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枉死之谜

谢淮之一进门就卸下胡子和脸上的刀疤,一张俊逸脸庞展露无余。

“老爷!啊不!是少爷!”

‘扑通’一声,老谢跪倒在地上,欣喜夹杂着悲痛:“少爷,少爷您来接老奴了!”

略微佝偻的老头子跪倒在地上,默默哭泣,真的让人心酸。

谢淮之弯腰扶起他:“老谢,我记得你,你以前是我爹身边的随从,今日我来是想调查我外祖家的事情的。”

老谢抹了抹眼泪:“我在这带着妻子苟且偷生就是等着您来啊。”

他走到床边,蹲下挖了一会,刨出一个洞来,从洞里找出一个木匣子。m.

谢淮之犹豫地接过匣子,颤抖地不敢打开。

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也不敢知道。

“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跟我爹身边十几年却在事发前被赶走?为什么我爹和我娘逃亡时你没有来找他们?你若不忠,为什么又在这里守了十几年?”

好多疑问,好多困惑。

老谢腿脚支撑不住,痛苦地挪到一旁,挨着床:“不是我不想去,是我被洪水冲走,被巨石压断了腿,去不了啊!我是老爷在路上游学的时候捡回去的,老爷给了我一条命,我怎么会不忠于他呢?”

“十三年前,襄州连下了半个月的暴雨,庄稼涝死了,老爷带着夫人和我住进了刺史府,一起想法子帮助百姓渡过难关。不久后,我们接到了救灾银两已经在送来的路上,高兴地不得了,大家都以为有救了。”

“可是您的外祖父一家子卖了宅子、当了衣裳,艰难救助着百姓,在困苦里过了一个月,赈灾银两却迟迟未来。老爷觉察不对,找了个借口把我赶走,让我去探查消息。”

“我本打算速去速回,可老爷就像是有预感一般,非要我带上妻子儿子。我想着若是真的出了事,我用我的儿子换了少爷出来,最终能保住老爷的血脉。只是老爷不愿,他念我儿年幼,即便真的出了事,也应当与父母在一起,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给了我这个匣子就把我们送走了。”

也是当时谢父已经感知到余氏一族这一灾躲不过去了吧。

“后来,洪涝就来了。洪水淹没了襄州城,我出不去,什么都查不到。等到洪水褪去,我就听到了襄州刺史私吞赈灾银两,三日后就地处决的事情。”

听到这,谢淮之狠狠捏住了匣子:“一州刺史,就这样被处决,没有人出来说什么吗?”

“有啊。百姓们谁会相信与他们一同受苦的刺史大人会做这种事,大家自发上街想喊冤,却被当时参军调出来的军队给压制了。我眼睁睁,眼睁睁地看着,余氏一家上下三十四口人被砍了头!”

“那血留了三天三夜,百姓们自发给余氏一族收拾尸骨,我就混在其中,却没见到老爷和夫人的脸。我知道你们逃脱了,可是我腿瘸了,也没有你们的消息,只能在这里苟延残喘,期待着有一日,能够再见到你们。索性洪灾后死去的人太多,也没人注意我们。”

老谢老泪纵横,泪水在他的脸上蜿蜒曲折,说不尽辛酸泪。

十三年啊,无尽的等待。

守着一个匣子,和妻儿在这里过着贫苦的日子。

谢淮之摩挲着匣子上锈迹斑斑的锁,看这一家日子也不好过,居然从来没有想过打开。

其忠心可见一斑。

“老谢,跟我走吧。我爹不在了,我还在,若是我爹知道我找到了你,也会希望我带你走的。”

这房子比三年前他们家住的破茅草屋还要烂,谢淮之不愿意也不舍得自己父亲的随从住在这样的地方。

他要带他们一家离开,尽可能给他们好的生活。

“可是...”老谢犹豫,“我要在这里替老爷守着余氏一族。”

当初百姓们就把他们葬在城西的乱葬岗上,大家怕那群坏官兵又回来,搅得余氏一族不得安宁,连墓碑都不敢立。

“他们已经离去,可我们要为活着的人着想。我娘还在,你要是能去帮她就好了。”

“夫人还在?”老谢激动起来,“去,我愿意去!”

他开门把妻子和儿子叫进来,一家三口商量起来。

谢淮之把伪装黏回自己的脸上。

老谢的儿子一直很警惕地盯着谢淮之,直到听完他爹说的话,他才转戒备为安心。

“你们收拾好细软,等会我毁了这房子以后,就先离开,在三里外等着你们。”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件事,谢淮之还是想把事情做绝,给他人一个老谢全家被债主逼债,最后不得不被迫走他乡的情形。

无论何时都要小心仔细,那些人还不知道有什么手段。

谢淮之一气呵成,把老谢的房子踹得稀巴烂,拼都拼不回去。

一家三口在门口哭了一会,在邻里的注视下,在夕阳的余晖下,落寞地离开了这里。

谢淮之接上三人,并没有回到府城,而是就近找了个县城,先把三人安顿下来。

帮助他们打扮一番,改头换面,不被人发现。

而他,则在客栈房间里,用匕首撬开了匣子。

匣子里是一个账本,记录着救灾过程中刺史动用的一切花销,因为害怕不被人承认,连刺史的印鉴都在里头放着,印鉴是皇家工匠所至,造不得假。

在余氏一族被灭门的前一个月,府衙库房的物资已经消耗完了,所以这本账本可以充分证明,襄州从未有赈灾银入库。

谢淮之估摸着他爹和外祖也手抄了一份递送给京城,但送到京城里是不是手抄本就不知道了。

在账本的下方还压着几张银票和地契,地契是谢父购买的住宅、店面,银票也不多,几百两。

也是他爹是以为老谢会打开盒子,打算让他们拿这些钱去谋生的。

他叹了口气,本想卖了宅子一了百了,又怕有人多事要问这卖主姓名,让他的行踪暴露了。

目前,除了这几百两银子,剩下的都不能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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