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寅时,全城肃静!
礼部所属贡院以及北京城下辖的大兴、宛平两县的代考院,被手持轻刀的军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没办法,参考人数太多,只能借用两县的考场。
贡院门口,一身绯红官袍的刘宗周站立着扫视着外面黑压压的学子,以及更远处看热闹的百姓。
“本官礼部尚书刘宗周,蒙陛下圣恩,添为崇祯四年辛末科举的主考官兼总裁,
本官身后三人也是此次主考官,分别是内阁韩癀、李国普、李标三位阁老。
诸位都是从县试、院试、乡试一路走上来的,对于考场的纪律和规则等应该很清楚,本官就不赘叙了,
今天只强调一点,任何夹带作弊着,枷号、斥革、刑责三者同时实行,终生不得参加朝廷的任何科举或其他类型的考试。
其次,可以提前交卷,但必须要在开考后的五个时辰后才允许离场,也就说从今晚子时开始算起,到明辰时末巳时初才能交卷。
交完卷进入贡门等待区静侯,不得交头接耳议论、考场百米范围内不得高声议论,违者取消本次会考资格。
各自按照进京时领取的号牌排好队,等待点名、搜检后进入贡院,
进入贡院后,不得交头接耳、不得左顾右盼、不得敲墙拍桌,违者直接剥夺此次科举资格。
言尽于此,诸位好自为之,辛末科举会试入场开始!”
刘宗周说完后,转身进了贡院,留下满场震惊的众多学子。
所谓枷号取消考试资格,带着枷锁示众。
斥革则是取消考生之前所获取的功名,以后就是普通百姓了。
刑责则是坐牢,轻则杖刑,重则发配充军,再重者直接处死。
别说最重的刑责了,哪怕是枷号以后都没法做人了。
其次是提前交卷的问题,以前是可以提前交卷的,答完了试卷后凑够千余人后,贡门开启一次,称之为放牌。
历年都是午时前后第一次放牌,现在提前了一个时辰,也不知道上面是何种用意。
在众人思索中,十余名官员一溜排开,身后则是负责搜检的锦衣卫以及一杆写着序号范围的大旗。
“都还愣着做什么?不想参加考试了?”
“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排好队,点名开始若是没到,直接取消考试资格!”
一名同考官怒喝了一声,惊醒了还在发愣的众多考生。
现场一片混乱,惊叫声、跑步声、询问声,声声入耳。
但有着军士的维持,队伍很快就排好了,一个个的名字从官员口中吐出,学子上前,将携带的笔墨、餐盒、寝具交给锦衣卫检查,而自己则走到前面接受搜身。
一名名被搜检完的学子进入贡院,每一巷人满之后,便将栅门上锁。
接下来的三场考试,就要在这小巷中度过了。
贡院内的明远楼上,刘宗周和韩癀等人看着上锁的小巷,不禁感叹道:“当年我们也是这么熬出来的吧!”
“谁说不是呢,老夫记得当年参加会试时的那一年春天比历年热的都早一些,烈日蒸熏,加上炉火灼烧,巷内闷热无比,交完卷子,整个人都要馊了,
想想都觉得可怕,如果再重来一次,老夫可能就不参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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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等东征扶桑结束,大明盛世到来,做什么营生都行,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放在现在已然不太适合了,陛下提出了工商皆本的说法了。”
“不知道今年这一万三千余人能录取多少!”
“三场辛苦磨成鬼,两字功名误煞人!”
……
一直到了下午酉正时刻,贡院大门在三声礼炮中才关闭了起来。
贡院也安静了下来,不少人开始取出食物,条件差点的都是干馒头、窝窝头就着冷水吃,
条件好一些的就是一些肉干、烤鸭烤鸡就着冷水。
然后都开始休息,等待第一场试卷的下发。
到了子时前半个时辰,数辆马车在一个百户所勇士营军士的护送下到了贡院前。
百户看着贡院门前的守将,沉声道:“劳烦通报刘主考官,末将奉陛下旨意押送会考第一场试卷到场,请他出来交接!”
“稍等!”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刘宗周和其余考官就到了门外。
简短的交流了几句后,三十六名主考、同考官们自己动手开始搬运着试卷。
等清理完成后,刘宗周看了看桌上的自鸣钟,还差一刻就到十一点了,于是轻声道:“让监考官进来领卷分发吧!”
一刻钟后,卷子分发完毕,领到试卷的众考生借着微弱的烛光迅速的翻看着七道考题,个个脸色大喜。
能走到参加会试的,四书五经那是熟的不能在熟了,基本没啥难度。
但现在天色昏暗,哪怕是有蜡烛也没法答卷,万一不小心写错了、墨晕散了,那卷子可就得作废了。
众学子有的闭目养神、有的正襟危坐、有的则是蜷缩躺着,但从他们胸腔起伏的程度就能看出他们内心的不平静。
天刚蒙蒙亮,钟楼的钟声响起,昏睡中的众学子迅速起身,来不及吃早饭就开始检查试卷,研墨、凝神静思、提笔答卷。
至于早饭,去他妈的,早点答完,争取到午时前出去吃顿热乎的不比缩在这里面的舒服吗?
文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
一道又一道,卷面逐渐被填满。
但还是有一些学子在众多学子答卷中,已经交卷在贡门处等候了。
到了辰时末巳时初的时候,贡门处已经有千余学子等候了,这些人脸上或多或少的带着丝丝的喜色,还有一些带着愁意。
明远楼上,刘宗周等四名主考官看着贡门处的学生,眼中满是惊奇之色。
“真是有意思了,竟然这么多提前交卷的!”
“呵呵,就是不知道是胸有成竹,还是知道不行直接破罐子破摔。”
“胸有成竹又如何,我等当年考试哪一次不是凝神静思,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精炼了一次又一次,生怕出现歧义等等,这些人倒好,竟然在夜间答卷!”
“元治兄,话不能这么数,你看看这些人基本都是年轻人,年轻气盛呀!”
“老夫同意元治兄的想法,每临大事有静气,如此浮躁能成什么大气候?
三年一次的考试如此儿戏,人生又有多少个三年?年轻气盛可以理解,但要分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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