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少,我成年了。”她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不过依旧对答如流。
应付男人,曼陀罗很会。
“这是很好的年纪,为什么要做这个?好好工作,也可以。”钱知宇不想对她说太难听的话,找不到说的,就说起了有点教育性质的话。
他其实也理解,来这里工作的人,大都有一个逼不得已的理由,也有少数是喜欢或寻找机会,他心底就自然的将她划分到不得已的阵营。
“我们一定要讨论这个无趣的话题?少爷,不然这样吧,你亲亲我,我就乖乖的不打扰你。”
她的手不安分的勾起他t恤的领口,狐狸眼微垂,视线落到领口中,“看不出来,钱少身材挺好。”
“我说得很清楚,别乱来。”
他抓住她要摸上去的手,用了点力道甩开,由于她穿着细高跟,重心不稳,即便他其实收了力道,她还是被摔在地上。
看来,他是真的正人君子,即便都已经火烧身,也可以将她推开,当然,或者他嫌弃。
“嘶~”是短暂的一声,布帛破裂的声音。
她原本就穿的一件布料薄,v领高开口、裙摆极短的贴身连衣短裙,裙摆处由于破裂,这下就更是遮不住风光,也让他更觉得喉咙干哑,他没看,可该死的脑海里出现了她的画面。
他有些烦躁的站起来,“我不是有意推你,只是别再勾我。”
他是疯了才会相信这样一个女人,还被她带到包间,相信她不会把自己吃干抹净。
“你要走?”她匍匐在地上,仰着头有意无意的舔自己的嘴唇,嘴唇半张,修长的美臂抱住他的腿。
他俯眼看向她,就像偶然发现一朵丛林中妖艳绽放的曼陀罗,或极其精妙的艺术品,让他体会到一种独自欣赏的秘密欢愉,耳根立马就滚烫了。
这个女人很会引诱男人,她知道,什么样的姿态,会让男人心动和冲动。
有一瞬间,他真想把她办了,但理智和教养不允许他这么做。
钱知宇拿来一条毛毯将她裹上,把人扶起来,这才冷静的跟她说话:“别再做这种事。”
男人眼中的温良,已然化作温暖,在这一刻,让她冰凉了很多年的心,有了一丝温度。
他家世清白,洁身自好,这样的男人,一直是她心底白月光一样的存在,也许永远都遇不到,因为她的环境告诉她,没有这样的人。
只是今天她好像遇见了,只可惜,她不配。
和她这样的人,就连一夜春宵,他都嫌弃吧。
不过钱知宇没有注意到她眼底的死寂和悲哀。
他伸手在大裤衩的侧面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塞到她手里,“不知道你需要多少钱,他们付给你的费用,加上这张卡里的二十万,密码是909808。
希望你不要再来这种地方,每个人都是有自尊的,女孩子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说完他转身要走,被她拦住。
“钱少,你拯救过多少失足女子?”语气有些嘲讽。
“我不需要回答你。”他不想告诉她,只有她让他想要帮助。
莞尔,卡被放回他的兜里,“那么同样,我不需要你这样帮助我,除非我们今天做了。”即便这二十万,确实能解她的燃眉之急,她还是选择了还给他。
她先迈步离开,路过他后,眼神变得悲冷。
快走到门口,他还是追了上来,按住了门把手,“其实你不用这样吊我,我以后不会来这里。”
也就是这钱你不收,就真的没机会了。
她扯扯嘴角,转身面向他,“没错,我现在是在靠身体换钱,不过至少,是靠我自己。你这二十万,不让我陪你,扔给我,你确定,是在给我尊严?另外吊你是我的工作。”
“这不一样。”他否认,但心底确实意识到了不妥,他好像很自然的,将她摆在了低人一等的位置。
他的做法,跟他刚才的尊严论,严重相悖。
“没什么不一样,钱少,既然你不想惹得一身骚,就不要管我,收起你的圣男心。知道我在这里,为什么起名叫曼陀罗吗?”
他保持沉默,但确实想知道,为什么是曼陀罗。
“因为曼陀罗和我一样,是一种带着不祥命运的花,更是一种剧毒植物,会给人们带来不幸。
有妖艳美丽的外表,红的血腥如血,紫的神秘恐怖。它全身都有毒,还带有致幻的效果,尤其是男人,沾上都会不幸。”
“你信命运?”钱知宇有些迷惑。
“……”
她笑了,狐狸眼里亮闪闪的,不知道是泪光还是什么,她没有回答,拿开他的手,打开门摇曳离去。
钱知宇离开了包房,也无意再回去找那群二世祖,直接下楼去了同一条街道的酒吧喝酒。
得益于那个第七位客人,樊小乐今天提前下班,充斥尿骚味的潮湿小巷里,樊小乐一个人提着包走在路上。
从小她就走这条路,虽然很臭,但她走不出去。
外地人不会注意,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也会有这样偏僻、破落的地方。
她卸了妆,扎上了马尾,换回中规中矩的职场套装,又是白天里平平无奇的小助理模样,一个晚下班的上班族。
此时就连眼神也很僵硬,离女人的顾盼生姿差很远,眼睛不大,嘴巴饱满,眉眼给人一种局促的感觉,这样的她,素净,清纯,甚至有些呆板土气。
谁能想到,这会是天堂会所的头牌之一曼陀罗。
“没有灯,尚有人,相拥过亦算好运,纵是病人捱到,茶也变苦,苦茶亦变甘,多庆幸,幸福人,失恋过……”她扯开嗓子唱着那首老歌苦口良药,眼中不断有泪珠子滚落。
那个男人身材修长,眉目丰朗,目光深邃,但很温暖。
只是一面,她好像忘不掉他的样子了。
但是她有自知之明,不该招惹的,不必牵挂……
走了很久,她终于走进自家破落的小院,里面又传出熟悉的打骂声。
那个死酒鬼,又输钱了!
她找了一把铁铲,冲进去。
“你个扫把星,老子娶了你日子就没好过过,打死你个黄脸婆!**玩意!长得丑又没身材还没用……哭,你他娘的除了会哭还会什么?老子打死你。”
“呜呜……”女人被打骂得缩成一团,不停的颤抖。
虽然樊小乐看着这些画面长大,可是每一次看到,她还是会觉得悲哀、心上刺痛、胸口郁闷得喘不过气来。
一个爱醉酒赌博的父亲,一个打骂不会反抗的母亲,就足以毁掉她的一生了。
她恶心天堂里的一切,可那些比起眼前这一幕,她觉得好太多。
“啊!樊小乐你个小杂种,你敢打你老子!”
满脸花白胡子的男人抢过樊小乐手上的铁铲,樊小乐抱住母亲,他就要毫不犹豫的砸那对母女,脸上恨得仿佛那是仇人的妻女。
“你打,打了再也别想我给你一分钱!”
铁铲在空中顿住,随后被甩到一边,他伸出手,“给钱!”
“都给你了,快滚回你的赌桌上去。”她把事先就分出来的今天的赏钱,一万五给他。
男人一看先接过,朝地上呜咽的妻子吐了一口痰,看向樊小乐,“玛德,你打发叫花子?”
“没有了,今天的客人不喜欢我,就给了这点,不要还我。”她伸手去抢,男人用力推开她,将她推一个趔趄,张嘴骂了几句赔钱货就拿着钱快步出门。
“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软弱?你跟他离婚,好不好?”是完全哀求的语气,同时,她给她揩掉脸上的唾沫、鞋印。
“妈,我已经没有力气帮他赚赌钱的钱了,离婚是很难,但是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成功?我已经成年了,我可以养活你。”
“妈,你回答我!”
“小乐,对不起。女人哪能离得开男人,男人是家里的天,有总比没有好,妈都一把年纪了,现在离婚,不是让左邻右里的看笑话?孤儿寡母会被别人欺凌,一样的,被他打没什么的,妈不痛……”
樊小乐听着那些话,看着眼前的人,手无力的垂落,目光呆滞,失望,又心痛。
她从七八岁开始,就自己做一些手工或者去巷子里的快餐店赚钱,生活在沁城老城区这个贫民窟很苦,但那时的母亲是还有生命力的,她还是有感到快乐的时候。
现在,母亲就好像中了毒一样,完全没有了自己。
她真的还应该坚持下去吗?
可还能怎么办。
要舍弃自己的母亲,她要是能做到,如今也不必这个样子。
她还是只有劝,“妈,求求你,为我想想,考虑一下和他离婚的问题好吗?我不会让你被欺负,我在公司会好好干,我会出人头地的。
你相信我,我们公司新上任的总经理就是一个女人,谁说女人没有男人,就。”
“人家那是有背景的,小乐,咱们比不了出身好的姑娘,对不起。”她双目无神,直接打断女儿的妄想。
“您能不能不要一直说对不起,求你了。好,我不强求你离婚,但你答应我,好好考虑这个问题好吗?如果一周后,你的想法依旧坚定,那我什么都不说了。”
我只有考虑,放弃您了。
对不起,我也只是一个人,我需要有属于我自己,干干净净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