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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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今天能如此顺利,多亏了我家阿九了!”韩丰年一拍桌子,兴奋地大笑起来。

谢婴甜甜一笑,答道:“都是阿父主意出得好,对了阿父,在地窖外头我碰到了鹤将军……”

谢婴旋即将在地窖中遇到偷酒贼,上去以后鹤临抓到贼人装模做样的一系列事情告诉了韩丰年,当然,她省略了地窖下与贼人缠斗的场面,并递给漱玉一个眼神。

“阿父,那贼人太凶了,直接将我打晕过去,还想放火烧死我们,幸好漱玉救下了我……那鹤将军长得人模狗样的,私底下竟如此卑鄙,阿父,阿九虽天生愚笨,但也能看出这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阿兄可不能再与此人来往了!”

谢婴声泪俱下地控诉着鹤临,叫韩丰年心疼不已,连连称是。

晚饭前,谢婴曾在偏僻无人处拦下了重整仪容后的漱玉,一双眼无比警惕地望着后者,道:“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漱玉先是一怔,眼神平静地望向谢婴,如湖水一般濡湿谢婴的心,他嘴角微扬道:“小姐这次又编了何种故事?”

谢婴同他说了自己的计划,在谢婴的话术里,漱玉总以大英雄的方式出现,于危难中救下谢婴。

“小姐似乎很信任我。”漱玉忽然说道。

这次轮到谢婴愣住,她也不知为何,明明自己与漱玉并不亲厚,却总是难以抑制心中对他的信赖,难道因为他酷似记忆里的顾昭吗?可谢婴先前并未记起顾昭的样貌来。

她轻笑一声,眉眼都弯了下来:“无他,看你顺眼罢了,对了,你的小铃铛,”谢婴一摊开手,露出了先前被漱玉塞在地窖石壁里的铃铛,“发带这么好看,丢了多可惜呀。”

谢婴自己也未曾发现,她对漱玉说话的态度已经逐渐向记忆中的某人靠拢。

想到那段记忆,她记得那个给自己下九彩蛇毒的首领并未死去,当时环顾四周,并未看见他的尸体,也没有大块头的,他用剧毒对付谢婴定然与她是生死仇敌,可谢婴却一丝一毫也想不起与这个人的渊源。

也许日后可以留意关于九彩神蛇之毒的讯息。

看见谢婴凝重的面色,漱玉淡淡开口:“小姐在想些什么,该不会是鹤临吧?”

谢婴略有些惊异地望向漱玉,只见这小子眼眸下垂,一脸不高兴的模样,也不知是那句话说得叫他误会了,谢婴故作捉弄道:“你吃他的醋了?”

漱玉像是被踩到尾巴一般瞬间抬眸望着谢婴,愤愤道:“他还不够格!”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却又顿住了嘴。

“还说没有……”谢婴勾了勾唇角,心里一阵莫名的舒爽。

她看着漱玉眉心朱砂痣,那张清冷的面容与梦中少年顾昭重叠在一起,心里那道记忆屏障又破裂了几分。

“漱玉,我听说,你自北方逃荒而来?”谢婴试探着问。

原本那天早晨发生的难堪之事已让谢婴淡忘,可记忆里的自己与酷似漱玉的顾昭紧紧相拥,自己把顾昭当做弟弟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可漱玉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

漱玉眼眸微微暗淡,他说:“我家原是雍北人士,娘亲在我十六岁那年去世,家道中落,祖中亲情缘薄,很快我便与家人流离失散,几经辗转被韩家主君买下,做了韩家的家奴。”

娘亲……

谢婴目光微颤,不动声色地揪紧了衣袖,九州意味着九座州城,北方四城为雍州、兖州、梁州、青州,南方四城为荆州、豫州、徐州、扬州,而冀州是九州的中心、皇城所在,冀州虽同属于北方的地界,但为了南北协调,九州帝命冀州人沿用南方习俗。

例如母亲一词,南方会喊“娘亲”,北方会喊“阿母”,可漱玉说自己自雍北,却喊着“娘亲”。

谢婴心里隐隐有了猜想,她勾起唇角淡淡一句:“漱玉,我们曾经认识的,对吧。”

漱玉眼眸微颤:“小姐说的是在韩家与漱玉相识么?”

谢婴不置可否,她道:“若我说不呢?”

对上漱玉那逐渐深邃的眼神,谢婴又拍了拍他肩膀说:“开个玩笑,走,吃饭去。”

——

傍晚。

腊八节,华灯初上,街市人潮涌动,一番热闹景象,这也是为数不多的韩丰年准许谢婴出去玩的日子。

谢婴换上了一身素净的雪青色绣花绵布裙,踏着一双轻便的布鞋便出了门,茵茵也换上了私底下穿的碎花小褂,是民间时兴的款式,谢婴的审美似乎还停留在三年前,先前刚来韩家时便拒绝了茵茵给自己挑选的花裙子,今次也照例从简。

梁州靠近西凉国,因此这里的庙会上有很多西域的新奇玩意,各式各样的彩色手串、散发着美妙味道的香粉,还有谢婴馋了很久的椒香烤肉。

曾经与北滇打仗时,冰天雪地里烤上一只袍子,就着盐巴与弟兄们分享,别提有多得劲,若是能从老兵手里抢来一口酒喝便更舒坦了。

嗯,梁州城买的烤肉比军营里炙烤的狍子少了几分自由洒脱的味道。

吃着烤肉串,没走两步便看到杂耍班子,谢婴从来没见过这些逗趣解闷的民间技艺,一下子跑不动道儿了,硬缠着茵茵看了一盏茶的喷火表演。

“若是阵前对敌时往别人脸上喷一团火,对手岂不瞬间慌神?”

修炼真气至多只能将灵根带来的属性附着到武器上,使其发挥出更强的作用,并不能由身体直接攻击,更何况战场上本就忌讳修士参战。

至于自家小姐偶尔说些怪言怪语,茵茵早便习以为常了,从前小姐傻的时候也时常说些呓语,现在虽然不傻了,倒还是像以前一样总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杂耍表演看了个遍,谢婴还是觉得喷火更有意思,见茵茵有些兴致缺缺,便打发她去买些糕点小食,而谢婴自己准备跟杂耍师傅深入地讨教一二,却没成想刚说两句话,天空便忽然下起了小雨。

杂耍班子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街市的商贩纷纷铺开雨布,行人也都撑起了油纸伞,唯有谢婴一人孤零零地立在雨中,四处张望下,谢婴寻到了一处避雨小亭。

她抬起袖子遮住头,朝着小亭的方向跑去,可刚到巷子口便踩到碎裂的青石砖,脚下不稳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扑面而来的雪松香气瞬间充斥了整个鼻腔,而那人的袍子也似长了手一般将谢婴包裹其中,两人紧紧相贴撞得踉跄几步方才站稳。

近时谢婴才发觉,那不过是个年纪稍长的青年,带着满身的富贵与闲散,从另一个世界闯了进来,温香软玉在怀,一下子杀尽雨水的寒凉,谢婴来不及贪慕青年怀中这片刻温存,立刻挪开身子后退几步,鞠了女儿家的礼。

“唐突了。”

谢婴转身欲走,那青年却伸手拦了下来,他从夜色中走出,将手里的伞侧向她,轻声道:“雨大,小心着凉。”

青年着一身明黄色蜀锦长袍,踏着一双云纹皮靴,三千青丝高高束起,发间还别着一只莲花形状的玉簪,衣角边缘皆用玉饰点缀,寒冬已过却仍披了件貂裘袄子,精致的麒麟面具之下嵌着一双剔透的眼眸,水汽弥漫间,青年深深望向谢婴,盯得出神,眼眶都微微发红。

青年分明与自己只是初次相见,却如同故人重逢,四目相视,原是近在咫尺之人,雨幕之下又仿佛隔着千秋万代。

那张熟悉的麒麟面具,让谢婴觉得心中钝痛不已,识海里不断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记忆深处的屏障支离破碎,仿佛有什么要冲出自己的身体一般,喉间一个名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谢婴有种想要摘下他面具的冲动,看看是不是她心之所念,只见青年浅浅笑道:“姑娘,避一避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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