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月中的时候,县衙把脱谷机和扇车的奖励银发下来了,一百两。
听衙役说,这次梅县令把东西上报到他上峰那里,引起关注,连带着上次弄的水车一起写奏折送到京城去了,过些日子也许会有别的赏赐下来。
从京城来的东西耶,别说林家其他人,就连吉祥都有点好奇。
毕竟她生活的年代所有的古建筑都变成了废墟,连坚硬的房屋都没有了,更何况古代的那些物件呢。
她开始幻想皇帝是不是要赏赐什么宝石啊、花瓶之类,在她看来是文物的东西,毕竟这才珍贵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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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御案上,正德帝挥落了所有奏折,愤怒充斥的他的头脑,恨不得杀两个人来解解气。
但心里越是气愤,他面上的神情就越平静,目光锁定掉落地上的奏折,嘴角挂着冷笑。
“王和啊王和,你说他们怎么敢?你说他们怎么敢?朕登基十年,未曾处置过一个臣子,这才养大了他们的心,让他们敢侵吞朕拨下去的赈灾银子?五百万两白银,河北道几万万遭旱灾的百姓就等着这笔钱救命,他们也敢吞?”
正德帝嘴角的冷笑里都快沁出冰来,这就是他忠心耿耿的臣子们,说是为了国家舍身忘死,实际为了钱财罔顾人命,他怎么就选了这样一群饭桶、奸贼!
五百万两银子拨下去不见个响动,居然有县令装成瘸子一路乞讨来到京城敲登闻鼓,只为求皇上给一县百姓赏口饭吃。
派暗卫出去调查一番才知道,落到实处的赈灾银两不足三百万。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王和带着自己的小徒弟跪在御案之前,贴身侍奉皇上二十年,还第一次见到如此震怒,王和也不敢贸然说话。
“朕不怒!朕若是生气,岂不是和了他们的心意,让他们又用天子威严来威胁朕?朕要看看这天下,是他们做主还是朕做主!”正德帝摸了摸玉玺,“来人,让大理寺的人去查先帝时期遗留下来的冤案、惨案,有涉及当朝官员的重点查!查不出来,叫大理寺卿提头来见。”
王和赶忙使唤小太监去传口谕。
“王和,你去找几只鸡和几颗鸡蛋,赏给接触赈灾事项的官员家里去。当着他们的面把拧断脖子,把眼珠子挖出来,留那些蛋在他们跟前就够了。”
正德帝觉得自己这些年也算仁政,留下不少先帝心腹在朝做官,看来还是太仁慈了。
不把钱吐出来,大家都别好过,是用自己的命换子子辈辈平安,还是看着儿孙一个个死在自己跟前合适。
王和领命出去,当天,京城里不少官员家中兵荒马乱,有的人中风、有的人摔断了腿,也有人吃饭的时候被米粒噎住,当下就撒手人寰。
在一日之内,京城内好些官员家里都办起了丧事。
至于钱财,是有不少百姓看到过了宵禁时间却还有不少穿着官兵衣裳的人抬着大箱子往外走,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皇上,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王和弯着腰进了门,他可是忙活了三四天没睡觉,才把鸡送完呢。
正德帝揉了揉发展的眉心,紧握奏折。
能处理掉的都是些小角色、替罪羊,真正难处理的还在后头呢。
“朕这十年不是天灾就是人祸,就没有一天舒心日子。”就连去后宫,也是各势力送来的女子,权衡利弊后才能迈脚走过去。
王和瞧着外头老太傅来了,连忙抽了本奏折递到皇上跟前:“这是淮南刺史送上来的奏折,淮南道风调雨顺,兴许有好消息。”
正德帝知道这是王和给他的信号,接过奏折认真的看了起来,把老太傅晾在一旁。
老太傅是来斥责皇上做事激进的,但见他认真批阅奏折,也只能把心中的不快压下,耐心等着。
正德帝倒是越看越入迷:“真的有不用人挑就能灌溉的风车?一踩就脱粒的脱谷机?这些东西都送来了吗?叫工部尚书把东西抬过来!”
没有一任皇帝是不看重农桑的,若不是如今国库空虚,他应该也会鼓励重农抑商的政策。
老太傅刚想开口,就看到皇上又低下头去看奏折。
这送上去的奏折,吴慈问好的话写在最前头,接下来是淮南道百姓对皇上的百般爱戴之心,接着是各官员表现,然后提出农具更新和好处,附上图纸和使用说明,顺带说一说康平县梅县令发现的过程,最后才提到发明农具的吉祥一家。
说是个小姑娘一时兴起,然后发现有用,家中有善木工的父亲和兄弟,这才把东西做好送上来。
洋洋洒洒几千字,只在最后提了下贡献最大的人。
好在正德帝在这么多年的奏折洗礼下,精准捕捉重点,在农具呈上来的时间里,想好了如何奖赏这一家人。
若是在京城,这家人选几个做农官也使得。
只是远在淮南道,官职不如银两来的务实。
“三个农具就赏银五百两,农家乐事乳白瓷花瓶一对,小姑娘再赏两幅头面吧。”正德帝大手一挥,留下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第一农家”,随后满意道,“把这个也一起送过去吧。”
王和真的感谢这个小姑娘,平日里吴慈也没什么好消息,拖了小姑娘的福,皇上今日才有个笑脸。彡彡訁凊
很快,工部尚书和几个农官还有抬着三个农具的工匠一起进入议事殿,把事情轻轻楚楚的说了一遍,然后演示,在计算成本,讨论如何推广。
老太傅自诩读书人,怎么能做那些体力活,只觉得百无聊赖,昏昏欲睡。
商量了两个时辰,老太傅人老了,差点在议事殿上睡着。
被王和给请回去了。
啥也没做,就是来听了半天怎么种地。
老太傅也是一肚子气。
他生气,皇上就高兴,让你有事没事站在文官的角度批评自己,教得都是些中庸之道,若不是自己父皇教自己为君之道,自己还真就变成书呆子,把这国家治理得满是孔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