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到家之后我做了一场梦,梦里是一片漆黑的海边,海边站着一个清瘦高挑的女人
“又是你?”我没有走近,只是在一旁盯着她
“是我,你还记得在你还是个少年的时候,我出现在你梦里和你说过什么吗”女人问道
“记得”说来也奇怪,本来做梦这种事情醒来之后就应该忘记的,可偏偏那天晚上的梦和这个女人的身影我一直记到了现在
“你那时候跟我说什么你在未来等我,还叫我不许认不出你,可是拜托,我根本就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我怎么会认得出你,你和我说你是不被选择的一种未来,可我怎么知道我选择的未来是哪一种”我语气很差的说“而且我今天心情非常不好,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希望你赶紧消失,不要再弄这么一片意义不明的海面过来烦我”
在梦里的几次见面,女人的身体都很好卡在了一个我永远没法看清她的脸的角度
“你如果想知道我是谁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女人转过了身,借着清冷的月光,我终于得以看清了她的脸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张和沈琦一模一样的脸!
“为什么会是你”我不可思议的后退了两步
“我说过的,我是不被选择的未来,或者说我是因为很多原因,所以你没能走到的未来”梦中的沈琦笑着看向我“不过没关系,能走到这里,已经是你们两个人力所能及的最好结局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没能和你走到未来,我要怎么样才能避免这种错误”我上前抓住了她的肩膀,拼命的摇着她“你不要说话只说一半啊,你快点告诉我啊,你不是彼岸世界的化身吗,你应该什么都知道的啊”
“我的确什么都知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彼岸沈琦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惋惜
“为什么会来不及,我们不是还活着吗,至少两个人都还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来不及”
“其实在这之前,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改变你们的结局,只可惜那些时候你都在举棋不决,错过了所有的机会”彼岸沈琦侧过头看向天空,那里像是电影荧幕一般闪过几个画面
第一个画面是九月二十日,海边的那场日出,我们坐在长椅上,沈琦正等着我要说些什么
第二个画面是我在深夜冒雨开车从上海赶到南京的那天,我们在酒店大堂中拥抱着,她一直担心着我路上会不会出事
第三个画面是从剧院出来的那天晚上,我们坐在车上,一路上经过许多的红绿灯
第四个画面是在流木市,医院下面她问我是不是我奶奶心中的那个好女孩,我没来得及回答,天上就下起了一场大雪
过往的一切像是走马灯一样浮现,接着又消失不见,彼岸沈琦看向我“你明白了吗,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改变这个故事的结局,你明明很早的时候就可以告诉她你的心意,可是你数不尽的犹豫里让她对你越来越失望,你已经错过她了”
“而我,就是那个本该和你走到最后的她,因为你们已经没有办法在一起,所以我也只能永远的留在彼岸里,成了无数个不被选择的未来之一”
“还有什么可以改变的方法吗,我还能做些什么”我近乎绝望地问
“什么都来不及了,命运的轨道早已经在暗中为你铺好,你只能沿着它前进,别无他选”彼岸沈琦说“剩下关于她的一切,明天你就都会知道了,天快亮了,我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明天?明天我会知道些什么,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全说完吗”
彼岸沈琦没有回答我,像当年一样一点点的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我想上前拦住她,却猛的起身惊醒了过来,现在是凌晨五点
我重新躺了回去,从今天开始,我就要面对那个没有她的未来了
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天,卡着下班点我正准备离开公司,却刚好有同事却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探进一个脑袋对我喊道“李勿,外面有个女孩说要找你,是你朋友吗”
“女孩?我不记得我今天约了人啊”我疑惑的站起身走了出去,银行的营业厅里的确正坐着一个女人,女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和高筒靴,头发干练的扎成了马尾
“你好?”我走过去试探性的打了个招呼
“你就是李勿?”她转过头上下的打量了一下我
“正是,您是?”我有些吃不准她的身份
“我叫白蝶,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有事要和你说”
“不好意思我们之前认识吗?”我礼貌性的问道,谁知道她是不是邓克远的人,准备把我带出去再给我一刀
“你不认识我,但我想你应该认识沈琦吧”叫做白蝶的女人说
我脸色变化了一下“我知道了,我们借一步说话”
走出了公司,我们随便找了家咖啡厅坐下,女人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在来之前我还以为你会是江口洋介那种类型的,没想到长得这么阴柔,你真的是个男人?”
“请你不要太在乎我的长相,这跟你没关系”我有些不爽“你来找我是跟沈琦有关系?”
“有关系的,但她不知道我要来,我也没告诉她”
“那你是打算来干什么”
白蝶叹了口气“最近这几天沈琦的状态很不好,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有个比她小了四岁的男生向她表白了,我一开始觉得是好事啊,她终于可以走出郁望松留给她的阴影了,她也可以有新的生活了,可是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又一点笑容都没有,完全看不出任何开心的样子”
“为什么”
白蝶没有回答,反而是掏出了手机,打开了里面的一张照片对准了我
我的瞳孔瞬间放大,这张照片对我来说无比的震撼,因为照片里的我正抱着沈琦,站在一片山前笑着
可我放大了照片仔细辨认一番之后才发现这里面的人不是我,只是猛的看上去和我很像而已,细微之处我们还是存在着差别,比如他的眼睛是内双,皮肤要稍微黑一些,个字要比我高一些,裸露在外的右手上也没有被烧伤的疤痕,照片中的沈琦也看上去要比现在更青涩一些
“这是谁,这张照片你是哪来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很意外吗,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一个能和你长的这么像的人,实不相瞒,刚才看到你的时候我也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他又回来了”
我的心里隐隐的有了答案“这个人,难不成就是郁望松吗”
白蝶点点头“说的没错”
“怪不得,怪不得我之前去杭州的时候她老爸说好想和我在哪里见过”我按着眉毛想
“小琦这几天晚上和我说了好多,整个人别扭的像是个快要出嫁的小姑娘,她觉得你是老天又送给她的一件礼物,可是她自己也分不清,她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只是把你当成了第二个郁望松”
“怎么会这样”我捏紧了咖啡杯的杯柄,手臂上暴起了道道青筋“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你冷静点”白蝶提醒道“和你说这些只是看你可怜,我也不想让你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可我现在知道了这些也没开心到哪去!”我拍了一下桌子,周围的几桌客人不由得把目光看向了我们这边“你们这些女人都有病吧,你以为知道了真相我就会开心吗!你过来说这些然后看我这样很爽是吗”
白蝶摊开了两只手“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我话也还没说完”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我冷眼看着她
“我认识小琦这个人很久了,她一直是个特别木讷的女生,你知道的,她没什么朋友,尤其是在郁望松死了之后她的话就更少了,她和我说过,她已经在很努力的把你和郁望松分开来看了,她也有试过要去喜欢你,可她又和我说她最后也实在是没能做到。也许是因为你总是和身边其他的女生纠缠不清,也许是因为你们有着四岁的年龄差,总之她还是没办法答应和你在一起,她给了自己一百个和你走下去的理由,可最后一百个都又被她否决掉,没有任何一个能给她一点勇气”
“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问题,对吧”我破罐子破摔的说
“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她的问题,她和我说过这样一句话”
“‘虽然没能和他在一起,但我还是很庆幸我们在人海中相遇过,没能陪他长大是我的不好,可至少我也有很认真的想过要和他一起走下去’,你明白她的意思吗”白蝶用沈琦的口吻说完了这些
“有的时候我一直觉得缘分是一种虚无缥缈又实打实存在的东西,你一次没有抓住它就只能错过了,可就算是抓住了,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其实也就那么点,能和一个人走多少路,吃多少顿饭,都是老天爷注定好的,谁也拧不过命运”白蝶说
“所以我过来和你说了这些,只是觉得你可怜,不想让你蒙在鼓里一辈子,也不想让你恨小琦,你自己以后好好生活,也许换个时间遇见,你们真的很合适吧”白蝶起身结好了账,接着便走出了咖啡厅
我看着面前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有些分不清过往那些尚算美好的一切究竟是假象还是幻觉,就算是做梦,可到底要怎样才能再做一个那样的梦
那些遮住路灯光圈的树叶,卡在车链子里的裙子,凌晨四点海边的晨风和日出,她陪我一起吃早餐时走过的路,这些吉光片羽停留在我21岁青春里,是我再求不得也忘不掉,终究还是成了魂牵梦萦纠缠进我骨血的过去
算了,反正都怪我不好,谁让我凡事总说下一次下一次,即使这次什么也没做也要给自己留出一个自我安慰的心理余地,但我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这次就是最后一次了怎么办,错过了,哪怕有人哭断鹊桥泪漫银河也换不回来了
人和人之间好像总是这样,你觉得她是你的命中注定,只要你鼓起勇气时间和空间都成不了阻碍,世界会是你们的舞台。你单膝跪地轻握她的手,就像定下了骑士与公主的守护誓约,befaithfulinlove。
那样的话天空就能瞬间晴空万里,百花绽放在你们周围,好像是地球上的所有人都在为你们喝彩,丘比特嘴角挂笑,侧躺在世界树上目光越过古罗马至今的时间枷锁为你们送上祝福。弗丽嘉神色庄严,端坐在英灵殿的神座上闭目为你们祷告。
可惜骑士与公主从来都顶多是有一段浪漫的过程而没有圆满的结局。你是骑士,也只是个骑士,公主是注定要和王子在一起的,骑士只配潜藏在黑暗中,按住自己疯狂跳动的赤红之心,红着眼眶目光坚毅地眺望着姑娘,一个人站在悲催的风里,守着那用自己的黄金一般却又一文不值的青春编织的回忆。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琦打来的电话
“你知道吗,我要被调走了”沈琦说
“什么?”我提高了声音问道“为什么会被调走,谢冰答应过我的啊”
“不是她调我走的,是我自己申请的”
“你为什么要走”
“继续留在这里的话,你看见我会不开心,我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我也不想被其他同事说闲话,所以我想换个地方工作,这样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你要去哪里”
“嘉定区,我会在那停留一段时间,剩下的就要听本部安排了,我觉得你如果明天突然见不到也许会发疯,所以我还是想打电话和你说一下”
“你会不会忘了我”我几乎是本能地问,可说完这句话后我又立刻的抓着头发想骂自己傻逼,这种问题你叫人家怎么回答,你非要说这种沉重的话题弄的两个人没办法聊天了才开心是吧
“不知道”
我不想让她忘了我,我想说请不要忘记我,可我知道我迟早还是会被遗忘,但就算是这样,我也想听她说出一个不算情真意切的“好”
“你照顾好自己吧,按时睡觉,不要总不吃晚饭,少喝点酒,烟这种东西能戒掉就戒掉吧,还有….不要再喜欢我啦”
“好”我认真的答应着,可心里想的却是对不起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骗你了
“不要太难过,至少我们以后还是朋友”沈琦说“有空了你也可以来找我玩,我比你大四岁,不能当你的女朋友也可以当你的姐姐,就像上次在流木市你介绍我认识的竹子姐一样”
“嗯”我闷声答应道,接着便挂断了电话,我望着咖啡厅暖色灯光外的世界,外面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似乎是命运最终还是追杀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