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受惊昏倒

刚想起那日的事情,向春荣就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一张原本蜡黄的脸,瞬间变的惨白。

也是,正常人见到那骇人的场景,都受不了。

前世,云晚意第一次见到浑身是血的人,是苏家满门几百口人,她吓得成夜睡不着。

头发大把的往下掉,不知道吃了多少药也无济于事。

“向姐姐,你别激动,我不问了,咱们不想了。”云晚意见状,赶紧道:“你好好休息。”

“不,这道坎,总要迈过去。”向春荣声音也在颤抖,可却又在竭力镇定。

她反抓住云晚意的手,急声道:“那日我照样在铺子里,远远就听到有人在嘶吼呐喊。”

“我本以为是谁家吵架打架了,想要出去看热闹,出门迎面就撞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朝我冲过来!”

“当时我都吓傻了,眼睁睁看着她接近,整个人动弹不得,心中恐慌不已。”

“她周身的血腥味,夹杂着某种恶臭,她的手,还抓到了我的!”

向春荣一边说,一边抬起另一只手,道:“她的手比冬日里的冰还要凉,力气奇大,我怎么都甩不开。”

“好在柏大人带官兵赶到,这才救了我一命,若非如此,我只怕,只怕……”

向春荣说话声音很快,说到最后,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了。

那日的场景,反复在眼前跳跃。

浑身是血的人,抓着她的手,冰冷却又如铁钳子一样,她都以为,自己是下一个老妪了!

云晚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都过去了,你别怕,那个老妪已经死了。”

“她没有本事再害你,也不会继续对你如何。”

谁知道,向春荣听到这话,不但没有平静,反而神色骇然:“不,她还在,她一定还在!”

“这几日,不论白天黑夜,只要我闭上眼,便是那人浑身鲜血,血盆大口要把我吃掉!”

“她死了,却又没有彻底死,她还在我梦里!”

不分白天黑夜的惊吓,心理承受不住,也难怪向春荣两日时间,就变得憔悴不堪。

“你这是吓傻了。”云晚意低声安抚道:“老妪的确已死,我家老爷亲自去衙门看了。”

“你若还是担心,我等会叫人去请北山观的人下来,给你瞧瞧?”

“不是初一十五,北山观的道长不会下山的。”向春荣满是惶恐,道:“我害怕。”

“闭上眼便是那人的样子,我怕不知道哪一次闭眼后,在梦中被那人给带走了。”

云晚意拉着她的手,语气充满肯定:“向姐姐放心,我说能帮你请下山,必然可以。”

“你要是不想睡,就先坐一会,我在这陪你。”

向春荣满是感动。

她在白云镇长大,身边亲友不少,可听到她出事后,没有一个人来看过。

从前的闺中密友就算了,连她的亲妹妹,都不曾来探望。

谁都知道她是被那血人给吓病了,也正因为如此,都怕沾了晦气和煞气。

只有相识不久的帝夫人,大着肚子不顾避讳,也要来安慰她!

向春荣满脸都是泪,哽咽着朝云晚意道:“帝夫人,你人太好了,我无以为报,只能请求你往后平安顺遂。”

“别胡思乱想。”云晚意笑了笑,给她拿过杯子,道:“说起来,那日,你也该亲眼目睹老妪死了。”

“一个死人,造不成威胁,只要你胆子够大!”

向春荣摇头,捧着茶杯道:“我没看到她死,她被柏大人带来的官兵给抓走了。”

“后来我才听我家相公说,老妪死了,或许,是死在官兵手中。”

云晚意动作一顿,旋即笑道:“那就更不怕了,人死在官府,跟你毫无关系。”

“老妪便是化作鬼了,要报仇也得去找官府的人,对吗?”

向春荣轻轻点头。

“这样。”云晚意拿出一道符纸,递给向春荣,道:“你若是害怕,拿着这个就好。”

“它能保佑你,绝对不会叫那脏东西近身害你。”

向春荣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漂,接过符纸按在胸口:“帝夫人,你的恩德我无以为报。”

“只能来世给你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你的大恩大德!”

“你看,又来了。”云晚意从她空出来的手里接过茶杯,道:“想想你儿子,他还小,需要母亲。”

“若是你垮了,你那老婆婆,未必会把儿子教好。”

提到儿子,向春荣又是一顿,本就红着的眼眶再一次落泪:“我活着,也管教不到我儿子!”

“帝老爷疼你,你没有婆母长辈,体会不到憋屈又去能为力的感觉,自打我生下福儿,婆母便把他抢过去养着。”

“除了平日里喂奶换尿布,其余时间都在她那边,断奶后更不用说了,婆母以我要看铺子为由,全部包揽福儿的事。”

“福儿还小,却被她养出一身坏毛病,我还管教不得,稍微一说,婆母便要死要活的闹着。”

“孝字大如天,相公他也毫无办法,而且在我和婆母的问题上,他一直逃避着。”

“我这日子,也就在外头端着老板娘的威风,今日,叫你看笑话了。”

“你我都是女人,哪有看笑话一说?”云晚意拧着眉,低声道:“我瞧你儿子是个好孩子。”

“他知道心疼你,还知道跟我道谢,心地不坏,好好教养,未必没有效果。”

“关键是,我婆母那人固执。”向春荣泪流满面,无奈道:“她寡居多年,一直跟我相公相依为命。”

“好不容易有了孙子,在家中说一不二,最好我们全家都听她的话。”

“要想从她手中把儿子抢回来自己抚养,比登天还难!”

云晚意想了想,道:“你现在这幅身子,你婆母肯定不愿意把孩子交给你。”

“你好好养着,等你好起来,我帮你把儿子抢回来。”

“真的?”向春荣眼底亮了亮,旋即苦笑道:“我家里的事乱糟糟的,总不好叫你一个外人来蹚浑水。”

云晚意一点也不在意:“你是我的朋友,我心甘情愿帮你,你只需要抛开那些惊吓,早些恢复。”

向春荣还要再说。

云晚意按住她,道:“想想你儿子,他乖巧懂事,不该被溺爱成为不学无术的混子。”

向春荣这才哽咽着道:“那,我先多谢你了。”

“没事。”云晚意又叮嘱道:“我给你施针了,接下来需要你自己调节,心病还需心药医。”

和向春荣又说了几句,云晚意这才起身离开。

刚出门,灵果儿就凑上前:“小晚晚,你为何骗她?”

“骗?”云晚意脚步慢了下来,挑眉道:“我哪里骗她了?”

“你给她的符纸啊!”灵果儿歪着脑袋,抬眼和她对视:“那符纸明明什么作用都没有!”

云晚意一笑:“说起这个,你就不懂了吧,善意的谎言……”

话没说完,灵果儿立刻插着腰,打断道:“姮姬宗主说过,好人是不能说谎的。”

“善意的谎言,难道就不是说谎了吗,小晚晚,你变坏了!”

“姮姬宗主说得固然没错,但我要教你的是另一个道理。”云晚意牵着灵果儿的手,边走边解释道。

“你刚才也都听到了,向春荣因为老妪的事心生魔障,我要帮她从这种骇然惊惧里走出来。”

“而且用药效果不明显,有那符纸在,她心中觉得有保障,自然而然有勇气面对。”

“这个,其实不算善意的谎言了,算是我给她开的治病方子。”

灵果儿显然对人世的这些事不熟悉,撇了撇嘴,不悦道:“我看呐,你就是被帝谌给带坏了。”

“小晚晚,你可要时时刻刻记着姮姬宗主的教诲,她为了你连命都丢了。”

说起姮姬,云晚意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

她轻声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辜负母亲的。”

灵果儿打量着她,察觉出她情绪不好,可怜巴巴的解释道:“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要拿姮姬宗主来说。”

“我实在是觉得姮姬宗主可怜,若不是她豁出最后的神魄帮你重生,只怕你已经永无轮回了。”

“而且,也是她教你医术,教你为人的道理,护着你一点点长大,魔物狡诈,在你小时候就做了重重障碍。”

“她替你一一挡住那些恶意,真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好……”

灵果儿的小嘴,还在不停叭叭。

可后面的话,云晚意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听觉和视觉。

也看不到任何人了。

好一会,云晚意才从耳鸣中找到声音。

她紧张的蹲下,抓住灵果儿的肩膀:“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灵果儿被她吓住了,哽咽着道:“我,我是听无尘老儿说的,他絮絮叨叨,在我树前说了不少。”

“小晚晚,你别这样,我好害怕!”

立秋和寒露远远跟着,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可她们二人从未见过夫人如此失态。

对视一眼后,立秋快步上前,道:“夫人,您怎么了?”

“你们,你们先退下!”云晚意颤抖着声音,道:“我有些事要问灵果儿。”

寒露小声提醒道:“夫人,他只是个孩子,只怕您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

“退下!”云晚意没了耐心,呵斥道:“别管我们!”

灵果儿吓得眼眶通红,瘪着嘴却不敢哭出来。

等立秋和寒露退远了一点,云晚意再度问道:“灵果儿,你别害怕,我只要你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什么叫,是她教我医术,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替我挡住恶意?”

“你不是什么都想起来了吗?”灵果儿憋着哭腔:“是姮姬宗主啊,是她转世的人,教你医术。”

“也是她以神魂再度用了禁忌之术,这才让你重来一次!”

云晚意颓然的松开灵果儿,心中涌上巨大的悲哀和哀恸。

这种情绪之下,她脑子仿佛被抽空了,连哭都哭不出来。

和算卜子相处的片段,一个个跃入脑海。

从算卜子在三峰村捡到奄奄一息的她,跟着算卜子学习医术,算卜子叫她识文断字……

后来两人重逢,算卜子在宫中,或许,那时候的她,也在默默替云晚意摆平横在路上的障碍!

再后来呢,算卜子她,当真是去云游了吗?

当真,如她所言,是去看那些来不及欣赏的山河风光了吗?

未必,前几日,她心中忽然痛的难以自持。

还有梦中的算卜子飞灰湮灭,只怕,就是算卜子最后的结局!

云晚意越想,心中的悲恸越甚。

她有母亲啊,从千年前,到千年后,姮姬在,算卜子在,那都是她的亲娘!

而她,竟然毫无察觉,连算卜子最后一面都没看到!

都怪她,她早该想到不对劲的,算卜子历经沧桑,好不容易和她团聚。

又怎么可能在她出初孕,最需要照料的时候,一走了之全无音讯?!

是她,放走了最后的机会啊!

云晚意她脑中一黑,吐出一口鲜血,竟然失去了知觉!

灵果儿吓得狂哭不止,好在他给挡了一下,不至于让云晚意直接摔到在地。

立秋和寒露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

……

常景棣知道云晚意去找向春荣了,算着时间,还没看到人回来。

刚打算出门去找,就见到立秋抱着云晚意匆匆进门。

寒露在后面神色紧张,灵果儿哭的小脸通红,抽抽搭搭。

常景棣心里咯噔一声,赶紧上前:“夫人怎么了!”

云晚意嘴角的血迹擦干净了,衣襟上的还在。

立秋和寒露并不知道,云晚意当时跟灵果儿两人说了什么。

只知道从向春荣家里出来不久,云晚意就激动不已,当街吐血昏倒!

“说话啊!”常景棣没听到回答,厉声呵道:“还不去请大夫?”

立秋这才反应过来:“是,奴婢这就去!”

“叫江毕!”常景棣不忘叮嘱道。

他记得,云晚意夸过江毕的医术。

想来,他的医术的确极好。

这个节骨眼,吃醋没有晚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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