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夏院判医术卓绝,她的医术又似传承了什么神医的看家本事。
“想来,即便如齐老院使这般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她都看不进眼里了。”
一直为宸王妃诊治,却被夏青遥夺了风头的李院判阴阳怪气地嘲讽。
“我明白了,看来是老朽自作多情了。”齐征适时地叹息。
人人崇拜的齐老院使,竟会因夏青遥的不识抬举而说出这般丧气的话来。
便是一直在尚太医局里不管正经事,左右逢源和稀泥的仇院使都义愤填膺起来:
“夏院判,你如此辜负齐老院使的好意,还不来赔罪?”
夏青遥挑眉看着仇院使,温软的声音慢条斯理:
“仇院使的意思,我不明白,齐老院使医术高明,我心里也很敬佩。
“可本朝有任何一条律法,规定了齐老院使想收谁做徒弟,谁就必须要答应吗?
“为何我不过是拒绝了拜师,便似罪大恶极了一样?”
“你!”仇院使收起了那张弥勒佛般的笑脸,怒指夏青遥:
“齐老院使行医数十载,医术深不可测,肯收你为徒已是给你体面,你竟还敢这般狂妄!”
李院判立即适时地又插一句:“看来是因为夏院判觉得医术已比齐老院使的还要高了,所以才不肯拜师?”
“不可能!”一直沉默的宗王颤抖着稀疏的胡须,找到了拉拢齐征的机会,“夏院判就算医术再好,又怎么可能好得过齐老院使去?”
尚太医局中,立马便有人附和:“夏院判的医术,根本不可能比齐老院使还要高明!”
“那也不见得。”
一直沉默的靖王勾了勾唇角,悠然一笑,“谁高谁低,比一场不就知道了?”
人群霎时间一静。
让夏院判一个小女子,与行医一生深受三代皇帝爱重的齐老院使比?
哪还有赢的希望?
“夏院判若是医术当真高过了齐老院使,那自然没有必要拜师了。”李院判笑开了花,太想看到夏青遥出丑了。
夏青遥的视线扫过一直在不停煽风点火的李院判,又望向看戏不怕台高的靖王,最后视线落在了捻须微笑的齐征身上。
“我从未说过自己的医术有多高明,只不过想拜师而已。比一场着实没有必要,怎么比都是我输的。”
李院判冷笑:“看夏院判狂傲的,这是根本就瞧不起齐老院使的医术,不屑比一场吧?”
此话一出,更引得齐征的那些拥趸群情激愤,场面一时混乱不堪,俨然从“是否收徒”,上升到了谁的医术更好。
夏青遥环顾一圈,将各人的表现和态度默默地记在心里,不期然与靖王对上了视线。
靖王眼中的嘲讽和兴味格外明显,眼神就像在看一场猴戏。
而靖王这般看好戏的模样,着实让宸王的面上也挂不住了。
“好了。”宸王面带微笑,可他一句话,便让前厅中议论纷纷的人安静下来。
宸王看向齐征:“齐老院使并未表态,便是默认了比试一场的决定?”
齐征笑着捋顺胡须,莞尔道:“闲来无事,切磋一番也无不可。”
宸王点点头,便看向夏青遥:“夏院判就比一场吧。即便你输了又能如何?”
尚太医局是宸王府内的官署,夏青遥这个院判说白了也只不过是宸王的家臣。
宸王已经开口,夏青遥便不好再拒绝了,太拂人脸面,恐怕要将所有人都得罪个透。
何况她虽然懒得理会齐征,却也不是怕了他。
思及此,夏青遥恭敬道:“既然宸王吩咐,下官只好听命。”
言下之意,她是给宸王面子,可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众人反应不一,看夏青遥的眼神鄙夷者有之,好奇也有之。
仇院使这时又笑成了个弥勒佛,主动站出来主持道:
“既然齐老院使与夏院判要切磋医术,眼下又没有什么现成的没被治疗过的病人来叫他们二人医治。”
“不如,诸位听听我这个意见如何。但凡大夫,手中都有那么一个两个的最拿手的方子,甚至还有一些是不外传的秘方。
“今日宴会,原本大家都很高兴,倒不必因为一场医术的切磋,而故意弄伤了两个人来瞧病。
“所以我有个提议,就请齐老院使和夏院判每人出一个方子,互尝对方的药,猜出对方的药如何配制,是治疗什么病症的便算是赢。”
此话一出,靖王先笑起来:“如此甚好。”
他那大剌剌的坐姿,丝毫叫人看不出他今日只是宾客,还以为他才是这场宴会的东道呢。
宸王看一眼靖王的举止,微微蹙眉,但并未立即教训。
仇院使见宸王不反对,便继续道:“能看出对方药效的,便是赢了,若是看不出,那可是输了。”
李院判当即问:“虽是这么说,可万一有人知道比不过对方,故意胡乱写个方子呢。”
“为了公平起见,两位出的方子都要留下来,待到同僚们往后查证,若是发现谁的方子是胡乱写的,那可就是砸了自己的招牌了。”
说到此处,仇院使颇为忐忑地看向了齐征。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要变相的让齐老院和夏青遥都交出拿手的秘方。
齐征比夏青遥的行医更久,他拿出一个方子来“切磋”,在所有人眼中那可都是宝贝。
齐征却是洒脱一笑:“方子留下查证自然是可以的,大家生了病,若真恰好用得上,那又是一件功德。”
仇院使为首的尚太医局众人,都七嘴八舌赞扬起齐征高风亮节来。
夏青遥却明白,齐征对《楚氏医典》根本没死心,他这是打算下饵钓大鱼呢。
程氏看了看夏青遥,嘴角泛起个冷淡又嘲讽弧度,但被她低头的动作恰好掩饰过去了。
宸王便吩咐人拿了笔墨来,分别让齐征和夏青遥写下方子。
夏青遥垂眸,想起了前世自己为了给慕容铮解毒做的那些研究,结合《楚氏医典》中的内容,她的确知道几个奇方。
夏青遥想了想,便写了一副药方交给外头的婢女。
齐征处也很快便写好了方子,一并交给人去熬药。
不过片刻,两个丫头分别端着两碗药回来。
仇院使主持道:“齐老院使、夏院判,你们可以开始尝对方的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