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林威身上。
林威心中暗自叫苦,但面上却努力保持着镇定。
王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继续说道:“陛下,此火器威力巨大,若能大量制造,我大周必将如虎添翼。
只是这晋州知州林威,手握如此利器,却未及时上报朝廷,不知是何居心?”
郭威微微眯起眼睛,显然早已知晓此事,但依旧不动声色。
他看向林威,缓缓说道:“林爱卿,王将军所言是否属实?”
林威连忙站起身来,恭敬地行礼道:“陛下,臣确有此物。
但臣也是经域外商人之手,偶然所得。
当时战事紧急,臣一心只想守住晋州,保护百姓,并未想过隐瞒不报。
况且,这火器制造之法极为复杂,臣也只是略知一二,还未完全掌握。”
王峻冷哼一声:“哼,林知州这是在找借口吧?你既知此物威力巨大,为何不早早献与陛下?莫不是想造反不成?”
林威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但他知道此时不能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王将军此言差矣。
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拥兵自重之心。
这火器虽威力巨大,但也有其弊端。
若使用不当,或制作不慎,很可能会伤及自身。
臣一直在研究如何改进此物,待时机成熟,自会献与陛下。”
此时,柴荣开口说道:“陛下,林将军所言有理。
这火器既是利器,也可能是祸端。
不可操之过急。而且,自澶州时,儿臣便收到此种兵器奏报,倘若制造或操作不当,其威力毁灭甚广。儿臣只想待有了万全之策,再行定夺。”
王峻却不依不饶:“晋王殿下何故如此袒护林威?”
柴荣脸色一沉:“本王并未袒护,只是就事论事,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和无辜百姓着想。”
宴会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众人都不敢出声,生怕惹祸上身。
郭威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好了,此事暂且搁置。
今日是为王将军凯旋而设的宴席,不要因为此事坏了气氛。
至于王将军得到的火器,先送入皇宫吧,待饮宴结束后,再谈此事不迟。”
王峻虽然心中不满,但也不敢违抗郭威的命令。
他狠狠地瞪了林威一眼,然后坐了下来,继续喝着闷酒。
林威则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明白,这场风波只是暂时平息,王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待到饮宴结束后,便要将火器一事禀告给朝廷了。
不过,昨晚自己和郑宏等人商议过,想来问题不大。
随着时间的推移,宴席终于结束。
众人各归其位,郭威则回到了皇宫,在崇政殿召见柴荣、王峻、林威等众人。
一同的还有中书、门下、尚书、枢密院等一众大佬。
郭威端坐高位,看着众人说道:“王将军,把你得到的火器呈上来吧。”
王峻立刻命人将火器恭敬地呈递给郭威。
郭威仔细地端详着这些火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
道:“秀峰,你且聊聊你对这火器的看法?”
王峻微微拱手,神色严肃地说道:“陛下,此火器之神奇,实乃臣生平仅见。且容臣细细道来。”
“先说这霹雳短枪,其形如短棍,然威力惊人。
扣动一处机关,便有火光一闪,弹丸激射而出,可于数十步之外取人性命。
其便捷之处在于可单手操作,若遇刺客突袭,可瞬间反击,令人防不胜防。”
郭威微微点头,此物自己也曾得李朴禀报过。
经宫中供奉断言,也就类似于强劲的手弩而已,不适合大军冲锋陷阵。
王峻指着冲锋枪说道:“再观这连发霹雳枪,其形状怪异,长杆之上有多处凸起。
一旦发动,弹丸如暴雨般倾泻而出,可在短时间内可造成强大杀伤,若用于战场,可瞬间压制敌军。”
郭威看了看,这“连发霹雳枪”造型诡异,其攻击方式类似于“诸葛连弩”,但可射弩箭较多。
接着,王峻来到一破损的无人机前,说道:“此为塑木神鹰,但已破损。其可经人操控,飞上天空。虽类似于纸鸢,但重量却是纸鸢的数倍不止,可不经丝线操控,神奇异常。”
郭威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好奇,此物倒是第一次见。
紧接着,王峻开始介绍手雷和燃烧弹,道:“此两物被称之为轰天雷和天火雷,天火雷又被称为猛火雷。
一旦落地,便会燃起熊熊大火,火势凶猛,难以扑灭。
可用于烧毁敌军粮草辎重,使其陷入困境。
而那轰天雷,更是奇特。
小小一物,看似无害,然一旦掷出,便会爆炸,声如雷霆,火光冲天,周围数丈之内皆会被其威力所笼罩,无论是人还是马匹,皆难以幸免。
此两种火器如若搭配塑木神鹰,更是可以掌控战场局势,威力无穷。”
郭威此时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而其他大臣们也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至于还有一物,本帅虽未获得。但此物被晋州军民称之为‘南无加特林菩萨’,乃是群伤利器。
一旦开火,弹雨如注,犹如千军万马齐发,其威力之巨,可轻易摧毁城墙堡垒。
当地人皆称:南无加特林菩萨,一息三千六百转,超度亡魂,往生极乐!”王峻颇具挑衅意味,看了看林威一眼。
郭威大惊失色,目光看向林威,沉声道:“林威,你有何话可说?如此攻城利器竟然藏匿不报,该当何罪??”
林威心中一紧,连忙跪地行礼道:“陛下息怒,臣绝无藏匿不报之心。
这‘南无加特林菩萨’因守城时,磨损过多,现在已然成为废铁。
至于其他火器,臣得数量有限,晋州守卫一战,消耗甚巨,如今所剩数量寥寥,请陛下明察!。”
王峻闻言,立刻反驳道:“陛下,林威此言不可信。
他分明是在找借口,想继续隐瞒这强大火器。
臣以为,应当派人前往晋州彻查此事,若林威真有隐瞒之罪,定当严惩不贷。”
林威怒视王峻道:“查便查!
我林威所言句句属实,晋州之战惨烈无比,火器自域外商人购买也是事实。
而且,臣得此火器之时,辽、汉七万大军兵临城下,臣只得使用火器仓皇反击。
如今,敌军已破。
臣终日惶恐,命人钻研此火器制造之法,已然有些眉目,正欲进献陛下!”
柴荣此时站出来说道:“陛下,林威对大周忠心耿耿,且晋州之战确实艰难。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可令林威上交剩余火器,不得私藏即可。”
场上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众大臣们也纷纷议论起来。
郭威沉默片刻,说道:“好了,都别吵了。一位为当朝枢密使,另一位为当今晋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众人这才偃旗息鼓,郭威也在暗自考虑。
倘若真如了王峻所言,必将使自己孩儿柴荣颜面尽失。
可如柴荣所言,如此军国利器自己未曾掌握,怕是一晚也睡不安稳。
林威倘若真欲拥兵自重、有谋反之心,决计不可能献上传国玉玺!
郭威一时间陷入了重重矛盾之间。
此时,兵部侍郎范质看出了郭威的窘境,出班奏道:“陛下,既然林大人对火器制造之法已有眉目,不若命其协同军器监造此杀器,也可使我大周军威更盛!
另外,可先停林大人官职,在家听参,上交其余火器;同时委派开封府、大理寺、侍卫司狱、刑部共同审理此案,御史台监督。
待案件尘埃落地后,再对林大人进行处置不迟!”
工部侍郎鱼崇谅、吏部侍郎卢价等听罢后出班附议,其余魏仁浦、李谷等也出声附和。
郭威微微点头,说道:“范爱卿所言甚善。林威,你可有异议?”
林威心中一凛,知道此时已无退路,只得说道:“陛下圣明,臣无异议。愿为陛下效命,上交所有火器,协助军器监制造。”
王峻见状,虽心有不甘,但也不好再反驳。
于是,郭威下旨,暂停林威武德司都指挥使之职,命其在家听参,由朝廷相关部门进行审理、监督。
同时,责令林威在家中协同军器监制造火器。
未经许可,不得私自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