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玉章 郡主

说起乌家王朝的历史,便要从血统讲起。

首先,乌家极其看重血缘的正统,但凡皇子,只能内部通婚。

每一任皇后,几乎都是从宗族外戚里,挑选出来的贵女。

比如说,燕王的正妻,便是他的亲表妹,安阳长公主的女儿张氏。

因为他们坚信,只有血统相似,才会绝对的忠心,才能建立起一个足够稳固的敌国。

按理说,问题也不大,毕竟乌氏王朝,传承百年有余,血统早已稀薄。

偏偏,燕王生的两个儿子。

一个乌庭和,一个乌行雪,两个孩子,都出了岔子。

乌庭和,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那便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简单来说,武力极高,智力极低。

一个乌行雪,则是个不男不女的妖孽。

诚然,燕王子嗣艰难,哪怕两个儿子已然如此叫他蒙羞,也只是将两个孩子,养在了外头庄子里,封锁了全部的消息。

先帝逝去不过二十日,燕王便发动了午门政变。

短短一个月,掌了北弥军政、权政,可谓北弥帝国,实际的控制人。

偏偏,他若登基,谁也不服他。

虽说这事儿瞒着百姓,可终究瞒不过皇室宗亲。

一个没有后代的皇帝,如何服众?

无奈,他只能在皇室子孙中千挑万选,终于挑了皇太子的嫡长子,乌明鹤,也就是当今小圣上,称元威帝。

选择他的理由很简单,第一,他是嫡长孙,自己以清君侧的名义发动了政变,若是自己上了位,史书上,总逃不过一笔“乱臣贼子”之名。

扶持储君之嫡长,却能为他正名。

第二,他年纪小,才几岁的年纪,什么都不懂,只是他的傀儡罢了,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十几年间,小圣上顽劣非常,只喜游猎射鹰,沉迷酒色,不思进取,几乎被燕王养成了个废物。

而那玉章郡主名唤乌云璟,父亲是先帝八子幽王,只因是宫女所生,只封了个郡王。

午门事变之前,连亲王都没捞上一个。

只是说到底,八王一脉,到了她这一辈儿,也都子嗣凋零,她若不争,就什么都没了。

听雨阁本是建在一座湖面上的,足足三层高的琼楼玉宇。

四周又细分了不少一层馆阁,更是古朴雅致,是专门贵人们随时备着的。

听雨阁典藏天下广闻,又临湖光山色,潋滟非常,是临松贵人常来消遣之处。

北地人热辣奔放,玉章郡主只着轻纱短袍,雪白的锁骨露出大片。

上身着了件赤金色渐变短衫,下身的裙摆则是一件轻舞赤纱缀蝶襦裙,头戴金丝边彩凤头纱。

头纱将鬓边的发轻轻捋到了耳畔,好一个媚骨销魂的美人儿。

只是她竟赤裸裸将鞋袜褪去,那双玉润莹白的赤足,正踩在秦无疏的纤长五指之上。

乌时璟修长手指托着瓷白茶盏,轻抿一口,淡淡道:

“不过是个奴隶,定南侯,怎么如此耐不住性子?”

说罢,足底用力,又碾了一碾,指尖已然深红。

他是降臣。

而降臣,在百姓眼里,是个软骨头,在权贵眼里,只是条摇尾乞怜的狗。

陆衍眸底冷光微动,十指紧攥。

他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她拒绝他的任何帮助。

他将她讨要至青龙部,她便放火烧了自己的宅子。

他将她从天牢里捞出来,她便夤夜放蛇咬他,再一次逃了出去,却被白虎卫再次捉了回去。

若非玉章郡主出面讨要了去,此刻,已成军中营妓。

哪怕死,她也要逃,只因她此生,最厌叛徒。

哪怕她哭一声,叫一声,发出一点点的声响,都会灼烧他的血肉。

可她这样的淡薄,哪怕被如此羞辱,依旧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他俯身,骨节分明的指节紧紧扼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仰起头。

“玉蘅。”

秦无疏抬头,发丝如瀑,唇瓣嫣红,眸色却冷淡至极。

她的冷淡,她的淡薄,是比噬肉削骨之痛,还要残忍百倍的存在,叫他几乎失了分寸。

“跟我回去。”

她眸底冷淡的光,刺得他双目酸涩。

秦无疏极轻极淡的笑了笑:“定南侯。”

她顿了顿,尖锐又刻薄:“求您,速死。”

陆衍眼睫抖颤,将手缩了回来。

因她不降,又活埋过五千朱雀营将士,一路上过的惨淡。

只是来了临松,诸人待她变本加厉,将她投入斗兽场,受尽折辱。

若非他护着,早已人首分离。

只是她单薄的脊背从未弯曲,终究与他不同。

而玉章郡主大费周章,将人带来他面前一通耀武扬威,绝非只为辱他。

他心知肚明,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

“郡主缘何来此?”

乌时璟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摄政王一死,小皇帝必然会开始清洗燕王一族。

没有人会忍受自己,做了十余年的傀儡,一行一言,一坐一卧,都要听从别人的指令。

而这位袭了爵的小燕王,与南凉安王、定南侯交好,是北弥朝臣的共识。

因而,她将秦无疏从斗兽场里赎了出来,为的就是羞辱定南侯与小燕王。

也是为了告诉皇帝,八王与燕王无任何私交。

谁都知道,陛下命陆衍为轻车都尉,领八十万青龙部教习之事。

这半年,他处处谨慎,未有一丝逾距。

而唯一能叫他失了理智的,只有这位,戴着枷锁与镣烤的南凉小将军。

只是她未曾料及,此人,竟是个女人。

她原是打定了主意,要敲打敲打南凉降臣的,可今儿一见陆衍,瞧了他的模样。

忽然,一句话出了喉咙,将她原本想说的话,变了个一干二净。

“我要你娶我。”

四下都怔了。

话已出口,乌时璟才发觉自己简直像是被他迷了心窍,一时头昏脑涨,才信口胡沁的。

她迟疑了一下,补充道:

“当然,就算你做了我的夫君,也不能影响我纳别的面首。”

这就对喽。

他这张脸,如此夺目,做她的夫君,她算不得吃亏。

只是她做不了一个俯首帖耳的乖巧妇人,别的男子,若有好看的,她一样要纳入府中。

所以,得先跟他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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