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时间,转眼而过,‘云颢’的棺椁今日就要送往皇陵,让世人意外的是晏苍岚竟然亲自送灵。
君临阁之上,兰溶月、容昀、杨怀三人看着送灵的队伍离开,晏苍岚骑马经过君临阁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十日未见,他似乎觉得已近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人或许不曾察觉,杨怀和容昀对晏苍岚的迟疑看的清清楚楚。
“世子,这个赌约如何?”
几日前,杨怀曾与她立下赌约,赌的便是晏苍岚是否会亲自送灵。晏苍岚虽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帝王,可因身份复杂,让人忌惮。
赌约输了,杨怀对晏苍岚还是十分佩服的。
容昀不语,很多事情没有证据,但从家中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容昀隐约感觉到了异常,若真如他所猜想,云颢只是诈死,那么晏苍岚就一定会亲自送灵,若不然一路上除了意外,岂不是会天下大乱。
“我输了,心服口服。”
云颢与晏苍岚的关系十分疏远,与其说是一对父子,还不如说是一对仇人,对晏苍岚亲自送灵,杨怀的确觉得十分意外,作为新君,晏苍岚大可不必亲自送云颢下葬皇陵,要知道宫变那日,宫中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可宫外不乏漏网之鱼,晏苍岚如今的处境并不安全。
“世子可还记得答应我的事。”
容昀曾说,长孙老太师一生夸奖过四个人,洛晋、容昀,晏苍岚以及不为人所知的杨怀,洛晋和晏苍岚属枭雄,而容昀和杨怀则属良臣,得天下者势必要懂得知人善任,再这点上洛晋与晏苍岚相差甚远,在魄力上,洛晋精于算计却缺少了枭雄该有的霸气。
“自然记得,不知兰小姐想要我为你做什么?”当日赌约,输了的人便要为赢了的人做一件事,其实杨怀赌的便是输局,若是赢局,他便会远走他乡,放弃入朝为官的打算。
以前他总觉得满腔抱负一直不知该如何去实现,如今他却有些羡慕容昀曾周游列国,所见所闻的奇人异事了,后悔没有与其早些相识。
“这几日京城内谣言四起相比世子也应该知道了吧。”
兰溶月让零露查明谣言的来源,其结果却让她十分意外。
“自然知晓,莫非兰小姐要我平息流言?”杨怀很清楚,以兰溶月的能力做到此事轻而易举,却放任着谣言愈演愈烈,他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用意,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晏苍岚的反应和兰溶月一模一样,当时他还忍不住感叹一番,这二人不愧是互相看对眼的。
“世子不问世事,可知此事是谁所为?”她并不打算将消息真正的来源告知杨怀,若是杨怀想知道,自己也能查到。
“莫非与我有关。”
杨怀心中倍感意外,许是对于这些流言蜚语不感兴趣,杨怀并未在意。
“世子不妨回去问问你郡主,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至于世子答应我的事,日后我想到了自然会再向世子讨回来。”
兰溶月离开后,杨怀的脸色冷了几分,围场回来后,杨玲的确是一副心花怒放的模样,尤其是这几日,似乎格外不同,想到此处,杨怀不由得微微蹙眉。
“我家丫头可是连我的面子都丝毫不给,没想到今日竟然给杨兄留了面子。”容昀一脸无奈的道,这几日他可没少被兰溶月奴役,想到此处,不由得觉得前路暗淡。
“容兄,你觉得九殿下如何?”
“宣平侯一向懂得明哲保身,九殿下绝非郡主可以觊觎之人,更何况我家丫头绝不会和她人共事一夫。”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容家这样一夫一妻的反倒是十分奇怪,宣平侯除了正房之外,还有八房姬妾,杨怀虽还未娶亲,却也有贴身伺候的人,有些话还是尽早说出来好,免得日后君臣之间生出嫌隙。
“容兄,此话可当真?”杨怀意外,帝王一生怎可只娶一人,可见容昀的模样,并不像是再说笑。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要娶我容家女儿,便是如此。”
杨怀微微呆了一下,细想下来,娶妻生子,即便是帝王,终归也是家事,况且晏苍岚并非是常人可以左右之人,即便是满朝文武皆会反对,晏苍岚一旦决定的事只怕也无从更改。
容昀这么说,杨怀觉得并无不妥,容家手握重权却从不贪恋权势,从云天国建国之初到如今,很多事情都变过,唯独容家作为臣子的立场从未改变过,即便是此次宫变,容家众人奉行的都是云颢的圣旨,忠的依旧是君。
“多谢容兄,还请容兄替我多谢兰小姐。”杨怀心中对兰溶月的身份有过质疑,可他是聪明人,当知有些事情他该知道,有些不该知道的事情便无需深究。
晏苍岚惜才,在他和兰溶月立下赌约之前便以及和晏苍岚见过面,他也决定效忠于晏苍岚,没想到兰溶月立下赌约,只是为了给他一个台阶下,看来杨玲的心思,京城甚传的谣言,两人早已知道真相,为的只是给他留几分颜面,想到此,杨怀心中感激不已。
容昀看着杨怀激动的模样,目光看下远方,心想:又是一个被他家丫头给坑了的人,两人不平息流言蜚语,不过是因为嫌麻烦,而且一旦登基封后,那些议论纷纷的人自然会被打脸,又有什么好平息的流言蜚语。
为帝者,当知惜才,晏苍岚再这方面的度量还真是无人能及。
“杨兄若是要道谢,日后有机会便亲自向丫头道谢吧。”
与此同时,兰溶月依旧抵达天牢外,一阵冷风吹过,寒冷让天牢又多了几缕阴森。
“小姐……”颜卿看了看天牢,洛晋传信给兰溶月,让兰溶月独自去一趟天牢,听闻消息到时,颜卿也觉得十分意外,天牢中守卫原是云颢留下来的心腹,洛晋能传出消息,此事不同小觑,而且还偏偏选在这一天。
“不得不去,他手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平西王父子二人被关进天牢已经有十天了,晏苍岚几乎派人找遍了整个京城,却没有找到玉印和兵符,西北十五万军队,没有兵符便无妨调动,没有玉印便无法彻底废除平西王在西北的实力。
“小姐,让属下陪你一起去。”
颜卿在西北时,曾调查过洛晋,洛晋是平西王最疼爱的小王爷,可是为人却十分低调,从布局来看,的确彰显了自己的野心,如今要见兰溶月,只怕是要借机逃脱,颜卿不放心兰溶月一个人进去。
兰溶月微微摇头,拿着令牌走进了天牢,天牢内,阴森无比。
“兰小姐,你不该来的。”狱司挡住兰溶月的去路,似乎要阻止兰溶月去见洛晋,只是兰溶月手上握的是先帝御赐的金牌,即便是他想拦也拦不住。
“为何?”才不过十多日的光景,眼前的狱司似乎就老了许多。
“兰小姐若是信得过我,便就此离开,当从未出现在天牢,若信不过我,便进去,老头子我不再阻拦。”狱司心中更多的是无奈,一辈子镇守天牢,在外人面前,他不过是一个天牢的狱司,可他自己十分清楚,凡是进入天牢的人都是要犯、重犯。
“不是信与不信,而是我必须见洛晋。”
狱司闻言,让出了路,兰溶月没有迟疑,直接走了进去,她虽有些路痴,但天牢的布局当初为了以防万一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直接走到关押洛晋的天牢前。
“来得很快。”洛晋抬头,看下兰溶月,昔日他也曾为她心动过,不过他要的是天下江山,万里江山和一个女子相比,女子便变得无足轻重了。
“迟早都要见,我并不喜欢拖延时间。”
洛晋一笑,看来兰溶月和晏苍岚果然没有找到玉印和兵符,只要没找到,他手中便有筹码。
洛晋看下刚走过来的狱司,随后对兰溶月道,“你进来,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狱司闻言,犹豫了一下,打开了天牢的牢门,兰溶月不曾迟疑,直接走了进去,进去后,狱司关上牢门,随后站在很远的角落,不打扰两人交谈。
“看来你的待遇还不错,莫非早有准备。”虽与其他牢房一般无二,却干净整洁了许多。
“人总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洛晋神情淡淡的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已然接受了败者为寇的结果,兰溶月心中却十分清楚,若洛晋真的甘心做一个败者寇,就绝不会走上多帝这条路。
“看来你的后路准备充分。”兰溶月目光看了一眼角落处的狱司,嘴角上扬,明媚妖异的笑容丝毫不像是误中陷进一般,单这份自信,洛晋就十分欣赏。
“初见你时,我便觉得,若我夺帝成功,你便为我的皇后,如今再见你,却也觉得我的眼光极好。”洛晋苦笑的看下兰溶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确是好胆量。
“是吗?只可惜我的眼光还没有那么差。”
洛晋既然想要激怒了她,她又岂会随了洛晋的心思。
“我很好奇,骄傲如你,与一个同样骄傲的晏苍岚在一起,真的会毫无心结的爱着对方吗?”洛晋心中不悦,却没表现出来,从小他便善于隐藏兴趣,多帝他本安排的十分完美,没想到突然杀出来一个晏苍岚,打破了他所有的计划,更没想到的是云颢竟然会传位与晏苍岚,让晏苍岚正大光明的登基为帝。
“若你懂爱,便不会问这个问题,当你真的爱一个人的时候,即便是再骄傲,你也会为他放下。”这些她以前也不懂,可自从与晏苍岚相爱后,事实让她见见明白了。
“看来你真的很爱他,为了不让西北大乱,竟然会只身前来天牢。”
无论兵符落入何人手中,但凡有一点祸乱天下的心思,如今的西北势必大乱。
“为谋反,你当真是做足了准备,即便是身陷囫囵,依旧只想着天下,想要奋力一搏,西北如今是冬季,百姓困苦,若真的乱了,只怕会尸横遍野,你虽有才,却没有身为帝王的觉悟,这天下即便是你用计谋得到了又如何,你根本就守不住,守不住的东西你注定得不到。”
从这两日西北传来的消息来看,大军的动向十分奇怪,容靖两次请求晏苍岚让他去西北,都被晏苍岚拒绝了,甚至从西北传来的消息都被晏苍岚暂且压制了,知道西北具体情况的人少之又少。
晏苍岚很清楚,安天下,必先安民心。
洛晋心中一惊,认识兰溶月许久,却从未听过兰溶月对天下之局的见解,虽是一介女流,见解却十分不凡。
“既然我得不到,晏苍岚也未必能不费一兵一卒的云天国的江山。”
“所以呢?你想如何。”
“让晏苍岚放了我,并澄清我谋反的罪名,我可以宣誓效忠,永远镇守西北。”
兰溶月目光看下另一间牢房,讽刺一笑,“洛晋,昔日我当真是高看你了,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父子又如何,父子相残,自古有之,我不过是求生存而已。”洛晋随着兰溶月的目光看下另一间牢房内熟睡的平西王,眼底深处竟有淡淡的厌弃。
平西王和洛晋果然是一对亲父子,连本性都一样。
“所以呢?你打算用兵符还是玉印和我交易。”兰溶月看下洛晋,不动声色询问道。
“兵符,只要晏苍岚亲口答应放了我,我便将兵符双手奉上。”
玉印是一方王爷王权的凭证,兵符是西北十五万大军的印信,得兵符者,可调动十五万大军,得王权者,享受一世尊贵,说到底,二者之间并无太大的区别,即便是没有手中的兵符,洛晋这些年可培养了不少亲信,这也是晏苍岚暂且还未派人去西北的原因,一方面没有兵符,另一方面西北太险,若是有兵符,方可正大光明的调动西北大军,若没了这光明正大的名义,此去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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