑巴了?」
小姑娘唇瓣抖了抖,头发发麻,憋了半天窒息地说:「……我又不是说你坏话。」
语气特别委屈,一副我又没做错事你为什么逼我去死的架势。
「我就是好奇问问,又没骂你。」
语气依然是温吞的节奏,此时此刻男人立在她跟前,身上是血腥气息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
卫枝低着头盯着他的雪鞋看了一会儿,逐渐感觉到空气里的血腥气味压过了所有,灌入她的鼻子里……
眉头一皱,她也没再蹲着装死,抓着男人的裤子一个借力站起来,垫脚去看他的手——
他的手掌平摊半举在胸前,手上的绷带可以看得出缠了很多层,但是手掌心那处还是沁出了血色……
而且那血色有要扩散的意思。
「怎么这样?」她惊呼,「没有止血吗?」
「嗯,」男人垂着眼,「被你说中了,得缝针,雪场医务室没这医疗条件,得开车下去才行——」
「???那你还不快走?」卫枝真的不懂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还在这闲聊!」
她说话的时候满脸严肃,那张有点儿婴儿肥的脸紧紧绷着,虽然毫无威严但是很有情绪……说话的时候,嗓音里带着沙哑,鼻尖还红红的。
单崇当然知道自己应该快走。
只是扫了她一眼,看她扑腾着翅膀跳起来的样子,想想好像从来都是他对着她又骂又指挥,这会儿反过来还挺稀奇……又忍不住想跟她再废话两句。
于是稍稍弯下腰,凑近她——
近到他的鼻尖几乎都碰到她的,男人漆黑的瞳眸不容躲避地对视上她的眼:「哭过了?」
卫枝闻言一愣,不愿让他看,立刻偏开头。
男人保持着弯着腰的姿势,对着她拧开的侧脸短暂地勾了勾唇,也没逼着她再让她上蹿下跳,慢吞吞直起腰,说:「行,知道心疼师父了,没枉费我忍着没给你腿打断的爱心。」
「……」
「希望以后你也多心疼心疼我,别再雪道上像个漏水的气球似的气人了。」
卫枝语塞。
强忍着没顶嘴她哪来的本事心疼他。
半晌没忍住,又问了句:「漏水的气球是什么?」
被提问的人扫了她一眼,认真地说:「小毛病多,这点毛病改了莫名其妙另一个之前没有的毛病又出现,你自己说,像不像一个到处都是洞的漏水气球?」
卫枝:「……」
卫枝:「你手是不是不疼了?」
思维那么敏捷。
一点也不像有病痛在身的人。
她说着看了眼,掌心白色纱布部分的红点越来越明显,显然是下层的血沁上来了……说不疼只能是放屁,那么大个伤口,现在他连手都不能动弹一下。
「疼,」单崇说,「开车送我下山吗?」
卫枝当然不会拒绝,但是她还是咬了咬下唇,不想坐实他那什么「终于会疼师父」的说法,说的她像个白眼狼从来不体谅他似的……
那她这会儿就当个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