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1-27
躲在林中的青蛮,远远见得那洪家车马在曲昔亭二人身前停下,从车篷中弯身而出一个年约三十的青壮男子,向着权叔拱拱手言语两句。
却是洪府与曲府经过数日商讨,终是定下了良辰吉日,得知曲昔亭外出,便遣了下人前来接回府邸。
曲昔亭面色犹难,眸光不时的向身后密林瞥去,却是只能见得白茫茫的一片,“曲小姐,请吧!”
青壮男子眼眉含笑,展臂一张,向着曲昔亭轻声道。
“呵呵,权某知晓了,待会儿便带小姐归去,不必劳烦杜管事儿了。”
权叔躬了躬身子,展颜笑道,心中却是在疑惑,这出门亦不算太久,这洪家怎的便差人来请了。
“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他心中一凛,不由一个哆嗦,再次向着人高马大的杜管事瞧去,见他神色如常,不似有着冷意。
“权叔是太客气了,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曲小姐过不了多久,便会是小人的少夫人,服饰主家,乃是小人的本分。”
言罢,杜管事再次将目光投向黛眉轻皱的曲昔亭,言下之意,自是不能转圜了。
曲昔亭心中略急,今日一天亦是尽兴,此时离去倒也没多少遗憾,之所以迟疑,便是想到了躲藏在林中的青蛮,心道:“若我就这么走了,青公子岂不是要徒步回城,此处虽是近郊,但徒步而行,怎的亦是需要三两个时辰的,那时夜黑风高的,这天又如此严寒。”
她沉吟片刻,檀口微张,正欲出言,却是被权叔抢先一步,权叔观其神色便知晓她要做什么,连忙道:“既然杜管事儿如此盛情,那老夫便将小姐暂且托付于你了。”
“权叔。”
曲昔亭嗔了一声,后者神色不变,只是眸光闪烁,悄然朝其使了使眼色,开口笑道:“小姐,这天儿太过严寒了,你身子弱,正该回府歇息,你便随杜管事儿先行回府吧,老奴对此地景致,却是颇有几分喜好,便不与你同行了。”
杜管事淡淡看了眼满脸笑意的权叔,心中却是不屑,“有何好看的,光秃秃一片,又寒又冻天儿,亦亏得这老儿还有这份心情。”心中腹诽一番,却是不由生出几分恼意,前些日忙着筹备这曲小姐与自家少爷的婚礼,忙活了好些天,当真是累得不行,今个儿好不容易,筹备得差不多了,能够歇息半日,可孰料,正欲在暖榻与自己媳妇儿一番温存的时候,这府中却是又差人前来使唤,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原来却是定了婚期,让自己去将那曲小姐接到府上。
曲府与洪家大院相去不远,驱车前往这倒是没什么,可后来杜管事儿才知晓,这曲小姐并未在曲府中,而是外出散心了,还是去了城外,这下可就苦了他了,风尘朴朴的一个时辰后,才在此地寻着了人,此刻见得曲昔亭还略有不愿的神色,心中暗骂,面上却笑,再道:“请吧,曲小姐!”说着,又抬眼看向权叔,笑道:“权叔倒是好雅兴,若非小人还有事在身,今日定当在此与权叔把酒言欢了。”
最后,曲昔亭只得在杜管事儿的恭敬伺候下,上了那辆比之自己方才所乘的那辆曲府马车,明显要奢华许多的车架。
杜管事笑呵呵闭上帘子,这车架本就是为曲小姐准备的,来的时候,因太过寒冷,抖了胆子,躲避在内,可这回行之时,便是又天大胆子,亦不敢如此作为,好在寻到了人,只要送往府上,他亦算功成一件了,离那温香软榻却也不远了。
驾车台,足够宽敞,哪怕三五个人,亦是不会觉着挤的,杜管事朝权叔拱拱手,便也跨步上去,与那赶马的车夫挤在一起,一扬长鞭,车马迅速离去了。
权叔当然不会是对此处景致有什么兴趣,之所以留下来,无非便是因为尚在林中的青蛮,他知晓小姐的脾性,若是撇下这青公子一人在此,她定然是不愿离去的,亦是让她知晓,有自己留下来,搭载青蛮,才可让其放心离去。
再则,除却曲昔亭的犹豫,权叔自己亦是不舍得将这么一个文弱小辈留在这冰天雪地的,饶是那厮方才还在自己眼皮底下,对小姐有了些轻薄之举。
“出来吧!”
待得洪家车马消失在眼帘中,权叔这才扯着嗓子向林中笑了一声,话音刚落,便见青蛮从其中缓缓步出。
“权叔,方才这是发生了何事?”
青蛮没有事事窥听的癖好,因此亦是不知晓,方才那洪家人前来说的什么,让本还想去千叶寺还愿的曲小姐亦随他去了。
权叔背负双手,缓缓向着远处的车驾走去,听得青蛮之言,“嘿然”一笑,旋即冷了冷脸,道:“君子无长舌,公子只消知晓是好事便行了。”
青蛮苦笑,“权叔还对方才之事,耿耿于怀呢。”
不过也不打紧,青蛮本就是随口一问,倒真没想一探究竟的意思。
其实,权叔却是并非生气,只是打心眼儿里不想让这两个后生铸成大错,饶是老爷时常称赞于他,但是,小姐亦是与那洪家定亲,并且即将出嫁之人,便是他二人真个儿暗生情愫,亦是断不能再变更的。
“青公子,你这年龄,亦是该寻个贤顺的妻子了。”
往日言语并不多的权叔,却好似思及往事,幽幽叹道:“想当年,老夫似你这般年岁的时候,娃儿都可蹒跚而行了。”
青蛮汗颜,却不知如何接口,只是苦笑点头。
“青公子你才学不浅,为人敦厚,倒是个不错的人儿,若有心,老夫可为你参谋,参谋,咱们这府上的丫鬟,虽多是贫家之女,但样貌,心性儿,却也很是不俗的。”
权叔只当得青蛮亦是贫困农家子弟,便就开口琢磨道,青蛮却是不知晓,权叔在曲府三十年,却是有个很大的癖好,与人做媒,数十年下来,若真个儿细数,曲府上下由他撮合的人儿,还真是不少,大抵都是相亲和睦,极为恩爱的。
青蛮恍然,难怪初次入城时,还听得不少曲府下人称呼权叔为月老,想来,便是与他这性子有几分关联了。
“呵呵,不急,不急,小子年且尚幼,倒是不劳权叔费心了。”
青蛮拱手一笑,随权叔一道上了马车,不过这次却是没有进入厢中,而是与权叔一同坐在马鞍上,做个赶车的马夫。
权叔手握缰绳,笑望了青蛮一眼,颔首一笑,似乎对于此举颇为满意,长“吁..!”了一声,鞭落车行。
“禀魔尊,大公子前来参见!”
天涯海阁,景云魔尊时常所处的炼狱阁内,面呈阴阳的怪人急急入内,屈膝而拜。
炼狱阁内,景云魔尊正半阖双目的垂首依在黑金盘龙石上,在他面前平躺着三具温热的尸体,在半个时辰前,还是鲜活之人,而今这幅躯体上,亦是破出数个大洞,正不停的往外渗着血水。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景云魔尊陡然抬眼,音色高扬三分,眸中精光绽放,一眼便望了出去,旋即眉峰一颤,面色缓和,轻出一口气,平淡道:“让他进来吧。”
“是,魔尊。”
下方之人答应一声,垂首退出。
景云魔尊的亲传弟子仅有数人,但天涯海阁中的魔修鬼怪还是不少,都是数百年来,陆续前来投靠于他的各方修士,他也来者不拒,尽数收纳,做了他这天涯海阁的奴仆。
不多会儿,便有一人?大步跨入阁中,来人身高七尺,身着黑锦连衣,发丝轻散,眸色如墨,浑身上下散发出淡淡煞气,脸颊那道狭长刀疤,甚是引人注目。
“参见师尊。”
此人正是失踪多日的鬼泣,他弯身一礼,恭敬道。
“恩。”
景云魔尊只是上下将其打量一番,并未表现出太大的惊诧,淡淡答应一声,示意其起身,不徐不缓,轻声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站住,谁让你来的。”
付红莲秀眉一凝,刚从炼狱阁出来的她,迎面见得一人,不由脸色寒上三分,冷声唤道。
本来,她对这来历不明,却实力不俗的小子就有着几分戒备,而后,在进攻苍云时,此人竟是不知躲在了何处,而未现身,更是让她大为不满,后来,苍云事发,回到天涯海阁中,亦是未见得此人,还道他自知羞愧而去,没想到,今日大师兄前脚刚入海阁,这小子便又跟着来了。
“真当这是圈养闲人的无忧之地么?”
付红莲最是瞧不起这类畏首畏尾之人,冷哼一声,却是拔出剑来,冷眼看着这仍旧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年轻男子。
“莲姑娘,几日不见,这脾性却是暴躁了几分。”
付红莲神色一寒,正要动手,却见一道黑影连连从身旁闪过,那人亦是避开了自己,去到了自己身后,她心中兀地一骇。
“凌某此次前来,却并非与莲姑娘比划切磋的。”
那人平淡的声色再次响起,“凌某如今要去拜会景云前辈,却是能不与莲姑娘言叙了。”
说着,他的身影又是移出数丈来远,付红莲眉目紧了好一会儿,终是散开气机,目送着此人前去炼狱阁,沉吟许久,方才幽幽道:“他的实力怎会精进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