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乱臣(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扶苏官驿。
医正收好药箱走出房门,抚着白髯长须,眉心紧拧。
“如何,伤势严重吗?”楚照槿有些慌神。
医正叹了口气:“歹人是下了死手,此伤距离心脉不及两寸,若是再偏些,顾使君恐怕是活不下来。”
他顿了顿,“不过殿下放心,刀伤已无大碍,关键在于顾使君还中了毒,下官已施针逼出了大部分,余毒顽固,下官实在力不从心,得看顾使君能否撑过今夜。”
“中毒?什么毒?”楚照槿侧了侧头,想到刺入顾衍身体的利刃,猜到是刀上淬了毒。
无论如何,顾衍不能死。
于情,顾衍救了她的性命,她不愿看着他为救自己而死。
于国,顾衍是大鄞的鸿胪寺少卿,若因出使死在萧国地界,这无疑给了大鄞皇帝出兵的理由。
这是联姻都抵挡不住的祸患,她不能任凭风浪肆意,她要保住萧国,保住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子民。
“下官惭愧,未有头绪,不好断定此毒种类,需得求访医书典籍才好加以定论。”
张医正咳了两声,脸上的皱纹揉作一团,他呵呵笑了两声,“失态失态,我年龄大了,夜间受不了风。”
“医正仁心仁术,不必自责,今夜劳烦医正了。”楚照槿道。
“我送医正回去。”隐戈将目光落在楚照槿身上,“我家公子身体还虚着,身边不能没人,殿下宅心仁厚,可否替小人照拂我家公子一二。”
楚照槿略有迟疑。
她从不以世间给女子诸加的严苛礼节为圭臬,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请托,她亦不会一口应下。
“是小人唐突,殿下不愿合乎情理,小人去劳烦别的使臣来也是一样的。”
隐戈叹了口气,“虽说各位使君对我家公子心有芥蒂,但同为一国朝廷办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必不会趁人之危,行伤天害理之事,最多就是不好好照料,让我家公子难受些。”
“并非是本宫不愿。”楚照槿被隐戈这一番推测说得放不下心来,最后一点迟疑也烟消云散。
顾衍这个走了小恭靖侯后门的亲信,若是此时难受,且不论萧国前路如何,等她嫁去了恭靖侯府,彼时在庄衍怀面前还不是她难堪。
再者顾衍因她重伤卧床,不论男女,只论救命报恩,她照顾顾衍理所应当,不能任由自己的救命恩人被旁人刻薄了去。
她可得好好看着顾衍,万万不能叫他死了。
晾顾衍不敢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她留下照顾几刻钟,顾衍也不会蠢到把这件事拿到小恭靖侯面前招摇。
“你去吧,顾使君这里有本宫。”楚照槿进到屋内。
顾衍静静躺在床榻上,气息微弱。
半扇金丝面具遮不住顾衍苍白的面色,浓密鸦睫下的眼角微微上挑,平添几分寻常男子没有的妖冶。
偏偏他的轮廓分明,剑眉星目,生得一副极好骨相,万般病弱情态胜不过强势之色。
楚照槿不禁扯了扯嘴角。
没想到这人……还挺好看的。
可惜听说他年幼时患了面疾,从此唯在戴着面具的时候示于人前,若不曾罹病,不戴面具的顾衍定然更为俊美。
表哥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不知赵叙文和没有面疾的顾衍谁能更胜一筹呢?
烛心冷不丁爆了一声,楚照槿嘴角的弧度僵在脸上,她轻轻咳了两声。
想远了想远了,色字头上一把刀,莫要被男人的美色迷了心窍。
楚照槿取下顾衍头上的方巾,手心轻抚上他的额头:“怎么这样烫。”
小娘子俯下身时,顾衍闻到她身上散发着的澡豆香气,是栀子花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夏夜里随风摇曳的清幽皎白的花影。
他不是爱花之人,却喜好折花,手指捻过娇艳的花芯,捻出柔嫩花瓣的汁水,在两指间留下一抹暗含芬芳的水痕。
她身上生了层薄汗,那香气有些潮湿,若有若无,若即若离,是花影上笼罩的半分潮湿雾气。
随手绾的发髻并不精致,方才一路小跑时青丝散落了小半,此时顺着她的肩头垂下来,落在顾衍的鸦睫上。
轻柔的发梢触碰着顾衍的肌肤,酥麻的痒意引得他眼睫轻颤,却并不足以引起小娘子的察觉。
“顾使君,你可千万不能死啊。”少女自言自语的声音轻柔又细微,细细听来,还带着几分委屈。
顾衍在心里冷笑,这世上,竟还有人不希望他死。
那些对他的口诛笔伐犹在耳畔,那些泥潭般割舍不掉的记忆伴随着他直到今生。
惹得他眼睫发痒的发丝终于离开,不久又回到了原处。
重新浸濡过凉水的湿方巾盖上他的额间,驱散了高热。
心底一股莫名的燥热,不是出于病痛,而是源于隔着冰凉的方巾上方,小娘子指尖的轻柔触感。
双眼合上沉浸在完全的黑暗里,全靠触觉去感知一切,这不是他喜欢的方式。
顾衍压住心口的燥热,睁开眼睛,苍白的面色上流露出几分讶异:“殿下你怎么......”
“顾使君,你醒啦!”楚照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脸上也笑开。
她笑的时候,嘴角两边会浮现出小小的梨涡,眉眼弯成了月牙更显得少女的娇俏。
顾衍逆着光看她,小娘子周身沐浴在暖黄光晕中,笑靥如花。
他敛了眸子:“不过是皮肉伤,殿下本不用挂怀。”
桌上的药碗里冒着热气,楚照槿用绣帕垫着,将药碗给顾衍捧过去,眼睛真诚地眨了眨,“顾使君救了本宫,是本宫的救命恩人,如今恩人危在旦夕,本宫亦不该做无情无义之人。”
“臣使的举手之劳,殿下不必记挂。”他接过来,垂眸看着碗里黑色的药汁,映着他的面容。
在他的倒影旁,有一只小小的闹蛾在轻轻颤动,这是楚照槿的发钗。
顾衍勾唇笑了笑。
“顾使君笑什么?”楚照槿猜不出他的心思,心想他莫不是脑子被毒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