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定眼珠一转，凑到林威耳边，低声说道：“林指挥使，下官有一事相求。犬子王如龙，前些日子和您一起，在查账过程中不幸遇害……本官怀疑其中另有隐情。如今林指挥使执掌龙卫司，还望能为下官做主，彻查此案！”
林威脸色一沉：这王如龙的死，是自己的一块儿心病。
不管王如龙是否是王文定派来的卧底，但终归是自己的学生。
而且，王如龙手中的贪腐名单的来历和死亡太过蹊跷。
林威虽怀疑是王峻一党，但始终没有确凿的证据。
他故作沉吟片刻，然后说道：“王大人，此事非同小可，下官需要禀明陛下才能做决定。”
王文定脸色一变，连忙说道：“林指挥使，犬子虽殁，但又何须惊动陛下？您只需派人暗中调查一番即可。”
林威摇了摇头，说道：“王大人，龙卫司乃天子亲军，只听命于陛下，岂能公器私用？下官若是答应了你的请求，岂不是徇私枉法？”
王文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也无可奈何。
他只得悻悻地离开了。
林威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
翌日清晨，林威带着两名侍卫便起身前往龙卫司衙门。
龙卫司衙门位于汴梁城北，是一座戒备森严的府邸。
高墙深院，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两排身穿黑色劲装的龙卫，个个面容冷峻，杀气腾腾。
推开朱红大门，一股熟悉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这味道，和当年武德司的味道一模一样。
踏入衙门，几个眼熟的差役先是一愣，随即高呼道：“指挥使大人来了！指挥使大人来了！”
林威莞尔一笑，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听到呼喊后，众人纷纷上前行礼，口中称道：“恭迎林指挥使！”
林威微微颔首，扫视过众人，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人都是以前武德司的老部下，自己也曾在这里担任过一段时间的都指挥使。
其中，邓千山和颜涉父子五人更是在兖州和自己一同立下汗马功劳。
自从和林威一起进入京城后，几人便一直留在武德司。
只是，自调查慕容彦超谋反一案后，林威便因火器一事而罢官。
如今重归故地，心中颇为感慨。
他径直来到正堂，众人紧随其后。
他环视众人，沉声说道：“诸位，如今龙卫司新建，本官希望大家能够齐心协力，为陛下分忧，为大周效力！”
众人齐声应道：“愿为大人效命！”
林威点了点头，道：“好！大家便散了去吧，颜涉、邓千山二人跟我来。”
随即，便径直走向都指挥使的房间。
推门而入，只见屋内陈设简陋，一张桌案，几把椅子，别无他物。
林威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尾随进来的二人，哈哈一笑，道：“老颜、老邓，你们二人还在便好！随意点儿，坐！”
颜涉和邓千山拘谨地坐在椅子上，腰板挺得笔直，像两根标枪。
“咱们兄弟之间，不必如此拘束。”林威笑着给二人倒了杯茶，“这些日子，你们过得如何？”
颜涉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挺好，挺好。”
邓千山却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最终也只干巴巴地附和了一句：“还，还行。”
林威将二人的神态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这“挺好”和“还行”背后，怕是藏着不少难言之隐。
他看向一向老实的邓千山，沉声道：“老邓，你向来直肠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邓千山叹了口气，粗糙的大手搓了搓脸，这才缓缓道来。
原来，林威因火器之事罢官后，新上任的武德司指挥使王福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冷落他们这些林威的旧部。
颜涉的四个儿子，原本都在京城任职，却被找各种理由调去了边关各州府。
而他和颜涉，也从亲事官被降为了武德司的杂役，负责洒扫庭院，喂养马匹之类的粗活。
颜涉脸色灰败，苦笑道：“指挥使大人，您不在的这段日子，我们……唉，不提也罢。”
他面皮薄，这种被人踩在脚底的日子，实在难以启齿。
林威面色一沉，怒道：“受了委屈，为何不去府上找我？”
颜涉面容尴尬，邓千山只好回答道：“指挥使大人，您封爵那日，还有您大婚，小公子三朝酒……我们都去了，只是……只是我们身份低微，不敢上前打扰，只远远地坐在角落里，看着您……”
林威心中一酸，他想起那几次宴席上，确实看到过角落里熟悉的身影。
当时只以为是他们低调，如今才知道，原来是自惭形秽，不敢靠近。
林威听到这里，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沉声问道：“这王福是什么来头？”
邓千山回忆道：“有一次，王福喝醉了酒，说漏了嘴。说是他背后有一位王大人，身居高位，手握重兵……”
林威心中一动：“可是枢密使王峻？”
颜涉摇了摇头：“不是王峻，那位王大人，好像是天雄军节度使。”
林威一愣：“天雄军节度使……王殷？怎么会是他？”
颜涉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不过，自从王福得知大人您接任龙卫司后，便立刻将我们官复原职，还对我们嘘寒问暖，说是以前多有得罪，还望我们大人不计小人过。”
邓千山补充道：“那王福，现如今被调去了侍卫司，听说还被降了职。”
林威冷笑一声，这王福倒是识时务。
他如今羽翼未丰，实在不想过多招惹事端。
“无碍便好。”林威挥了挥手，示意二人不必放在心上，“如今龙卫司百废待兴，正需要你们二人帮我。”
颜涉和邓千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激动。
他们自兖州便跟随林威，早已习惯了他的指挥，如今能再次为他效力，自然是求之不得。
“大人尽管吩咐，我二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二人齐声说道。
林威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道：“老颜，你先替我去开封府衙送一封信。我昨日已和晋王约好，要将李卫疆、卢野、卢秉三人自开封府衙调出，这是晋王殿下亲笔手书。”
手下没几个心腹，如何掌控这偌大的龙卫司？
李卫疆的勇猛果敢，卢野的沉稳干练，卢秉的足智多谋，都是林威所倚重的。
颜涉点了点头，接过信件，转身离去。
“老邓，你武艺高强，经验丰富，我打算让你负责训练新兵。你从这些人中挑选一些精干的，组成一支精锐小队，我另有大用！”林威沉声道。
邓千山兴奋地搓了搓手：“大人放心，我一定将他们训练成以一当十的精兵！”
林威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了这二人相助，他心中也多了几分底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一个尖细又带有急切的声音高喊道：“陛下口谕：龙卫司指挥使林威即刻进宫见驾，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