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你终于回家了。”
还在迷糊中下轿的张益被这声音喊醒了,他不禁抬头看声音发音处,一个男人正在向他走来。
“干什么?”
两名带刀护卫抽刀拦住了这位不速之客。
“还算称职。”
张益叹道,一路走来,他发觉自己这样文官,除了一个脑袋和一张嘴巴,其余基本无用。
“就如刚才,如果手下背叛,一把刀一枝箭就能轻松要了自己的命。”
“阁下找张某有事吗?”
张益上前问道,已看清来人相貌,可脑海中没有这人印象。
“难道是年轻时相识的故友来访,可看这人最多也就是二十多岁模样,不可能。”
张益嘀咕道。
“张大人,在下韦君,受你故友张守堂所托,找你有事相商。”
韦君恭敬施礼。
“哦,守堂,可有书信或信物?”
张益淡淡回应,这年头,可供相信的人可不多,万一是有人冒充,传出去可不好。
“有一封信。”
韦君准备掏出怀中书信。
“哦,韦君?”
张益突然想起有人曾向自己提起过韦君这个人,听说还是个名门之后,当时那人对他是赞不绝口。
“进屋说吧!”
张益迈步往屋里走。
“我这个朋友把你夸得都快天上去了,韦小友你找我张益有何事?”
张益看完张守堂书信,认为这位亲戚可能言过其实,但眼前这位年轻人应该还是有些真材实学的。
“世上有千里马,可伯乐难得。张大人是当世名臣,又深受皇上宠爱,小侄是想探奔你门下,求取功名的。”
韦君觉得没必要遮遮掩掩,羞羞答答像个娘们犹抱瑟琶半遮面。
“哦?”
张益这才认真审视眼前这位第一次见面汉子,不得不说他的这份投名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怕不怕吃苦?甚至是面临生命危险而不退缩?”
张益问道。
“大丈夫做事敢做敢当,既然迈出这步,前面万丈深渊我也是无所畏惧。”
韦君慷慨激昂说道。
“好,年轻人就得有这股子豁出去的狠劲。”
张益点头赞道。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正值朝庭用人之时,也有你们德才卓越者建功立业创造最佳时机。”
“前不久,成德节度使李宝臣被人下毒,已经是危在旦夕。皇上准备借机开始削藩,将权力收归中央,以图将国中之国这个毒瘤清除。”
“圣上圣明,藩镇势力本来就是当时为荡平动乱的权宜之机,如今天下太平。自然不允许出现国中之国,政出多门,最终会动摇大唐根基。”
韦君一激动,脱口说道,但他隐隐约约有些担心,在这样一位重臣面前谈论朝政,会不会被他认为不自量力。
“说下去。”
张益微笑着说道。
“只是这削藩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里面牵涉了太多人的利益。他们兔死狐悲,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藩镇之间肯定结成利益同盟,一荣俱荣。这时方法和手段格外重要,一定得分而治之,既拉又打。”
“而且关键是选准突破口,借鉴秦灭六国经验。充分藩镇内部矛盾,借力打力,收到事半功倍作用。”
“说得好,很有见地,不亏是国之栋梁。”
张益赞道。
“我明天去面见皇上,让你立刻出发去那里,相信通过你的努力,一定大有作为。”
“谢大人提携,职下一定尽心尽力,不辱使命。”
韦君自然高兴,只要搭上张大人这条线,傍上朝庭这座大靠山,自己事业一定会水涨船高。
“来坐下喝茶,咱们细细计划一番。”
早晨,宦官窦文场匆匆赶来。
“圣上,张益大人求见。”
“立刻让他进来。”
德宗李适挥挥手,这张益也是他极为看重的近臣之一。
“参见圣上。”
张益施礼。
“张爱卿,一大早来见朕所为何事?”
德宗李适笑道。
“陛下,昨天臣遇见了一位能人,他对当前朝政提了一想法,臣下听了也觉得有一定见地,特来报告圣上。”
张益马上禀示,要知道皇上日理万机,最讨厌废话。
“那人叫什么?他提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德宗李宗不为所动,这年头,放大话危言耸听的人也不少。
“他叫韦君。他进谏朝庭在削藩时可以借鉴秦灭六国时的做法。”
“不就是近交远攻,各个击破吗?”
德宗兴味索然,他觉得自己现在不缺少谋士给他出谋划策,他缺的是执行者,一心一意把他决策执行到底的能文能武干才加奴才。
“当初随高祖太宗的大臣将军,虽九死不悔,忠心耿耿跟随皇帝打天下守天下。可现在却好,本事没多大,却个个有自己小算盘,立点小功就敢与朝庭讨价还价。”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个个只为自己考虑,党同伐异,很少为皇上和朝庭排忧解难。真是人心叵测!”
李适叹道,偌大的大唐,瞧事不够热闹的大有人在,唯利是图、乘乱扩张势力、无所事事嗐吃等死的一抓一大把。
“偏偏最需要的忠于自己和朝庭且誓死追随的文臣武将却这么少,是不是都快绝种了。”
“看得出,这韦君是个忠君爱国的能人,他主动请缨,说愿意涉险到成德节度使府探听消息。”
张益说道。
“是吗?”
德宗不置可否,这段时间,他一连派几帮人到成德打探李宝臣消息,可带回却是不一样信息。
“难道担任成德节度使的是几个李宝臣吗?怎么会带回这样不同的消息?”
德宗真的郁闷,如果不是碍于皇帝身份,他真想亲自出马,去看这个李宝臣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还准备单枪匹马进去,凭三寸不烂之舍,挑动成德内部矛盾,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让朝庭坐收渔利。”
张益继续汇报,他察颜观色,不明白这位大老板的真实意图。
“可能吗?”
德宗若有所思,果真如此,那他真的要谢天谢把了。
“可这些藩镇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精,都是集凶狠狡诈和武艺高强于一身,不然这个位子也轮不到他们来座。”
“他们为了自己利益,将自己地盘经营水泼不进、针插不进地盘。远的不说,自己父皇也不是昏庸之辈,在他当政时他也试图收拾这帮与朝庭离心离德节度使们,可惜到最后都未能成功。”
“如果事情真是这么简单,那也未免太容易了吧!这不是显得以前皇帝和朝中大臣的平庸无能吗?”
德宗一时半会还未回过神来,也暂时拿不定主意。
“你的意思是施用反间计,分化瓦解利用他们的势力,达到此消彼长的效果?”
“这事听起来还像这么回事,可那些节度使们都猴精猴精,算盘拨拉清楚得很,那各种阴谋诡计是一出又一出,让人防不胜防。”
后面这些话德宗未说出,那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他只是摇摇头,表示这事没那么简单。
“圣上,事在人为,一切皆有可能。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到时候藩镇之间狗咬狗,闹得越厉害越对朝庭有利。”
张益说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皇帝不差饿兵,人家渴望报效国家,可如果不给点奖励,长此以往,会冷了有识之士的心。”
张益在内心叹道。
“可以让他试一下,说不定能收到奇效呢!”
张益小心提出自己建议。
“那就试试。”
德宗赞同,现在为了自己心中念念不忘复兴梦,他什么方式什么办法都想尝试一下。
“何况,这枝暗箭射出去,不管最终破坏力如何?自己和朝庭都会有百利而无一害。”
德宗叹道,未来可期,自己这个可是稳赚不赔卖买。
“我主圣明,如此忠勇之士,是不是得大力给予嘉奖,到时上行下效,我大唐何愁不兴。”
张益叹道,榜样力量无穷,重用一个勇士,就会引来无数的人效命。到时聚天下英才,几个心怀不轨的宵小之徒掀不起多大风浪。
“不错。”
德宗终于被说动,点头赞道。
“此心可嘉,此行可表,只是韦君寸功未立,先以建陵挽郎一职效力朝庭。到时以功论赏。”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益磕头谢恩。
“臣这就回去安排部署,一有什么消息即刻报陛下。”
张益对这事进展还算满意,既对韦君有所交待,又为朝庭笼络住一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