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半小时前

刹那间,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何豫川差点没拿稳手中的文件。

他下意识看向四周——依然是帝丹小学,穿着警服的同事们在学校中忙碌,土屋惠独自坐在被借用于审讯的教室内,静默地像一幅油画。

手机屏幕上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改变未来的可能性,许音希志得意满地表示,接下来就放心交给她好了,之后便再没了消息。

刚刚的恍惚感是什么?难道时间线已经改变了吗?可学校中为什么还是和之前一样?

刹那间,两种不同的记忆在何豫川脑海中对冲,让他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河野警部,您没事吧!”正好经过的下属连忙扶住何豫川,担忧道:“您加班了这么多天真是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可是川上爱佳”何豫川下意识道。

“您放心,刚刚米花医院传来消息,川上小姐已经成功抢救回来了。”

何豫川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的警员:“抢救回来了?”

“是啊。”警员也像松了口气似的,露出笑容:“好在帝丹小学楼层不高,虽然川上小姐一度陷入危险,但好在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说到这里,他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你说她怎么偏偏要走上极端呢?如果能认清过去的错误,好好面对未来的生活,她的人生和现在应该截然不同吧。”

警官之后的话何豫川并没有听清,经历过世界线变动的记忆在这一刻随着话语被梳理、明朗起来。

——他们的出警,依然从川上爱佳的坠楼开始。但这一次,川上爱佳并非因为土屋惠与小野美奈子父亲的报复身亡,而是选择了“自杀”。

——八年前,曾经被她霸凌的小野美奈子因为艺人藤野音希的缘故mv出道,很快靠着可爱的外表和演戏的天赋一炮而红。八年时间过去,小野美奈子已经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当红演员。

小野美奈子最近参演的电视剧需要拍摄校园内容,于是定在了小野美奈子曾经读过书的帝丹小学。

为此,今天放学后,学校特意清空了学校,包括那些需要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们,也给他们放了一天的假,将学校留给了剧组。

没想到拍摄过程中,川上爱佳突然坠楼,差点砸中正在拍摄的小野美奈子。之后,作为警察的他们接到报警电话,急忙赶了过来调查。

调查的结果非常顺利,很快就摸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当年川上爱佳霸凌小野美奈子,后因成为艺人被学校学生追捧。原本追随川上爱佳的学生们迅速跳反,转而奉承起小野美奈子,将曾经带领学生暗中欺凌小野美奈子的川上爱佳当做敌人。

于是,川上爱佳反成了被霸凌的对象。川上爱佳本因为原生家庭的问题,染上了偷窃的坏毛病。原本时间线中,目睹她偷窃的小野美奈子遭到了川上爱佳的“报复”。这一次,目睹川上爱佳偷窃的人成了霸凌她的同学,她在学校中瞬间变得声名狼藉,学校也因此通知了她的父母。

川上爱佳的父母严肃而刻板,对女儿的偷窃行为十分厌恶,当即为川上爱佳安排了转学,让她进入了一个封闭式的学校,想要纠正川上爱佳的坏毛病。

但川上爱佳本就是在过度压抑的环境下养成了偷盗的毛病,又遗传了父母的偏执与不知变通,她并未因为父母的愤怒与环境的变化重新审视自己,改变自己,承认过去的错误,面对全新的人生,而是向原本时间线那样,将一切的过错归结于打破她“完美外表”的小野美奈子,反而愈发变本加厉。

最终,川上爱佳与父母的矛盾愈来愈严重。离家出走却一事无成的她在这座城市中浑浑噩噩地活着,一次偶然,她听到了小野美奈子要回到帝丹小学拍戏的消息。小野美奈子的光鲜亮丽点燃了川上爱佳的嫉妒与不甘,于是她悄悄遛进了学校,在摄像机对准小野美奈子的时候,报复性从天台上一跃而下。

至于土屋惠,由于她曾是川上爱佳的老师,被请来帮忙调查川上爱佳的自杀事件。

人总要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承担责任。哪怕世界线变动,属于川上爱佳的命运,想逃也逃不了。好在命运最终还是给予了她一分温柔,给了她能够重新来过的机会。

“川上小姐的父母已经赶到医院了,他们之后会带着川上小姐去精神科治疗,听说他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愿意和川上小姐好好交流。”警员感慨道:“希望接受治疗的川上小姐能够与她的父母好好沟通,重新回归生活。”

说到这里,警员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座城市里,所有人都在拼命地想要活下去。她还这么年轻,哪怕曾经做错了,我也不希望她就这么轻易放弃宝贵的生命。”

“一定会好的。”何豫川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露出了释然了笑容:“无论是她,还是这座城市里挣扎的人们,一切都会变好的。”

“是呢。”警员揉了揉鼻子,乐观道:“毕竟我们天天这么拼命工作,不就是为了减少这座城市的犯罪者,让市民们能够安心地在这里生活么?”

二人正说着话,皮鞋踩在瓷砖上的清脆声从空旷的走廊中响起。

何豫川与警员齐齐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穿着jk制服,打扮成高中生模样的小野美奈子和她的父亲从拐角处走出。

小野美奈子披着染成棕褐色的波浪长卷发,画着淡而精致的妆容,笑容甜美,气质优雅。哪怕是对追星并不感冒的何豫川,在看见小野美奈子的时候也不由得眼前一亮,在心中赞叹着眼前的少女不亏是顶级艺人,只要她存在的地方,所有人的视线都会不约而同落在她身上。

只是小野美奈子的妆造与表情,却让何豫川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今天之前,他并未关注过任何娱乐圈的情况,唯一认识的艺人也只有赵笙歌和许音希

对了!小野美奈子无论是气质还是打扮,和许音希曾经发在群里的自拍照极其相似!

许音希曾说过,准备将小野美奈子签约成艺人,从而改变她的命运。可就算二人签约了同一事务所,也不该表现的如此相像吧。

仿佛小野美奈子在刻意模仿许音希一般。

见到小野美奈子,何豫川身边的年轻警员瞬间红了脸颊:“小,小野小姐,请给我签个名吧!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我是看着你的戏长大的!”

何豫川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看了警员一眼。

明明平时忙得连喝水都没有功夫,之前赵笙歌也好,现在小野美奈子也罢,他们到底是从哪儿抽出时间追星的?

小野美奈子显然对应付粉丝很有一套,当即点了点头,露出亲切的笑容:“当然可以,需要和我一起合影吗?”

“可,可以吗!”警员激动地满脸通红,慌忙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想要和小野美奈子自拍,却被小野美奈子的父亲小野一郎拦下:“交给我吧。”

“河野警官也一起来拍吧。”小野美奈子的目光不着痕迹扫过何豫川,道。

何豫川一愣:“你认识我?”

“从一个故人口中听过警官的名字。”她含糊道。

不等何豫川深思,身边的警员已经兴奋地拉着何豫川来到了小野美奈子的身边,带着僵硬的何豫川一同看向镜头。

淡淡的樱桃果酒香萦绕在鼻尖,何豫川忽而愣了神。

如果要用一种香味来形容许音希,无论何豫川还是班上其他同学,都会毫不犹豫选择“樱桃果酒”。

这是许音希最爱用的香水味道,在穿越进这个世界之前,还是普通高中生的时候,每天上学,许音希总会在身上喷一点这个气味的香水。

用许音希的话说,这是让自己一天振奋的“元气香水”。

刹那间,何豫川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离谱却又有理有据的猜测——小野美奈子正试图让她变成许音希。

她和许音希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警员还有工作要忙,拍完照片后,便心满意足地带着手机离开。此时土屋惠也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娴熟地站到了小野一郎身边,三人气氛和谐地仿佛一家三口,反倒显得何豫川的存在格格不入。

“我还有事,我也先走了。”何豫川道了一声,准备离开这里,完成这起案件剩余的手续处理,却忽而被小野美奈子叫住。

“河野警官,您认识藤野音希吗?”

提到“藤野音希”这个名字,小野美奈子的声音难以遏制地颤抖起来。

“当然。”何豫川毫不犹豫道。

听见何豫川承认,无论是小野美奈子,还是小野一郎,亦或者土屋惠,全部齐齐松了口气,仿佛心中最为重要的存在终于化作了现实,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

从他们的表情变化,何豫川迅速意识到许音希可能遭遇了某个变故,否则,他们不会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

不安的情绪萦绕在何豫川心头,他立刻道:“她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里?”

沉默在三人中蔓延,随之浮现的,还有小野美奈子眼中愈发浓烈的伤感。

片刻,小野美奈子带着颤抖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道:“七年前,藤野小姐忽然人间蒸发,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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