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出门后几经波折,最终还是顺利找到了工部尚书韩大人的府邸了。正准备上前去敲门,询问家丁的时候,一只被栓在树边的老狗对着他龇牙咧嘴狂吠,似乎不满着他靠近那座并不怎么明亮的府邸。
但他怀中盘缠只剩下那只大鲤鱼换来的银钱,而且在这偌大的长安城中,只有姨娘(函证仁的妻子青氏)唯一的一位亲人。目前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拜访了。
他便上前去,询问家丁拜访,并说明了来意。不一会儿,他便被带进了府邸。
在青云进入韩府后,不一会儿,天上乌云密布,闪电撕扯着乌云,而乌云又重新聚拢,黑压压的一片,令人胆战心惊。刹那间,雷声炸响,闪电发出耀眼的光芒,从天上到地上。而此时旁边的乌云也在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翻滚着,好似一团黑黝黝的鬼蜮,怒吼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威胁着因恐惧而嘈杂的行人。
此时一阵热风袭来,让墨色乌云翻滚着并把整个天空遮盖。地上热气与风掺和起来,夹杂着腥臊的干土,又腥又热。乌云之下,一切都将惊慌失措。车夫急着上雨布,铺户赶着收幌子,小贩子慌手忙脚收着摊子,而行路人更加急着往前奔跑。
不一会儿,黄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打在地上噼里啪啦作响。
一时间天上大雨噼啪声、风呼啸声、轰鸣雷声;地上行人呼叫声、小孩哭声、树叶婆娑声;树下老狗狂吠声,韩府中女人辱骂声,男子反抗声,抽打声,尖叫声,都在这场大雨中不断此起彼伏上演与发酵。
而远离这韩府的逍遥轩中,一白衣女子,慵懒着坐在亭子里,支颐展颜看着雨幕,并玩弄着手中不安分的双玲珑玉佩道:没想到,这个人情这么快就要还了嘛?真是有趣。
直到入夜,雨声才渐渐停歇,路上小摊已是破败不堪。而韩府庭院旁那棵老树,虽被大雨摧残到不成样子,但是那些仅留下且青幽幽的树叶中绽放着精巧美丽的不知名小花,是这雨里生命还有留存的唯一象征。
夜半。韩府后门被悄悄打开,一胖一瘦的人影抬着完全封闭的木桶,小心翼翼的搬上早已经在此等候的车子之上。
胖子轻声道:“头,什么脏活累活都给我们干,工钱倒是没有涨几分,而且怎么今天的夜香木桶格外的沉重啊?”
较瘦的男子,听到胖子的话,既不回答,也不理睬胖子,只是轻轻瞪了一眼胖子。便走到马车前,跟车夫轻轻道:“管家说,这桶夜香需要特殊处理,让你找个偏僻一点的地方挖个坑把它给埋了,快些去吧,事后报酬不会少你的。”
稍后车夫驾着车,在人迹全无的大街上,慢慢行过,只留下马车驶过车轮辘轳的声响,不一会儿便出了城,马车向着城郊深林驶去。
兴许是下过大雨的原因,夜晚的森林太过于安静。随着马车缓缓驶入,原本存在的细微风声,与虫鸣声都仿佛都已经销声匿迹,只有在空荡荡中带着血腥味的空气,时不时扩散着几声鸟的呜咽声响,似乎是生命最后的挣扎,也似乎是临死前的求救。
乌云将月亮给遮住,好像在进行着最后的酝酿,要把整个大地给笼罩在黑暗之中。原本应该是树影婆娑摇曳的树林,此刻却是黯淡无光,像是浸泡在死光之中,显着那么颓然无力,毫无生机。夜空中,一丝微光射穿树枝上密布的枯枝败叶,映在了一只乌鸦的瞳孔之中。些许,一阵微风吹拂,乌云不情愿,慢吞吞着离开遮盖月亮的位置,吝啬一点一点着将月亮呈现,乌鸦随之抬起头,而映在乌鸦瞳孔中的那个月亮,竟然是红色的,泛着鲜血般的红色。
马车依旧在不紧不慢的向着森林深处行驶而去,忽然一顿尖锐的鸟嘶鸣声,吸引了车夫抬头望去,只见天空挂着一轮血红圆月映入的眼帘,车夫顿时觉得奇怪,正想要伸出左手揉揉眼睛,可下一刻万籁静止。整一个深林都处以一个灰白的状态,树叶上的水珠保持下落的趋势,乌鸦正张着嘴准备嘶鸣,车夫左手微微抬起,一动不动。
这时,远处古树下一名身着白裙的女子,带着一丝不满的情绪,悄无声息向着马车走过来。而女子身后的时空竟然出现了如水波一般的时空波纹,慢慢随着女子的身体向前移动荡漾开来。瞬息间,女子来到了马车后面,看着马车后方道:“两只肮脏的老鼠,”说罢,微微转身伸出洁白如玉的右手,挥了挥,马车后门便不受控制打开了,露出了一个跟人一样高大的木桶。女子微微皱眉道:“没想到昨夜一别,竟发生如此不幸之事,正好还有另一块古玉人情,我没有还你,那这次便是两清了,你的身体跟我走吧。”
女子轻轻转身,脚踏虚空,带着波纹点点离开了这片静止的空间。而跟在她身后竟是,浑身血污,遍体鳞伤,备受摧残而昏死过去的青云。
等到女子带着青云离开后,顿时死气沉沉的深林,不在灰白和静止,树叶上的水滴快速落下;乌鸦在树枝上嘶鸣后,歪着头疑惑看着圆月;而车夫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月亮,心道,眼花了吗?想着,得快点找一个偏僻的地方把这个木桶给埋了,然后快点离开这个毛骨悚然的地方,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韩府领赏。
不久后,车夫停下车,拖着木桶进入密林之中。花了些时间,挖好一个可以掩埋木桶的洞坑,正要把木桶推到,放入坑洞时,回头往后看时,只见锋利的刀锋映入眼中,便倒在一旁,不知生死。只见一胖一瘦的两个人现身,打量看着车夫和木桶,那个瘦子道:“快点把他和木桶埋好吧,管家吩咐不能让第三人知道这事。呆子,别愣着,平时就知道吃吃,快点来搭把手,记得埋好做一下处理,我们要回去跟管家交代。”
脚注:支颐展颜,拖着腮帮子微笑
、春上春树《挪威的森林》中“绿子支颐展颜,看着我的脸说:‘你还倒挺会关心人的。’”
、白居易《除夜》诗:“薄晚支颐坐,中宵枕臂眠。”
、温庭筠《谢公墅歌》:“四座无喧梧竹静,金蝉玉柄俱支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