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凌冽,彤云密布,河间城下一片死寂。
今天是崇祯十九年最后的一天。
大年三十本该是家家户户欢聚高兴的日子,要在往年太平时候,那就是最穷苦的人家只要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都要吃顿饺子。
但是这些年么,新春的喜悦早就离北地百姓远去许久了。
尤其是在鞑清治下,很多百姓迎来的根本不是喜悦而是无情的杀戮。
那些从关外征调的兵马,那些从蒙古抽调来的骑兵,就是一群闯入文明世界的野蛮人,哪怕知道这些百姓城镇村落是鞑清治下的,性质来了照样不管不顾。
此时此刻登州城外就有一片村落已然化作了焦土,那些野人多少还有点脑子,城镇他们也不敢轻易去触碰,可对于村落百姓就不在乎了。
一夜之间七八个村落化作了断壁残垣,三四千百姓或是化作了尸体,或是被抓入了军中,现在那焦黑的木料还在冒着袅袅的青烟。
野地里也到处是横卧着已经僵硬的尸体,殷红的血凝固,在严寒中变的乌黑。
渐渐落暮的天空又慢慢的飘起了雪花。
破衣烂衫也好,绫罗绸缎也罢,不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一点一点的被雪花掩盖。
原本在残垣断壁中逡巡着,翻找着任何一个可以用的东西的人,都耐不住天气的变化,相继离开了。
飞快的,大地一片苍茫。
满是肃杀的雪地里,最后只剩下了几个悄悄隐蔽起来的乞丐。
别看村落遭受大劫,但总有些地方可供藏身,而且大火焚烧后的热气还没散尽呢,待在这儿多舒服?
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在哪睡觉不是睡觉啊?
所以这几个乞丐也根本就没发现有几个人来了又走了,他们看不见那几个人的泪水,也看不见那些人双目中的仇恨。
有压迫的地方从来不缺反抗。
鞑清压榨过甚,又行事苛刻,真就以为把大批的难民往齐鲁一赶,就能平安无事了吗?怎么可能呢。
也就是华北平原一览无余,除了白洋淀外,几乎找不到可藏身的地方。不像西部、北部,靠近太行山、燕山,山地众多,多的可藏身之处。
所以,顺德、真定、宣大等地,有多支小股反清义军在活动,可一马平川的中东部么,除了白洋淀里躲了些人,可也不多外,其他地方还真兴不起来。
在平坦辽阔的华北大地上,谁能躲得过清军的铁骑啊?
但即便这样,一些零星袭杀清兵和鞑清官吏的事儿,在各州府也经常会发生。
秦朗的眼睛里并没有这些人,要说太行燕山里的小队伍还有拉拢的价值,这些个游兵散勇就用不着了。
此时此刻,河间城南二三十里处一个叫赵门集的镇子里,几名穿着保暖轻便的羊绒质地短装的人正披着摆设的斗篷,穿着摆设的伪装服,悄悄的隐蔽在赵门集不远的小树林里。
对多尔衮征调来北直隶的兵马,秦朗可自始至终都不敢有半点放松的。
是用尽各种法子的去刺探消息。
像赵门集这儿的新到蒙古骑兵,有多少人多少马,这都是军情处急需搞明白的。
不是大体上知道一个数字,像三五千这样的,而是需要一个相当精准的结果。
要落实到‘百’这个地步。
所以这几个人会长期的潜伏在赵门集周边,也幸好这是冬天,而且蒙古鞑子的到来,直接导致赵门集的大集废掉了。
不但没人再来赶集了,连赵门集本身的人,都疯了一样往外逃。
这群禽兽真不干人事。
谁还以为他们只在外头祸害人,而兔子不吃窝边草吗?怎么可能。
在他们进入赵门集的第一天里,赵门集上就被灭了七八门。人如何能跟禽兽比邻而居?
“可惜这集上还有不少人。”那些人是想走都走不了的人,带头人旁边一汉子看着赵门集恨恨的说道:“否则俺非把天花粉给他们下了不可!”
战争状态,无所不用其极。
非常喜爱蒙满鞑子的天花早早就被参谋处摆上了提议。
可以悄悄收集些天花粉末,必要时候就能对满蒙鞑子起到致命一击。
不过那个时候参谋处还没办法彻底解决天花病毒的危害,哪怕种人痘都不是什么万全的办法。
但在这个提议送到秦朗手里后,却让他瞬间想到了牛痘。
牛痘的风险可比人痘小的多了。
然后这天花粉末就也收集了来。
中原地区流传的天花病毒也不少,嘉靖末期,天花就曾横行燕京,隆庆帝继位后,广招名医,连李时珍都被请去研究过天花。所以在中原痘神的恐怖一点都不逊色于蒙满地区闻痘色变的厉害,到了明末,接连大疫,虽然是鼠疫为重,可天花这东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只要执行力到了,还是很快就收集了一些粉末的。
那东西要是给投进赵门集了,保准三五天里就能叫里头的蒙古鞑子吓得魂飞魄散。
不管是八旗还是蒙古,对天花都是闻风丧胆,视作死神的。
皇太极曾经为躲避天花而数次离沈阳数百里,鞑清宗室中也有不少人因天花而死,比如说代善的长子岳托,这可是当初鞑清的一员重将名将,就也因为天花而病死。
而且历史上的多铎也是因感染天花而死。
还有顺治和康麻子,前者天花死了,后者熬过去了,这还成为了他能继承皇位的一大助益。
所以天花之症对于蒙古和满八旗而言,就是万万不可抗拒的恐怖恶魔。
鞑清入主燕京的第二年,就颁发了一道政令,任何得痘者,家人不准瞒报,违者重惩。而一经查实,那得痘之人则立马要出城四十里隔离。
这要是在节骨眼上突然冒出事儿来,集结的队伍中猛地爆发了天花,哈哈,那就太搞笑了。
都可以说是轻飘飘的就能搞得蒙满军心大乱,士气大跌。
没有哪支军队能一边承受着病魔的笼罩,另一边还能打胜仗打大仗的。
“等着吧,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咱们早晚有跟他们清账的时候。”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