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珙话锋刚转,说道:“想我前任辽国使臣,李……”
就在这一瞬间,原本高坐上位的耶律璟眼中猛地闪过一道暗藏的杀机。
原本祥和的宴会氛围骤然变得冷若冰霜。
郑珙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弄得茫然无措,完全不知自己究竟哪里触了霉头。
郑珙望着耶律璟那满含杀意的眼神,心中惊恐万状,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陛下息怒,臣……臣不知何处冒犯了陛下。”
耶律璟面若寒霜,冷冷地看着郑珙,说道:“你刚才提到的前任使臣,究竟是谁?为何欲言又止?”
郑珙慌乱至极,说道:“陛下,臣只是一时口误,并无他意。那前任使臣……臣也只是想起一些无关紧要之事。”
一旁的耶律屋质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说道:“郑大人,在陛下面前,可不要有所隐瞒。你若有什么重要之事未说,那可就是对陛下的大不敬了。”
郑珙咬咬牙,说道:“陛下,臣真的只是口误。那前任使臣之事,与此次建交并无关系。”
耶律璟冷哼一声,说道:“哼,最好如此。若让朕发现你有隐瞒之事,定不轻饶。”
郑珙连忙跪下,诚惶诚恐地说道:“陛下圣明,臣绝不敢有隐瞒。”
此时,宴会上的气氛变得紧张到了极点,大臣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毕竟,前任使者朱云腾虽然进献了传国玉玺,可却因参与耶律察割的叛乱,深深遭到耶律屋质和耶律璟的猜忌。
现如今,整个城中早已被下了封口令。
在耶律璟还未完全掌控大辽朝堂之际,绝不能透露出半点儿关于传国玉玺的消息。
而朱云腾自从进献完传国玉玺之后,便带着部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耶律璟唯恐朱云腾将传国玉玺的消息泄露出去,已暗中示意耶律屋质对其斩尽杀绝。
耶律屋质本就觉得朱云腾和耶律察割走得太近,早就将他视为同一党羽,恨不能一发现他就立刻将其就地斩杀。
如今,新任北汉使臣郑珙的话,瞬间让耶律璟和耶律屋质心中暗藏杀机。
耶律屋质微微侧头,向周围的大臣们使了个眼色,那些大臣们立刻心领神会,纷纷端起酒杯向郑珙走去。
辽国人(契丹人)普遍善饮,不少贵族的酒量更是惊人得很,这与契丹人所处的生活环境紧密相关。
契丹人过着游牧生活,常常往来于苦寒之地,用火极为不便,入口的多是生冷之食,如此一来,所带的美酒便成了增热保暖、解倦消乏的必备之物。
想想几百年后那自带音响的乔帮主,同样善于饮酒,这和他的血脉有没有关系,那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一位身材魁梧的大臣满脸堆笑,大声说道:“郑大人,咱大辽这美酒那可是天下一绝,今日难得盛宴,不喝个痛快可不行啊。来,干了这杯,祝咱大辽与大汉友谊长存。”
说着,便将满满一杯酒递到郑珙面前。
郑珙心中叫苦不迭,但又不敢拒绝,只能勉强接过酒杯,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毕竟,契丹人不仅能喝酒,还特别会劝酒。
宾客光临,他们置酒款待,“引刀取肉割啖客”,并频频举杯殷勤劝酒,不喝到一醉方休绝不罢休。
不过,热情过头就成了坏事,觥筹交错间,来宾每每不胜酒力,喝吐喝倒、大出洋相者数不胜数,以致外国使臣竟视赴辽为畏途。
酒液入喉,辛辣之感让郑珙差点呛出来。
他刚想吃点儿水果,解解酒,可辽国酒宴向来是以大块牛羊肉为主,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待客之道。
他寻了半天,哪里见得到一点儿素菜?
另一位大臣紧接着说道:“郑大人,咱大辽这酒就像咱大辽的勇士一样豪爽,您可不能示弱啊。这杯我敬您,愿大汉与大辽的合作如这美酒般醇厚。”
郑珙无奈地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此时他的脸色已经开始泛红,脑袋也有些昏沉。
又有一位大臣走上前来,摇头晃脑地说道:“郑大人,咱大辽有句俗话,酒逢知己千杯少。您今日来到咱大辽,那就是咱大辽的贵客,这杯酒您可得喝了,不然就是不给咱大辽面子。”
郑珙看着周围不断涌上来的大臣们,心中绝望至极,但又不得不继续喝酒。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身体也开始摇晃起来。
此时,辽穆宗耶律璟看着热闹的场面,满心欢喜。
他心中想着,郑珙不仅带来丰厚的贡礼,还承认了北汉之于辽朝的臣属地位,大辽从此成为北汉的宗主国。
耶律璟举起酒杯,大声说道:“郑大人,今日之宴,乃为庆祝大汉与大辽之友好。来,大家共饮此杯。”
说完,他率先一饮而尽,群臣也纷纷效仿。
耶律屋质也细细打量起了耶律璟:都说自己有眼无珠,扶持了一位昏君,但就此事来看,这个昏君的政治谋略与手腕非常人可比。
耶律屋质随即看着郑珙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心中盘算着,等郑珙醉倒后,再找机会处置他。
显然,身为汉人的郑珙喝不过这些辽国大汉,但是辽国皇帝敬酒,他哪里敢不从?
郑珙强撑着又喝了几杯,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涌。
他努力稳住身形,用微弱的声音说道:“陛下,臣……实在不胜酒力。”
耶律璟微微皱了皱眉头,却并未说话。旁边的大臣们却不依不饶,又有一人站出来说道:“郑大人,这可不行啊,陛下敬酒,哪有不喝之理。来,再干一杯。”
郑珙满脸痛苦,无奈地再次端起酒杯,却一个不稳,酒杯掉落地上,酒洒了一地。
他惊慌失措地说道:“陛下恕罪,臣……臣真的不行了。”
耶律屋质见状,上前一步说道:“陛下,郑大人看来确实喝多了。不如让他先下去休息,等明日再商议两国之事。”
耶律璟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也好。来人,带郑大人下去休息。”
几个侍从立刻上前,扶起郑珙往外面走去。
郑珙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自己肋下疼痛难忍,完全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耶律璟看着郑珙离去的背影,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他对耶律屋质说道:“此人是否知道前任使臣之事?”
耶律屋质微微低头,说道:“陛下,目前还不确定。但臣会派人密切监视他,一旦发现有异常,立刻处置。”
耶律璟微微点头,说道:“此事不可大意。传国玉玺之事,绝不能泄露出去。”
耶律屋质恭敬地说道:“陛下放心,臣定当谨慎处理。”耶律璟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招呼众位大臣继续饮酒。
这一饮宴,直到喝到东方渐白,耶律屋质才堪堪令人散场。
……
“陛下!陛下!不好了,陛下!!”
“何……何事?”
此时,一个小太监脚步慌张地跑了过来,满脸的惊恐。
而耶律璟此时早已烂醉如泥,正乘坐步撵,打算回寝宫歇息,听到近侍的话后,大着舌头回复着。
“大汉使臣郑珙回到营帐中后,便前吐后泄,肋下穿孔,已然醉死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