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先别打了,惹事的来了。”祝村长一声吼,大家都安静下来,看着陈地主以极其扭曲的姿态走来。
可能是吃得太胖了,他走起路来,脸上的肉一抖一抖,汗水顺着脸上的沟壑滴到衣服上,脖子下形成一圈明显的沟壑。
“有事好商量,怎么动起手来了?是不是?小曾外孙女,怎么脾气如此火爆?”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什么身份也敢叫我曾外孙女?”吉祥看到这人就觉得晦气,就是这衰货管教不好女儿让自己的奶奶过了几十年的苦日子。
陈地主几十年都是被人捧着,很久没听到有人敢说这种话,一口痰卡在脖子,上不去,下不来。
陈莲连忙给他拍拍背:“爹,别跟她生气。”
“行,既然你看不上我,我也不跟你攀亲戚。今天我就是要把刘香禾带走,这人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他趾高气昂地说道,“若是你不给,我就让她奶奶去报官,说你诱拐良家妇女。”
“呦呦呦,我以为是谁口气这么重?原来是七十岁了还想娶小妾的陈地主啊。”林秀英站出来,把想出来的刘香禾按回家里,“你想报官?巧了,正好我今早才从县衙出来,忘了点事情,大家一起去吧。”
吉祥甩了甩手中的卖身契:“我这可是县衙过了明路的卖身契,你们无视律法,想状告我?得先挨板子,不知道你们这两具老骨头能不能顶住?”
她瞟了瞟陈地主和刘香禾的奶奶。
刘香禾的奶奶那就是窝里横,倚老卖老的典型,要是真的对簿公堂,她能把自己吓死。
她连忙摆手:“不去不去,如果孙女卖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人,我不要了。为个小丫头片子又赔钱又挨打的,我不愿意。我就当这孙女被我弄到粪坑里淹死了。陈地主,如果你要去,你就自己去,反正聘礼也还给你了,你去找别人吧。”
说完,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飞快离开。
那小孙女邪气得很,小时候就因为自己磋磨了她娘,把鸡杀了扔到自己床上,现在她娘都死了,要是把她接回去,还不知道能发生什么事呢。
为了十两银子,赔上自己的命,真的不值得。
陈地主吹胡子瞪眼,都没法把人叫回来。
他也不是真的就这么喜欢这个小姑娘,只是被自己的女儿说了以后,心里不舒服,再想想这林秀英被他女儿踩在脚底下几十年,现在居然越过她去受到大家的关注,他想通过把刘香禾买回来这件事情来证明他们这一家子永远凌驾于别人之上的那种优越感罢了。
但是!
谁能想到还真他妈是一家的硬茬!
威胁报官都不行。
甚至还要把自己送官府。
“既然人家的家人都不要这个孙女儿了,那我这老头子也没什么好要的。不知道给人做下人有什么好的?”他还在阴阳怪气。
“给人做下人总比给你陪葬好吧。”林春武押着两个长工过来,“既然解决的一件事情,那就解决第二件事情吧。人家来要孙女关你什么事?你这土匪堵门的做派危害到了我们家的安全,跟我去一趟官府吧。”
“什么还要去官府?”陈地主不淡定了,平日里只有他威胁别人的份,还没人要把他送官的份,“你又没受什么伤,受伤的都是我的人,我都没叫你们赔药钱。”
“去官府以后自有分辩,无论县令判我们赔多少钱,我们都愿意。”林春武不跟他商量,“我带着人先走一步,您若不愿意来,就等着官差去等你们吧。”
“春武,你看我爹这么大年纪了。”陈莲担心她爹真的去衙门丢了脸,以后就不帮她了。
“那是你爹,又不是我爹,我爹这么做,我也是要送去衙门的。”林春武瞥了一眼没胆子出来,躲在人群里的吉大福,笑得满是嘲讽。
陈莲还要继续纠缠,只见吉祥在她跟前掰断了跟小孩手臂一样粗的棍子,只好不甘心地往后退。
村里的人合力把十五个长工压在驴车、牛车山,准备送去。
长工们都是村民,民不与官斗,一想到要去衙门说什么都不走,使劲挣扎。
“陈地主,你给了钱我们才来的,如果你让我们上官府去!明年我们也不去种你们的田了!”
“没错!今日若是我们去了衙门,大家都别好过!”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几个敢为了钱打人的长工,他们也是混不吝的,大家伙一起完蛋。
“春武,我们好商量,你要钱是不是?我可以给你啊,你给个面子,别让大家太难看。你惹急了我,你没好处。”
林春武才不管陈地主的面子、田地,说送到衙门就送到衙门。
陈地主跟在后头一直劝,嘴巴都说干了,也没人理会。
痛骂了几句陈莲这个惹事精,然后没办法,只能跟着去衙门了。
正好赶上梅县令要下值被喊回来,梅县令也很无奈,判了两边互赔药费,长工们各打五板子,而陈地主这个教唆聚集的源头打了十个板子,交了十两罚款。
后来,那些长工觉得自己又要挨板子又丢了脸,签了契书又没办法直接离开,就整日不干活,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不给就把陈家的那些污糟事情捅出去。
这让陈地主无计可施,一边要出钱安抚长工,一边要养伤,愣是三四个月都没好。
尤其是一段一段时间,他的小妾们就提起陈莲碎嘴让他挨打的事情,他的病愈发重了,连自己的儿子被吉春仁忽悠半个月回家都不知道。
判决当天,林春武赔了点药费就回家了,能让陈地主劳神伤财,他们举家高兴。
林秀英给每个帮忙的村民都送去了半只鸡,感谢人家在这种时候愿意帮着护住家门,没让人闯进来。
晚上,刘香禾花钱从村民那买东西给大家做了顿晚饭,感念林家人为了她辛苦了。
其实大家也知道陈地主是为了气气林家,拿她做筏子而已。
没人真的觉得是她引起的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