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海边的城市，卫然见过鲸鱼，却从没见过它这么大的。
之前路过时，对方毫无动静，也无灵性感知，却是在最要紧的关头，用声音将自己拉了回来。
如果自己被抽离了什么东西，水中的倒影走出，那个时候，自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正常来说，人是听不到鲸声。
它就像是听到的各种故事里，将在大海里迷路的人引领到正确的航道里一样，将自己重新拉了回来。
卫然不受控制的落下了眼泪。
尽管，它已经搁浅，即使自己不来，也早晚要逝去。
它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很久了，灵性将要消散，尽管如此，依旧用尽了剩余的力量，救下了自己。
原来，从落到这个白色的沙滩上开始，自己就陷入了一个虚幻的世界。
这是一种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无声无息，就陷入进去的镜中投影。
走‘直道’事实上，是它灵性对自己的牵引。
‘镜’破碎，是它对自己的拯救。
相比于不受控制，混乱疯狂的生物，它的灵性温和，没有那种直来直去的压迫。
一切做完，对方也已经耗尽了最后的意识，彻底归寂。
也是自己是在是太过弱小了，弱小到根本无法靠自己察觉到异常。
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发现落地之后状态不对，或许能让它多存留一会，或许……还能跟它说说话。
卫然眼泪止住，敛住悲伤。
本已意志如铁，心志唯坚，他并不会轻易的落泪。
但受对方灵性的拯救，受它的情绪影响，卫然愿意与之感同身受。
这是一只孤独的鲸。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在浩瀚的海洋中畅游。
那时候，他还有强大的父母，还有嬉闹的玩伴，还有出水时看到的天空，还有深潜时见到的有趣。
睁开眼，卫然看到了真正的深海遗迹。
细细的白沙，流光的穹顶。
空气带着咸腥的味道，充斥着腐烂，衰败，恶臭的气息。
生物在这里死亡。
肉体腐烂，
白骨落成沙。
唯独有为数不多的东西漂浮着，那是深蓝的光点，或者是无法损坏的奇形怪状之物，皆是和序列药剂有关的活性。
他盘坐在巨鲸附近，手伸了回来。
掌中有一滴眼泪，晶莹如钻，透着纯净。
小心把这滴鲸泪收好，回头将其放入海洋。
没有鲸落万物生的美好，卫然不忍想象，这个大个子，会变成和那些腐烂的，碎裂的尸骨一样。
如果能带一位序列3一起穿行，或许能帮它重回海洋……他抬头望向布满孔洞的穹顶，打消了这个遥远不切实际的念头。
远处尽头有一个巨大的冰块，它里面似乎藏着了另一个世界。
那块冰镜，并不是自然形成，它不仅蕴含了蓝光序列的能力，更有紫光途径的空间之力。
联想到星链之城能链接每一块秘地，卫然亦不知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这绝对是一块至宝，但是卫然根本不敢触碰它。
不仅如此，他更是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恐怖。
人眼看的并不远，即使如此，卫然也看到了，冰镜里走出了活得东西。
那些东西刚出冰镜，还只是像虚影一样，不真切。
但它们抖动着，适应着，漂浮向上，就成了活的！
不论从气息，影子，还是表情动作，都像是活物！
想到自己的猜测。
秘地是活的，符号时活的。
活这个字本蕴含着无尽的可能和希望，现在卫然只感觉到了由衷的恐惧。
他伸手，发现潜水服里胸口鼓鼓的，四个贝壳不是虚假的幻想，竟然真的存在。
不同的是，贝壳里的相关符号文字，除了最后的汉字，自己没法像在镜中世界一样，立刻领会到其中的含义。
“人为什么不能看到自己？”
“镜子里的光反射给眼睛，眼睛构成了世界的认知……”
“意识是自我存在的证明，这点毋庸置疑，但是自己认知的存在和别人认知的存在并不一样，如果用很多光构建出一个并不存在的人……”
他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会，花了很久才平静下来。
本以为自己上一次差点失控的经历都够恐怖了，但今天的见识有一次挑战了自己的认知。
很多东西，甚至都不敢深思。
不可直视神，人不借助工具不能看到自己，
是不是说……每个人都是神？
每个人都可以成神？
眼睛代表着注视的含义，注视获得光，光彩构建本能的认知……
那如果有存在能够通过光序，是不是能直接构造出一个不靠繁殖而诞生的生命？
大胆点想，会不会有人就是被构建出来的？
再大胆点，会不会是整个世界都是被光构建出来的？
不对，这其中一定是什么至关重要，那块冰境构建的世界中，我当时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东西将要被抽离。
这个抽离的东西肯定至关重要，是存在的根本！
灵性……最后是大鲸用灵性将我唤醒。
身体和精神体构建灵性，
意识统御灵性，
意识。
卫然缓缓的思考，只觉得，意识就是那个至关重要的东西。
但自己无从验证，从自己上次接近失控开始，事务所里的大头书就已经对自己没有了作用。
自己目前经历的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的探索和猜测。
再这样用蚂蚁一般的视角观察整个序列世界，我早晚都得成为疯子……卫然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一声。
自己最重要的，依旧是提升序列等级。
不管符号对自己的影响如何，最起码，越高序列灵性越强大。
穿行不会动不动就毫无反抗，死的悄无声息，只能凭借运气活下来。
他深深的，忌惮无比的看向远处那块迷蒙的冰镜，不敢多望，转而看向四周。
那条冰镜直直对应，没有任何尸骨的长道，再借给自己一个胆子，自己也不敢走了。
真实的深海遗址，除了蓝光序列的药剂和相关活性物质，倒是让卫然由衷的感到震撼。
他确幸无比，这里之前一定孕育了文明。
庞大的支柱，粗犷的浮雕，白骨沙粒并没有覆盖一切，这里依稀能看到生活过的景象，有道路，有壁画，有令人震撼的无顶建筑。
除此之外，就是腐烂，或者干枯不知多久的尸骨，偶尔能见到远方的穹顶落下水滴。
自己看着像是水滴，实际上，那滴水恐怕比游轮还大。
也有东西会被吐出去，最多的就是活性物质和已经形成的药剂。
原理自己不知，这个地方重力正常，没有像太空一样是失重环境。
卫然离开了巨鲸的尸体范围，小心谨慎的朝着各种建筑移动。
最防备的依旧是尸体，生怕它结合药剂，成为什么怪物。
好在此处看样子是外围，并没有发生意外。
游荡半天，在一个街道处，终于看到了一幅完整的壁画。
壁画上，各种生物用自己的方式，朝着一个闭着眼睛，形如章鱼的存在祭拜。
这个存在庞大无比，似在沉睡。
祂拥有无数触手，脸上好几对眼睛皆闭着，身后好像还有翅膀。
但祭拜好像并没有起作用，祂仍在沉睡。
从壁画的整体来看，这个城市就是以对方为中心建造的。
往外层层叠叠，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环形。
这个种族以章鱼为主体，它们生活在最核心的区域，也就是目前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城市。
往外，是巨大的鱼龙。
再往外……
直到一个角落，卫然看到了熟悉的建筑风格。
也不能说是熟悉，而是一种适应。
对比于其他族群的建筑，这一片区域的房子……有房顶。
别的壁画肯定还有内容，可惜只有这副完整，别的都被彻底摧毁，巨大断裂的石块上，有着褪色的彩。
这里随便一块碎石，都有卫然身高大小，他看着四周的无顶建筑，略微有点不适应。
总是害怕这里突然窜出一头巨大的章鱼出来。
没有房顶，才适合它们进出。
探寻许久，除了石头一无所获，卫然刚准备返回，突然感觉到一股窥视。
在死一样的寂静之中，这种感觉来的突然，冰冷，还有恐惧。
他不动声色的继续行走，手上已经拿出了刀子，按在手腕。
确保自己能立刻脱离后，卫然才猛然转身，做好了接受一切惊吓的准备。
但料想的怪物没有发现，反而是一种意想不到的，只在传说中听说过的生物。
美人鱼……
对方跑的飞快，自己转身的瞬间，只能看到一个青色的鱼尾，还有在碎石巨块中闪过一个的人形脑袋。
卫然手腕拿着匕首转了一个刀花，立刻插入腰间，顺便掏出了银色的手枪。
没有犹豫，他根本就没追，反而直接开始离开。
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傻子才追。
美人鱼不是生活在水里的吗？没有腿她怎么跑的那么快？
难道她们可以在空气中游动？
我要是拍张照片回去，迪啥尼会不会告我侵权？
卫然准备返回巨鲸那里，收取对方的药剂，然后理解离开。
多次的深刻经历告诉自己，遇到特殊的情况不仅不是好事，反而是一种灾难。
原本准备原路返回，但那边出现了陌生的生物，他准备绕一个建筑。
刚走过一个巨大的柱子和墙壁之后，卫然就忍不住呼吸停滞了一下。
一艘老式桅帆大船，破破烂烂的砸到一个房子里。
这里的建筑是在是太大了，一艘巨大的船装进去只露个尾巴。
跟幻境中一望无垠的白色沙滩不同，被大鲸唤醒后的真实遗址之中，这里建筑繁多，高大的墙柱极容易遮挡视线。
这艘烂船整体整体呈黑色，里面黑漆漆的，但外面有几个箱子。
箱子里的金币晃的卫然眼都花了。
这些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大箱子旁，一个敞口，双手就能捧住，里面空无一物的小箱子，牢牢的吸引了卫然的视线。
阿斯箱。
全名，阿撒托斯之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