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意还没走出镇北王府那条街,再次被惊蛰追上:“云大小姐且慢,有件事得请您拿个主意。”
“什么?”云晚意刚出来,暂时没猜到原因,撩开马车帘子,问道。
“事关昨儿的赏梅宴,大小姐若是方便,可否随小人一道,去一个地方?”惊蛰四下看了眼,小声道。
云晚意蹙了蹙眉,有些不明白为何刚才在府上不说。
想了想,觉得可能常沐泽在,不方便?
云晚意收回心思,道:“好,你去驾车。”
惊蛰接过车夫的鞭子,带着云晚意一路去了城郊的义庄。
“来这儿……”云晚意脑子稍微一转,就想到了关键点:“是那个小乞丐?”
“对。”惊蛰点点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昨儿王爷吩咐,将小乞丐的尸体运到王府,小人亲自去办的。”
“可才短短一日就出现变化,那味道实在难闻,就算在附近呆一小会儿,周身都能沾染上那股子味道。”
“不得已,小人只能自作主张弄到这儿存放,回去禀了王爷,王爷的意思是您医术不错,想请您瞧瞧怎么回事。”
“毕竟大冬日的,天冷,不可能一日就发展成那般。”
云晚意嗯了一声:“带路吧。”
义庄没什么人,到处挂着白布,院子里也满是纸钱,主梁柱子上还贴着黄符。
冷风呼过,青天白日就显得阴气沉沉。
越往里走,越是能闻到一股顶上头的臭味,不像普通腐烂的味道,闻着明显刺鼻。
云晚意呼吸一滞,忍不住拿着帕子掩住口鼻:“是不对劲。”
听到动静,守义庄的老头从屋内出来,满是嫌弃,又带着苦涩:“官爷,您可算来了。”
“您是不知道,今儿那味道越发要命了,连带整个院子都臭,您可赶紧将这东西弄走吧!”
“知道了,你先去门口守着,暂时不接待人。”惊蛰拿出一锭银子,交代道。
“多谢官爷,这放一会也没什么,咱们义庄就是做这个的。”有钱能使鬼推磨,那老头拿着银子,喜笑颜开的出去了。
小乞丐的尸身单独放了一间屋子,打开门,那股臭味迎面而来。
哪怕掩着口鼻,云晚意眼睛都熏得溢出泪水,整个人作呕的厉害。
缓了缓,才压着呼吸,进门查看情况。
大冬日,小乞丐穿着明显短小的衣裳,到处都是破洞,露在外边的双脚和双手明显生了冻疮。
惊蛰干呕了好久,终于缓过劲儿,上前介绍道:“昨晚上小人来看过,他周身还算正常,看不出中毒的痕迹。”
“可今早底下的人来看过,说小乞丐周身长出很多脓疮一样的东西,恶臭无比,还流了脓水。”
“大小姐,您说这死都死了,腐烂倒是有可能,长脓疮,这不是开玩笑吗?”
的确不可能。
云晚意四下看了眼,目光落在小乞丐身上。
衣裳盖着,只能从有的破洞处,隐约看到溃烂的地方。
云晚意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正打算找个东西把他的衣裳挑开观察,就见惊蛰光着手直接开始解小乞丐的衣服。
“你干什么!”云晚意脸色一变,赶紧制止道。
惊蛰手快,云晚意说话时,他已经将小乞丐的面前部分解开了。
云晚意的话又急又快,惊蛰被惊得一抖,手直接挨到小乞丐面前的脓水。
“呕!”惊蛰一脸恶心,神色狰狞,凑近闻了一下,飞快冲出去吐了。
听着惊蛰在外头吐得昏天黑地,云晚意脸色一寸寸沉下去。
惊蛰再进来时,整张脸通红,眼睛还带着没擦干的泪水,沾到东西的那只手明显洗过,抬平举着。
云晚意毫不怀疑,要是能剁了,惊蛰连手都不想要了。
“我的天。”惊蛰哑着嗓子,道:“这,这也太难闻了。”
云晚意从随身携带的药瓶中拿出一颗药丸递过去:“先吃了吧,但愿有用。”
惊蛰一脸疑惑,到底还是接过来把药丸干吞了,随即道:“大小姐,哪里有什么问题?”
“哪里都有问题。”云晚意面色铁青,隐约发黑,视线凝重的看向小乞丐。
惊蛰从未见过她这幅模样,也不敢说话,就看着她从墙角拿了根木棍,挑开小乞丐的衣裳,仔细观察。
好一会,才收回视线:“挨过小乞丐的人有多少,分别是什么人?”
惊蛰蹙着眉想了想,道:“先前不知道,就小人知道的有五个,两个是镇北王府的侍卫,两个是乞丐,还有就是看守义庄的老头儿。”
云晚意缓缓闭了眼,再睁开,神色已然凌厉,急切吩咐道:“赶紧命人去找,不仅要找到碰过小乞丐的人,还要找那些人碰过的人。”
“不对,你别去,我去,从今日起,你别回镇北王府,去……”云晚意想了想,扫了眼周围,道:“就留在这。”
“大小姐,到底怎么回事?”惊蛰彻底慌了:“为何小人要留下?”
“这脓水有问题。”云晚意也不能耽搁时间了,赶紧解释道:“小乞丐身上带着脓疽毒,一旦脓包出来,挨过的人传出去会立刻发展变成瘟症。”
“且这病发展的极快,你刚才碰过,虽现在没显现,若我现在挨到你,也会染上。”
有人给小乞丐下毒,还想通过小乞丐传出瘟症!
那人早就算好了,镇北王府绝对会为云晚意出头,顺着送信的人找到小乞丐,再派人彻查!
云晚意解释完,又再三叮嘱:“你和那老头儿就在这,我去找人,千万不能离开这,义庄有这么大。”
“我刚才看了眼,这儿没别的尸体,够你们暂时住着。”
惊蛰一个激灵,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眼小乞丐,点头道:“好,大小姐放心,小人一定办妥。”
“先去把老头叫进来。”云晚意顿了顿,又问:“小乞丐碰过的烧鸡呢?”
“大夫看过烧鸡,发现上面带着毒药,不知道怎么处置的。”惊蛰回过头,脸色发青:“烧鸡也有问题?”
“有。”云晚意沉沉点头:“这种毒药一旦被宿主传开,主要接触传染,用过的东西,穿过的衣裳,都不行。”
她一边说,一颗心不断下坠。
甚至不敢去想,从昨儿发现小乞丐的尸身,到现在这个时辰,到底有多少人相互碰过!
上城人多,一旦传开,后果难以想象。
更主要的是镇北王府,小乞丐是镇北王派出去的人找到的,也就是说,第一个挨到小乞丐的人,很可能在镇北王府。
就算没有镇北王府,还有去检查小乞丐尸身的大夫,大夫看诊必须把脉,接触病人……
云晚意吸了一口气,尽量稳住心神,朝惊蛰道:“你有没有法子快速联系上你们的人,事关重大,实在是……不能耽搁了。”
“有。”惊蛰想也没想,应声的同时,从怀中抽出信号弹朝天一指。
随着一股蓝烟冲天而起,没多久,附近就三三两两出现了十来个人。
惊蛰脸色蜡黄,二话没说,朝那些人吩咐道:“所有暗卫,从现在开始,听云大小姐的吩咐办事!”
他说完,就去找义庄老头儿了。
云晚意也没含糊,安排暗卫分开行动,通知淮安侯府的同时,各种找人。
等吩咐完,惊蛰惨白着脸到云晚意跟前:“完了,大小姐,义庄的老头儿不见了。”
“我问了下旁边的人,他们说老头儿有钱就去赌,这会子只怕去赌坊了。”
云晚意一口气差点没梗死,叫住其中一个暗卫:“让镇北王府通知,城中有逆贼出现,需要全城捉人。”
“每家每户不得外出,城门关闭,不得走街串巷!”
“小姐,这……”惊蛰脸色又白了几分:“闹大了,宫里不好交代。”
“若我没猜错,镇北王府的人定是起先发病。”云晚意声音冰冷:“你觉得,到时候宫里好交代?”
惊蛰也不敢再说什么,嗫嚅了两下,道:“王爷那边怎么办?”
“我等下亲自和王爷说。”云晚意说话的时候,已经卸下马车车厢,直接翻身上马,道:“你稳住这边。”
“但愿发现的及时,能免去这一波麻烦。”
云晚意先去了德善堂。
恰好今日是德善堂的休沐日,还没开门。
云晚意先是叮嘱了章掌柜不准开门,不准里面的人见任何人,又去找了寒露。
苏震天还是老样子,没醒过来,只是伤口明显在收敛好转。
这几日,云晚意肯定没法来施针,只能让寒露继续熬药喂着。
做完这一切,云晚意马不停蹄去了镇北王府。
常景棣已经收到消息,常沐泽还没走,两人在书房等着云晚意。
“事情这么严重?”常景棣看到她的脸色,就知道不好,忍不住道:“有没有方子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