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且娇且妖(穿书)》
晚来风徐/文
(101)
“嫁在北蒙关”?
姚阔一怔,原本他的确有这个打算,只是没想到姚黄也是。
他一直以为,小姑娘家家,哪个不喜欢温山软水,过着舒适奢靡的生活?北蒙关固然有鬼斧神工般的自然美,但确实不是适合姑娘家生活的地方。
这么说,在北蒙关这半年多,她是有了中意的儿郎?
姚阔一时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这个提议,他固然同姚夫人提过几次,可一旦真的到了这个地步,想到要把姚黄嫁到北蒙关当地,他又觉得,遍数自己麾下这些儿郎,固然骁勇,但好像哪个都配不上她。ぷ99.
她本应该是温室里的名贵牡丹,却要在北蒙关扎根,甚至要在这里过一辈子,越想越觉得不忍,越想越觉得太亏欠她。
姚阔打量了姚黄多时,目光和神态都十分复杂,那份难以言喻的欲说还休,怎么也道不尽他一颗慈父之心。
姚黄却比他自在也轻松得多,睁大清澈的眼眸,坦然的任他打量。
姚阔瞧不出她的心虚来,只能无奈的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儿郎?”
姚黄想也不想的道:“自然是一心一意对我好的,我不求他有阿爹这样的魄力和本事,只要他能像阿爹一样,对感情矢志不渝,忠诚不移,对家对我能付得起责任,有男人的担当就成……总之,一辈子不许纳妾。”
姚阔又好气又好笑。
姚黄的择婿标准是以自己为榜样,在情理之中,可这要求也未免太高了些。
他问姚黄:“你可有……中意的人?”
这是从哪儿说起?
总不会他看着她经常和高壑同进同出,因而有了误会?
姚黄摇头:“没有,总之我都听阿爹的。”
姚黄这态度未免太不认真,这可是她的终身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姚阔沉吟着,不无试探的道:“我倒的确有几个人选……”边说边盯着姚黄看。
姚黄不为所动,一点儿都不好奇对方是谁。
“人品是能保证的,有阿爹在,他不敢对你不好。但这夫妻之间,感情总是相互的,总要你们双方两厢情愿才好。”
姚黄颔道:“这是自然,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到底是我自己一辈子的事,我可没打算结个冤家仇敌,就为的是找个人天天打得乌眼鸡也似。”
姚阔:“……”他这回是真的词穷了。
说姚黄对待婚姻的态度太过儿戏?
可她这道理还一套一套的,显见的不是没有深思熟虑过。
可说她认真,她连那人是谁都不关心,也不在乎,分明是和谁都能过一辈子的架势。
这……可不太对头。
姚阔继续道:“还有,想要人家对你好,你也得对人家好才成。”
这话似有所指。
姚黄不否认对景成帝有所心动,但还是那句话,不过是心动而已,还不到非卿不可的地步。
谁没对心目中的男神动过妄念?
但“臆想”是飘浮在天上的理想,做做梦是可以的,可生活却要落地生根,脚踏实地,她不会那么不切实际。
她自认不会心里永远揣着那个人,而且,她也不是那种“爱着一个人,却嫁给另一个人”的多情人。
若真的和谁成亲,自然会一心一意的和他好好过。
姚黄垂眸,道:“我会的。”
姚阔一狠心,道:“既然道理你都懂,又没别的要求,那回头我和你阿娘商量商量,当真替你在北蒙关定下亲事了……你可不能反悔?”
姚黄痛快的道:“不反悔,我相信阿爹的眼光。”
她越说得如此坚定,姚阔越是没底。
虽说这是自己的闺女,未嫁之时,那就是自己的心肝,怎么心疼怎么宠爱都不为过,可做人也不能太自私,真要将她嫁出去,那可影响着人家的一生和宗族几代呢。
姚阔还怕姚黄亏待了人家呢。
况且姚夫人话里话外,坚决不同意把姚黄嫁在当地。
姚阔也觉得姚黄还小,心智不够成熟,既然她无意说亲,那就索性再等两年。
横竖这里不是京城,民风要比京城开化得多,十七八岁,二十出头没成亲的姑娘有的是。
姚黄乐得不被催婚。
既然不急着姚黄的亲事,自然是姚黄想怎么,姚阔就纵容她怎么。
她不愿意和徐盛同行,姚阔也没强求。
徐盛显然是太子耳目,姚黄避太子如蛇蝎,自然也不欲和徐盛过多亲近。
那就分而行之吧。
因此在徐盛的盛情毛遂自荐下,姚阔只让他代为转交姚夫人许氏一封家信。
一旁的露霜也脆快的代替姚黄婉拒了徐盛的好意:“没有啦,多谢徐公子。”
徐盛心说:这也太简薄了吧?
姚阔厚着脸皮,只当没看懂徐盛的神色。
什么稀世奇珍,许氏也不许在意,她这一生唯二惦念的,不过是一个自己,一个牡丹罢了。等牡丹回了京城,许氏见了她,自然比什么都欢喜。
这一夜,春雨绵绵。
细雨无声,却又如牛毛细针,绵绵密密落在窗纸上,发出连续不断地沙沙的轻响。
赵昂从微凉的梦里里醒转,不自在的搓了搓寒凉的手臂。
他也没叫人,掀被下榻,推开棱窗。
细雨扑面而来,将窗外潮湿又阴冷,还带有几分泥腥的空气一并带了进来。
徐后之崩,对赵昂来说固然有椎心之痛,可因为见过了徐后的痛苦煎熬,到这时候,他也难免有替徐后解脱之松快。
但母后去世的悲痛和恐惧仍旧如阴云般笼罩在他的内心,每每想起,就觉得既心痛又心悸。
他明白,这种感受,需要时间慢慢令他痊愈。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母后一旦不在了,赵昂觉得宫中气氛都变了,他在宫里的境遇,远不像从前那样舒适。
他在大理寺的拙劣表现,并没有传得人尽皆知,不管是皇家还是寻常人家,都禀承的是“家丑不可外传”的原则,是以关于他的禁足,也只有极少数人知情,在外人眼里,他仍旧是景成帝中意的长子,是风光无限的太子殿下。
可他就是觉得,好像和从前不大一样。
但如果说有谁敢苛待或者欺负他,那就太荒谬了,可偏偏就因为说不出来,又渗透在生活里的琐碎细节和方方面面里,他才越发觉得不称心,不顺意。
按理,他当守孝三年。
亲事自然要延后,但他年纪在这儿呢,禁足三月之期已过,他就算不配帮着父皇处理国事,也不能这么游手好闲的待着。
连两个兄弟都很快去了上书房跟着国子监抽调出来的先生授课讲经,他却无所事事。
偏偏景成帝对此殊无反应,好像没他这个儿子一般。
赵昂一下子成了个富贵闲人,每日里待在东宫,除了读书、写字聊以消谴,就剩下大把的时间对着四方天空发呆。
他还这么年轻,正是意气风发,大展宏图的时候,却就这么被困在东宫,整日无所事事,好好的人也要被憋屈坏了。
再加上丧母之痛,赵昂这些日子的心情就如阴云密布,又干燥寒冷的天一样,不得纾解。
徐盛的归来,是赵昂枯躁、阴冷生活里的唯一温暖和安慰。
两人是伴读,又是表兄弟,徐后对于他二人来说都是至亲,所以徐盛比任何人都能更体会他的悲痛。
两人对面而坐,各执一杯酒,借着满桌素菜,谈起徐后临终、发丧等事,说到动情处,赵昂潸然泪下,徐盛也跟着红了眼圈。
酒至半酣,赵昂心中阴霾去了大半,又问起徐盛:“你在信中所写,究竟是何意?”
徐盛复杂的看了一眼赵昂。
他明白,太子殿下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只是想了解得更多。
徐盛便将自己所见所思,尽数转述给了赵昂。
赵昂听得入神,酒盅里的酒早就空了,他却只顾得把玩。
还是徐盛趁着说话的空隙,替他斟满酒。
赵昂这才回神,望向徐盛,问:“你真觉得,这些都是她一个人做的?”
实在不像她的风格。
赵昂对姚黄不说太过了解,但对她早就形成了固定的废板印象。在他眼里,姚黄就是个不学无术,一无是处的女子。
她除了样貌能比得过人,不论是气质,还是才学、品性,甚至就是最寻常的穿衣打扮,她都是个扎眼的异类所在,是众贵女圈里不折不扣的笑话。
更别说琴棋书画了,说她一窍不通一点儿都不夸张。
可怎么忽然就这么大本事,又是做生意,又是收服马匪,还能想着要修一条几乎是天方夜谭一般的水渠?
像是浑沌开了七窍,一下子灵气满身,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些,那个最让人瞧不上的女子,居然如此有气魄,如此有胸怀,如此忧国忧民起来了?
这让赵昂有一种隐秘的羞耻和自愧,他无论如何都耻于承认:堂堂一朝太子,居然连个闺阁女子都比不上。
“差不多吧。”徐盛有些自嘲的苦笑,道:“说实话,她们父女着实谨慎,很难让人抓到把柄。我身单力孤,又不好太过引人注目,所以很多事都做不了,大多只能道听途说。”
也就是说,他没确切证据。
不是他不想查,而是,名不正言不顺,他为什么要查姚黄?
最起码,姚黄如今所做的这一切,就算明知道是姚阔为她大开方便之门,可她明面上做的全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他以什么资格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