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洁在家辅导两个孩子,大儿子叶评茂四岁,已经会读《弟子规》了;小儿子叶评盛毕竟只有两岁,但也能说个“赵钱孙李”。云洁教大儿子写字,虽然写得歪歪斜斜,但从中也找到了乐趣。
黄子芹忽然登上门,乐嘻嘻地喊道:“云姐姐,你家叶评茂有大出息了。”云洁说:“想到书院读书,却是大门紧闭。其实,我听到书院里边有人读书,都是那些男人们,一个女的声音都没听到。”黄子芹说:“我也去过两次,都吃了闭门羹。新凤彩说书院前门不开,而是从后边的小耳门进去。那里全是男人,根本就没个女人。女人想从那里进去读书根本没门。唉,你在家教孩子读书认字,倒是蛮不错的,省得请先生。”
云洁笑着说:“这是穷出来的主意,咳出来的病。出去跟人玩,找不到人。再说,有的人家并不欢迎,何必拿个热脸靠人家的冷屁股。”黄子芹托着嘴巴说:“前日王顺清回来,他弄得好的,叫我好好侍候二老,同时教教孩子礼数。唉,我个女人只有听从的份儿,哪敢说不呢?十多天来,一直在家做家务事。好了,我也教教王彦青学两句,肚子里有了墨水,将来到外边能做大事。娃娃学语,叫个幼学如漆。”
黄子芹这么一来,再也没有机会遇云洁了。说实话,事务一多,就想不到其它事情了。两岁的孩子王彦青两只小手夹住头,奶声奶气地说道:“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王顺清一脚跨进来,看见儿子吟诗,高兴得一把抱起孩子亲嘴。
黄子芹喜出望外,“你今儿怎么陡然回来呢?”王顺清笑滋滋说:“一望父母,二望孩子,三望婆娘。实际呢?望望婆娘才是最迫切的,但口头上说话次序可不能有误错,免得给人以口实。子芹,你说是不是?”黄子芹板着脸说:“你个做将军的,什么时候也学会油腔滑舌。”“嘻嘻,人家见了婆娘心疼的呀。”王顺清丢下孩子,说:“上奶奶跟前去,有好东西吃。”
孩子离去,王顺清一把勾住黄子芹,拖进房间里,双手抱住她就是一顿亲吻了好久。黄子芹揩了揩嘴,随后对着镜子望了望自己的发鬏,悄悄地拨了拨,骂道:“你个黑心虫子,好色的时候才想到我婆娘,人家要回军伍,你理也不理。”王顺清说:“我也没办法呀,父母年老要人照顾,小彦青才两岁,你做娘的总得担起扶养的责任吧?”黄子芹扭了扭头说:“好了,好了,说起来你满是有理。不过,我也知足了,夫君心里还有我黄子芹。”
王顺清说:“我又要出征了。下次回来的时候,儿子还要再会说两首诗。达到这个目标,子芹,我会奖励你的。”说着摸着黄子芹的嘴说。黄子芹嗔他道:“你个大男人讨嫌,回来就对人家动手动脚的。”王顺清一听,索性将她拥到自己的怀里再次亲嘴,说:“漂亮的婆娘就得好好欣赏,我家的子芹可最思念他的夫君。”黄子芹仰起头说:“我个小女子落到你这等的男人手里,只有顺从的份儿。”
两人亲热的好一会儿,这才见父母去。
王顺清临别时,对黄子芹说:“长治帝跟我们几个将军谈话,查点你跟云洁的哩,她想你俩把孩子养到两三岁的时候来到她身边效力。我走了。”黄子芹说:“王顺清,望你早日凯旋!”
忽一日,黄子芹想起云洁,安置好家人,便匆匆地上了路。新凤彩见了她,喊道:“黄子芹,看你跑路这么快,该有急事的吗?”黄子芹停住脚说:“没急事呀,我去望望云洁的。”“啊呀,云洁早已不在龙亭了,把两个孩子送到晋窑。听人说,她跟孙洁两人在永溪的太清庵出家了。”
“出家了?她削发做了尼姑?”新凤彩点了点头,“不错,云洁削发做了尼姑,法名妙清,那个孙洁取的法名叫妙静。我跟王凤兰、王甜美、高跃兰五六个人去望她的,她手拿木鱼对我们行了个礼,之后就再也不理我们了,我们见她内心坚固,当即走了。”新凤彩这么一说,黄子芹连连跺脚,“嗨,嗨,嗨,云洁她哪这就等不得,长治帝还想她为社稷效力的。”
新凤彩一听,也愣了,絮絮地说:“我们几个也曾劝她化解的,男人本质就是好色,皇帝、侯王都要有好几个老婆,多的有三四十个的,你婆娘再厉害,夫君黑了心,你能有什么办法。云洁听了我们说,她也说是的。……哪晓得她一走就走,事前一点气都没透。当我们获悉她要到永溪的太清庵,到了那里已经晚了。”
黄子芹垂着头说:“这一说,落花巷遇不到她人了。她不是教她的两个儿子读书写字的吗?”新凤彩说:“是的,两个孩子,大的叫叶评茂,小的叫叶评盛,都聪明不得了。大儿子会背十几首诗词的呢。”
黄子芹只得往回走,走到县衙西巷口上,她伸手一把抓住王凤兰的膀臂,说:“你往哪里走?”王凤兰说:“我想到新凤彩她那里玩一下。”黄子芹说:“你个奸臣,诱惑云洁上了永溪太清庵做尼姑,上一回遇到我也不告诉我。”王凤兰杀猪般地叫道:“不得了,你这么一说,还把我冤枉杀呢,我跟新凤彩两人一再劝她不要出家,代发修行也有道份。”
黄子芹笑着说:“总之,你也有责任,你不在她跟前念观音菩萨偈,她很难有个出家做尼姑的念头。”王凤兰委屈地说:“我跟新凤彩两人都念观音菩萨偈,而且只会念这个偈。你说我是云洁出家的始作俑者,我即使浑身长了嘴巴也说不清。”
黄子芹说:“不怪你了。我今日想到云洁她家里,遇到新凤彩告诉我云洁出家了。你这会儿遇不到新凤彩,她上了庾玉敬家找吴学萍有事,我问她什么事,她没告诉我。”
王凤兰揉着心口塘说:“天地良心,我王凤兰绝对不会做出害人的事。一个人到了蹩脚的时候,想法不免会钻牛角尖,有的能化解,有的人化解不掉,往往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我也曾走到绝路上,但经过他人的劝解,也就过去了。你够曾走到绝路过?”
黄子芹坦然地说:“走过好几回呢,曾有几次落到土匪手里,土匪多凶啊,一脚踢到我肚子上,疼得我昏死过去,但我没哭,哭也没用,土匪要杀掉你,你哭杀了也没用。还有一次,被土匪五花大绑,往地下一撂,过了一会,土匪竟然把我塞进麻袋里,说要撂到湖里去。要不是有人救,我全身的肉恐怕早就腐烂掉了。”
“云洁她呢?”黄子芹划着手说:“也是的。有一次,她在龙头山蒙难,要不是我拼命救了她,她就死在那绝壁上,最后尸体要被猛禽吃掉。我玩命地登上那十几丈高得绝壁,多危险呢。”
王凤兰垂下头说:“我们这些人是没脚蟹,只能在家里相夫教子,好好过平常人日子。”黄子芹说:“凤兰姐,我回去了,要督促我家彦青复习功课,要想孩子长大成人还在于父母的教育,顺清不在家,我做娘的就跑不掉,这也是天职呀!”
黄子芹回到家里发现王嗲嗲在逗着彦青孙子,小孩拿着毛笔在纸上涂抹。她吓得一大跳,两岁小孩根本不懂得拿毛笔做什么,居然那么有兴致。王嗲嗲招架道:“彦青他哭闹,非要拿毛笔不可,拿了毛笔笑嘻嘻的。我不能让小孙子失意,所以就一直望住他拿毛笔。”黄子芹愣了一下,说:“嗲嗲呀,不怪你。”说着,她弯着腰抓住孩子的手说:“彦青呀,抓毛笔要这样抓。”说着便抓住孩子的手写了个“人”字,并领着孩子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