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趴着的少女有些难耐的咬着唇,紧紧抓着被子,“百里溪,我,我我全身都痒,蚂蚁是不是还没有走……”
“嗯,还在姐姐身上到处爬,姐姐放松一些,我替姐姐把蚂蚁捉出来好不好?”
百里溪解了她乌黑的头发,目光紧盯着她雪白的脖颈,灼热的手指轻轻一勾,那截绯色的缎带便松开了。
他的手贴着她雪白脖颈,轻轻替她揉捏着。
意识已经开始迷糊的的少女不由自主的轻哼出声。
百里溪喉结不停地滚动,缓缓俯下身去,想要堵住她不断被溢出甜腻声音的唇,却突然听到她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晏无崖。”
原本俯下身子贴着她,手已经开始往她衣襟里下滑的百里溪突然停住手。
他垂眸看着侧脸趴在那儿,平日里冷艳至极,如今却魅惑得跟只吸人精血的妖精似的少女,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我好像记得他。”她还闭着眼睛,微微喘息,白皙光洁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浓黑纤长的眼睫在下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晏无崖?”
“嗯,我的上一任道侣。”她翻了个身,声音微微有些嘶哑,“我想我应该跟他有很深的纠葛。”
“那姐姐,可还记得他的模样?”
“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突然睁开眼睛,浅褐色琉璃一般清澈的眼眸里映出他一张布满□□的面孔。
她躺在他怀里,抚摸着他的眼眸,“百里溪,你眼睛生得真好看。”
“是吗?”百里溪与她十指紧扣,炽热的吻滑落到她雪白的脖颈,哑声道:“姐姐若是喜欢,我挖出来送给姐姐好不好?”
她愣了一下,眼睛半阖半开,浓黑的眼睫颤抖地就像蝴蝶扇动翅膀,声音也有颤抖,“你这个疯子,我要你眼睛做什么……百里溪,我,我还是痒,你快帮我挠挠……”
她不知那是情、欲作祟,如同一条藤蔓一样缠上去,搂着他的脖子蹭来蹭去,满头青丝垂落在耳侧,隐约带了哭腔。
“百里溪,蚂蚁快爬进我心里去了,它咬我了……”
“乖玥儿,别动了!”
百里溪摁住怀中少女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柔软躯体,深深吐了口气,强忍着悸动伸手轻轻摩挲着她背上那些灼灼盛开,已经开始散发出幽雅香气的欲望之莲,只见那些墨莲迅速闭合,重新回到她雪白的皮肉里。
他把她褪到腰际的衣裳拉回去,系好脖颈的缎带,又帮她整理好她被汗水濡湿的鬓发,抱着她喘息许久,才把欲望压下去。
尤不自觉差点被人吃了的少女跟只小猫一样趴在他的胸前闭着眼睛气喘吁吁,仿佛刚才的一切像是要了她的命。
他托着她的后颈小心放到床上,见她安稳了,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叹息,“你啊你,你真是讨厌死了。”
没了那些墨莲作怪,周身欲望退散,意识却还有些模糊不清的少女抬眸睨他一眼,随后又闭上眼睛。
她眉稍眼角处还透着三分春意,整个人显得妩媚多情,一个眼神看得少年本来压下去的欲望又起来了。
他躺到她旁边,弓腰侧躺着与她脸对脸,替她把垂在眼角的一缕墨发剥到一旁去,哑声道:“姐姐喜欢那个叫晏无崖的道侣吗?”
不等她回答,他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威胁,“想好再答,否则下次再惩罚你的时候决不心软!”
她迷迷糊糊道:“什么是喜欢?像我喜欢镜灵,或是喜欢今日吃的甜点那样吗?”
“嗯,就是那样。那姐姐喜欢清风吗?”
“喜欢啊。清风对我可好了……”
她说着说着,再也无力支撑铭文腐蚀骨髓的疼痛过后,与方才欲望燃烧后带来的疲乏,双眼阖上,任凭身旁的少年如何叫魂,再也不肯睁开。
脸色黑得跟锅底的少年俯身过去贴着她的脖颈张口想要咬她,最终舍不得,只是亲了亲,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贴上去蹭了又蹭,陪着她一起入睡。
她至少,还记得晏无崖……
花玥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天色晦暗,她手持时空镜站在一处高塔上。高塔之下,是数不清的尸体,无数的黑鸦在尸体的上空盘桓,却始终不敢靠近。
因为尸体上方设置了结界。
有不怕死的黑鸦往下飞,才接触到结界,瞬间肢体血肉横飞,变成一堆肉沫。
高塔之上,站着一个身量颀长,玄衣墨发,长眉凤眼薄唇,左眼角下有一颗泪痣,生得好看却又显得有些薄情的男人。
他受了伤,腹部有大片大片的血迹溢出来落在矮一些的塔尖上,引来无数的黑鸦争食。
而那些吸食过他血迹的黑鸦身体迅速膨胀数十倍,生出本就不属于鸟类的獠牙,冲着花玥龇牙,原本漆黑的眼眸闪着红光。
魔就连流出来的血液都这样可怕。
花玥手持时空镜,指向一身杀戮的男人,面无表情道:“晏无崖,是时候结束了。”
高塔上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哑声道:“玥儿一定要杀我吗?”
“晏无崖,你已经控制不住你自己了,这地下堆积成山的尸首,便是你的罪过!”
男人飞身落到她面前,把她拥入怀中,亲吻她的额头,“可我从未想过伤害玥儿……”
花玥正要挣脱他的禁锢,又听他道:“玥儿,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如今却连同着他们来害我。我是你的夫君,你怎么能不要我呢。不如,你陪我一块死好不好?”
他说着,反手一刺,试图将自己手中那把剑身缕莲纹的剑插入花玥的后背。
可花玥已经先他一步动了手。
她手里的法器贯穿了他的胸口,密密麻麻的铭文将他整个人缚住。
“晏无崖,你是魔!”花玥看着手里不断溢出来来的血,声音嘶哑,“你是魔,你是无恶不作的魔啊!”
男人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口中的血不断溢出来,眼里大颗大颗的血泪顺着眼角的泪痣滑落,滴落在她脸颊上。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若我下辈子只是个普通的凡人,而不是天生带有魔血的怪物,玥儿会不会爱我?”
他说着,手里的剑化成一朵墨色的莲花。
他,根本没有想过要杀她!
花玥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口流淌出去,想要抓住,却什么也没能抓住。
他小心将染了血的墨莲插入到她发间,突然就笑了。原本看着冷漠薄情的男人,笑起来透着几分天真。
他有些委屈的蹭蹭她的额头:“傻玥儿,我怎么可能舍得杀你呢。可我好不甘心,临死,你都不肯替我掉一滴眼泪……”
“晏无崖……”花玥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他身上的血,心口处像是裂开了一条缝隙。
“玥儿,我亲亲你好不好?”
不等她说话,他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上去。可他才碰到她的唇,整个人开始消散,化成一块块黑色的碎片,逐渐地化为齑粉。
花玥下意识的去捉那些碎片。可那些碎片很快地在她掌心化为齑粉。风一吹,消散了。
她心口处撕裂的位置越来越大,像是在呼呼漏着风,疼得厉害,忍不住大叫一声“晏无崖!”
花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漂亮的少年面孔。
他连忙上前把她扶起来,道:“姐姐醒了?姐姐都睡了五日,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花玥摇摇头,环顾一眼屋子。
百里溪见她神色不对,伸手探探她的额头,“姐姐怎么了?”
她神色凝重,“你方才说我睡了多久?”
“五天,”他说起这个,似乎心有余悸,一把抱住她,撒娇,“姐姐不知道,都快要吓死我了。”
“五天?”丝毫不解风情的少女一把推开他,道:“清风呢?清风可来找我了?”
百里溪一张脸瞬间阴沉下来。
可她并未在意,连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穿衣裳,只着了亵裤跟肚兜。
她楞了一下,低下头看了一眼,随即沉声道:“百里溪,你是不是想死,我身上衣裳去哪儿了!”
不等他回答,她在本就不大的屋子里绕了一圈,发现根本没有自己的衣裳,一把拉开门就要出去。
手才拉开一条门缝,百里溪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道:“姐姐莫不是疯了,就这样出去?”
他说完,上下打量着眼前赤足散发,气鼓鼓的少女。
尽管她不通情窍,可是身上凹凸有致,该长的东西一点儿没少长。
春风如意楼里里面虽然都是女人,可总有几个男人出入。
这个呆头鹅,也不知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生出羞耻心!
“你都不晓得有多久没换洗衣裳,我拿去洗了。我去给你拿回来。”
他把她推回到床上塞进被窝里,裹得严严实实,威胁道:“你要是敢出来,我待会儿揍你信不信?”
裹得只剩下一个脑袋的呆头鹅一本正经,“你打不过我。”
百里溪:“……”
他气得把她脸也给盖起来,大步出了屋子。
昨日她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身上的汗水把衣裳湿透,他没办法才替她脱下来洗的。
嗯,其实小衣也湿了,已经洗过,只是她不知道……
今日是个艳阳天,早已经晒干了。
他很快出去把外面晾晒的有一股阳光的味道的衣裳拿回来递给她。
她脸色稍霁,道:“你下次不许偷偷洗我的衣裳!”
“谁叫姐姐总不爱换衣裳。”他伸手倒了杯水给她,“喝杯水先,我去拿点东西给你吃。”
她摇摇头,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裳,绑好头发,头也未抬,“我得去找清风。”
她说罢洗漱完就要拉门出去,一只白得透明的手抵在门上。
向来温和乖巧的少年此刻臭着一张脸,“姐姐为何非要找他?”
花玥道:“他见过那个道士。”
少年脸色缓和,才松手,正说要陪她去,又听她道:“清风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她说着便推门出去,朝着后院去了。
少年站在那儿看着逐渐消失在院子里的红色身影,轻哼一声,追了出去。
那天花玥找了很久,围着陵河岸上那棵大柳树转了好几圈,想尽办法都没有找到清风。
跟着她的百里溪一开始还试着哄她回去。可是她固执地很,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肯走。
一直到了晚上,她都还坐在柳树底下固执的等。
百里溪见着月亮都出来了,只得道:“姐姐,我要回去跳舞了,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花玥扫了一圈陵河案,摇摇头:“你自己去吧,我再等等。昨天我还没告诉清风我住在哪儿,万一他找不到我怎么办?”
百里溪站在那儿看她一会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花玥见他走了,又围着陵河转了两圈,在四周围用灵力探了又探,也没能探到任何有关清风的气息。
她颓废的抱着膝盖坐在那儿,低声道:“镜镜,你说清风怎么不告而别了?你不知道我见到他有多高兴。”
睡了好几天,至今困意像是还未退散的镜灵挣扎着爬出来,轻轻蹭蹭她的额头,“主人,你难过了?”
“难过?”花玥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么多年过去,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昔日的故人,还没来得及道别他就走了。下次,就不知道能不能见着。或许,我会死在这个时间切片里。”
她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镜灵从未见过她这样,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花玥低下头,“我梦见了晏无崖。”
“怎么可能?”镜灵大惊,“你怎么可能想起他?”
花玥很茫然,“我也不知道,我梦见了他死时的情景,我这里——”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不舒服。”
她说着将头埋进膝盖。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果香不断的往她鼻尖里钻。
她抬眸一看,就见着一身素色白袍的美少年站在她面前。
正是百里溪。
“你不是回去跳舞了吗?”她道。
他把手里提着的纸包递给她,“你不回去,我哪有心思去跳舞。”
她伸手去接,里面正是西街胡人铺子里的杏仁佛手酥,还是热的。
“百里溪,谢谢你。”她狠狠咬了一口,顿时一股甘甜的奶香味在口中弥漫,填满了她饥肠辘辘的胃。
“姐姐待会儿去看我跳舞好不好?”百里溪托腮看着她,“我想跳舞给姐姐看。”
她有些迟疑,“我还想在等等看……”
他眼里闪过一抹暗淡,收回视线看向天上的一晚惨淡的孤月。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姐姐也会这样等我吗?”
花玥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她突然道:“我回去看你跳舞吧。”
那天晚上,花玥一晚都在春风如意楼的大堂看百里溪跳舞。
春风如意楼里一如既往的热闹,花玥置身与这凡尘的热闹里再一次感受到了孤独。
台上的少年费劲心思哄她高兴,可台下的少女在熙熙攘攘,热热热闹闹的舞台下,如同一只被抽去灵魂的木偶,木讷而又沉静,一如初见时那般无趣。
那之后,花玥再也没有找过清风。
她知道自己要走的路,要坚持的道,至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
一万年前是如此。
一万年后亦是如此。
很快又到了六月十五。这一天花玥又去陵河岸柳树下等那个道士。
百里溪陪她坐到深夜,还是没能等到蜉蝣口中的道士。
花玥扫了一眼陵河上晃动的画舫,似早已经司空见惯,再也不会傻傻跑过去看。
她见夜已经深了,围着柳树转了一圈,手贴在树干上,再一次试图感受清风的气息。
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失望的收回手,这时,有一只小小的蜉蝣爬到她的手心。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
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
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
心之忧矣,于我归说。”【1】
蜉蝣是生灵界里她见过的生得最好看的小虫子。
它在她手心里爬了一会儿,很快地就不动了。
它死了。
花玥看着手心里的蜉蝣,闭上眼睛凝神替它超度。
大约过了两刻钟,她才睁开眼睛,将死去的蜉蝣放在树杈上,一阵风吹过,那小小的蜉蝣随风荡去河水里,顺流而下。
世间的生灵死去之后随风飘零,湮灭于天地之间。
似来过,又似没来过。
一旁的少年突然将她拥进怀里,蹭蹭她的脸颊,道:“姐姐,你觉得那个蜉蝣小仙子这样日复一日等一个不会出现的人,值得吗?”
花玥道:“我不是蜉蝣,又怎知值不值得?”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抱着她蹭了又蹭,只把她火气蹭出来了。
她一把拎着他耳朵把他拎到一旁去,怒道:“你再蹭我我就打你!”
少年捂着别她扭红的耳朵,可怜兮兮,“姐姐要是把我打坏了,就没有人赚钱养姐姐了。”
花玥正要反驳,又听他幽幽道:“姐姐这几日日日要吃周记的点心,都欠了人家好多钱……”
花玥:“……”
她低声道:“那我以后不吃了。”
眼前的少年又缠上去,认真道:“只要姐姐喜欢,我一直买给姐姐吃。”
原本想推开她的花玥收回手,摸摸他被露水打湿的头发,“回去吧。”
“嗯,”少年点点头,牵着她的手往回走。走了没一会儿,他突然道:“也许蜉蝣是不会后悔的。”
“为何?”
“因为等待也是一种幸福啊。”少年回过头来看她,漆黑清澈的眼眸里闪着比星辰还要耀眼的光芒。
“我会永远等着姐姐。”
花玥被他的眼神看得心惊肉跳,警惕,“你等我做什么?”
少年叹息一声,低头蹭蹭她的额头,对上她清澈明亮的眼眸,一字一句道:“等姐姐爱我,永远爱我,再也离不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百里溪:好开心,我老婆快想起来我了!
花玥:……
——
【1】:《诗经》
算是二合一吧!
嘤嘤婴,我真是超级爱花玥与百里溪!
求大家不要养肥啊,明天开始礼拜一到礼拜五都15:00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