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儿,为父将你取名为马军,是寄托我全部的期望啊!”
身材高长有力马燧在内室召见自己长子马军和女儿马真,他感叹良多,日子过得真快。
“国家将来有难了,英雄应当立功于世,平定天下,何必辛辛苦苦当儒生。”
一旁的马真调皮一笑,因为没有外人,她就亳无顾忌引用父亲年轻时感叹。
“我家世受皇恩,现又镇守龙兴之地,为父是诚惶诚恐。”
马燧叹口气,自己接手摊子外表鲜丽,内则千疮百孔。
“为父一生从赵城县尉开始,征战无数,可是岁月不饶人。”
马燧摇摇头,征战杀伐,一切恍若昨日,转头一看,自己已过鼎盛岁月。
“爹,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汉。凭您现在身板,再干个十年二十年一点问题没有。”
马军笑着恭维,他想早点出去,到朋友府上去做客,无拘无束,一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像我马家也算鼎盛之家,可我百年之后你们怎么办?”
马燧内心忧愁不已,几位儿子人品好,可能力不够。马真是个干才,可她女儿之身,挑不起家族复兴大梁。
“军儿,你知道我今天招你前来所谓何来?”
马燧将目光将转向马军,思来想去他想将马军列为重点培养对象,有意识压担子锤炼他。
“爹,孩儿不知。”
马军知道父亲一向对家人慈爱有加,但遇到正事时也是严格要求,绝不含糊。
“我将你招来,就是商量练兵一事。”
马燧一脸凝重,很明显下来的事跟家事无关。
“爹,都虞候杨青武艺高强,带兵有方,又对我们忠心不二,我意练兵之事交给他甚好。”
马军一气说出自己心目中人选,看来他也是思考很久了。
“真儿,你的意思呢?”马燧将目光转向女儿。
“爹,军旅之事一向是你们男人的事。”
马真不由得芳心急跳,她低下头不敢面面对父兄。
“不过,这人也算是忠勇之辈,可以托付大事。”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说不定这男人功成名就,自己能和他相伴终生。
“糊涂!”
马燧跺脚,看来自己儿女也得自己足智多谋的真传。
“这新编河东骑兵可是我们赖以生存和立功的本钱,容不得任何闪失。”
马燧清楚表明了自己不可动摇决心,从中看出自己器重子女还需磨炼。
“爹,你一向不是说认合格的人放在合适职位,怎么又言不由衷,传出去,河东能人异士怎么看你?”
马真觉得父亲确是老了,以前宽阔胸襟和视死如归胆量那里去了。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兵者国之重器。爹一向对忠心无二,可皇上对我也是又用又防呀!”
马燧叹道,上任之初,他曾上表皇上请求增派军队,可皇上回旨让自己解决。
“皇上给了我一个块盘,他会盯着我治理,一旦不行,他会即刻换人。”
“河东节度使姓马姓杨他不会关心,他要的是自己想要那个结果。”
马燧叹道,自古无情帝王家,一旦用得着,高官厚禄,用不着则弃之如士。
“爹,要不先让都虞使试试,不行再换,反正到时候他也怨不得别人。”
马军真不想去受这个苦,作为养尊处优少爷,他只需摘现成桃子就行。
“你当这是小孩办家家,临阵换将让人看笑话。”
马燧真的气了,虎父无犬子,想当年自己也是刺史之子。
可自己却抛弃安稳无忧生活,硬是自己闯出一条路来。
“军国大事,来不得优柔寡断,你们可知道天宝年间光禄卿贾循的故事?”
马燧转为和颜悦色问道,两个子女俱沉默不语,他们自然对此再熟悉不过了,父亲拿自己亲身经历教育他们不下百次。
“当初贾循听我的,能建立不世之功,何至把自己命都丟了。”
马燧叹道,他不由得想起往事。
“安禄山背恩反叛,天下不齿,现虽猖獗一时,终归成不了大器。你不如杀死他的将领向润客、牛廷阶,抄了他老窝,就建下稀世功勋了。”
当时一腔热血马燧去劝镇守范阳的贾循,谁知这人迟迟未决,错失良机,后被韩朝阳的人用弓弦勒死。
害得马燧跑到西山,后从西山逃到魏郡,算是捡回一条命。
“那是你们的老爹命悬一线,是此生难以忘怀。但你们知道爹从此事悟出了什么道理?”
马燧问道。
“不吃苦中苦,那能人上人。”
马军笑道。
“自己命运自己主宰。”
马真起身给父兄给父兄碗中添水。
“不错。”
马燧点点头。
“从那时为父就暗中发下誓言,自己不做那个给别人出主意的人,要做就做自己拿主意的那个人。”
马燧深吸一口气,昨夜他彻夜未眠,但练兵之事又迫在眉睫,早早定下来。
“军儿、真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所以永远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也别不把别人当回事。”
马燧语重心长说道,他特意把最好老师请来教育孩子,可有些东西书本里没有,老师也不会教会他们。
“人的阅历很重要,有些事可以放手放权给信任的人,有些事必须自己去做。”
“没有人会一辈子心甘情愿为他人做嫁衣,时势造英雄,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们自己不清楚。”
马燧一语双关说道,利益面前连无妻无子宦官都把持不住,更甭说这些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
“爹,我知道。以后一定改。”
马军当然知道父亲说的是自己,为了劳心费神,习惯了当甩手掌柜。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这个训练使本帅亲自兼任,军儿任训练副使,与官兵同吃同住。”
马燧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事就不容更改了。
“这些以后就是你将来建功立业的依靠,比你那些吃喝玩乐狐朋狗友强一百倍。”
马燧狠狠瞪了自己儿子一样,他知道儿子实诚,喜欢交朋友也不是坏事。
但他知道儿子这些所谓铁杆朋友,一旦有难逃得比谁都快。
“哥,你可要当苦行僧了。”
马真笑着开玩笑,她知道自己这位当哥志向并不远大,喜欢随遇而安,父亲此举无异于赶鸭子上架。
“爹,你发号施令,我们自当尽心尽力。你何必把我们招来商议一番?”
马军少爷脾气,觉得父亲找自己就是走走过程而已,自己意见根本不考虑,这使他颇为郁闷。
“杨青,为报答你救我妹的恩,到时我在大帅面前力荐你去训练新兵。”
昨天在校场上,由于一激动,他当场夸下海口。
“恭喜杨将军更上一层楼。”
当时军官们纷纷上前贺喜。
“少将军,我们都跟随你左右,下次有事别忘了我们这些对你言听计从手下哦!”
那帮人转身就如众星捧月围住他,好像他就是一言九鼎的大主角。
“好说好说。”
他被缠住了,脱口说道。话刚说完,他自己就后悔了,这不就是找事往身上揽吗?
“如今失言,将领们怎么看我?”
马真内心嘀咕道。
“既然你心中早就打定主意,定了就是。一家人何必演戏给彼此看,这不就是脱裤子放屁吗?”
马军暗自埋怨不已。
“军儿,你难道没发觉通过我们之间一番话交流,你你脑海不知不觉间多了什么东西吗?”
马燧笑望自己孩子,难道这小子还看不出自己对他的一番苦心吗?
“哥,爹这是教你统兵御将之道。你是大智若愚?还是后知后觉?”
一旁李真忍不住笑起来。
“我还真的没想这么深。”
马军用手抚摸脑袋,憨厚一笑。
“真儿,你也不能闲着,有你用武之地。”
马燧一脸慈爱,子女中他最欣赏的是这个宝贝女儿,天生干大事的料。
如果给了她舞台,她真的能成为第二个武则天。
“你去找度支,我也交待给他了,拿出我能拿一切钱,锤炼配置一支精锐之师。”
马燧说得风轻云淡,听在两位子女却是震撼不已,没有钱财撑腰,失势大臣还不如平头百姓。
“老爹,你这是砸锅卖铁了,一点后路都不留了。”
马军竖起大拇指叹道,自己这段时间不脱层皮恐怕交不了差。
“爹,我等自愧不如。”
马真由衷叹道,自己父亲还是那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爹,我们这就商量事情去,拿不定主意再来找你。”
马军真的是着急了,父亲点醒了他,他是得好好表现一番,让家里人和外人刮目相看才行。
“军儿,遇事沉住气,别见风就是雨。”
马燧招招手,示意二人不忙走,马真心里咚了下,觉得父亲下来说的话肯定与自己有关。
“你们知道为什么当今一些世族能屹立千年不到吗?”
马燧饶有兴趣问道。
“人家英雄辈出,朝中有人好做官,自然牵藤葫芦一串串。”
马军脱口说道,人家家族到处高官巨贾,家大业大,谁都不敢轻易招惹。
“真儿呢?”
马燧一脸笑容望着女儿,他知道女儿明白自己想说的是什么?
“还请爹爹明示。”
马真也是笑脸盈盈,此时的她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一是人家家教好,人材辈出,历朝历代都得重视他们。”
马军和马真频频点头。
“二是大族之间世代相互联姻,亲上加亲,相互扶持提携,这是他们能够屹立不倒的重要原因。”
马燧终于说出想说的话,两个孩子都有婚约,现在旁敲侧击一下,让他们自己领悟警醒,免得到时不可收拾。
男欢女爱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不出格,不让家族蒙羞就成。
“爹,我们都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马军笑道,自己也是正常男人,偶尔在欢场逢场作戏,也无伤大雅。
“门当户对,门当户对。”
马真喃喃自语,她明显是精神不在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