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季峪基础物理

离上场还有一组的时候,岑寂还没有回来。

霍承钧的一个侍从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上前和他说了些什么。

霍承钧微微皱眉,对季峪说:“抱歉,稍等一会儿。”

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季峪兴致盎然地看着霍承钧离开的背影,一回头,却发现他的侍从还在原地看着他。

“你的少爷好像很容易生气。”季峪说。

少爷是他们刚才对霍承钧的称呼。

仆从冷淡地躬身,并不回话。

今天的两个男主角都走了,季峪于是从座位上起身。

仆从上前一步:“季峪向导,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哦,没什么。”季峪回头对他微笑:“我想换个地方等他。”

……

季峪打晕了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仆从,随手找了个草丛塞进去。

多亏这是个向导,这要是个哨兵,只怕还有惨遭人体实验,被季峪拿来练精神攻击——等等。

谁说向导不能被精神攻击呢?

季峪走出半条路,才想起这回事,差点回头把侍从再挖出来。

上课时间,教学区的道路上很安静。

季峪顺着霍承钧离开的方向溜达过去。

他不急不缓的,一点也不见急着回去的样子。

只要他比霍承钧回去的早,没人能说什么。

霍承钧应该是去找岑寂了,他俩的关系似乎没有传言说的那么僵。

至少霍承钧能找到他,这么大的教学区,季峪可没本事迅速找到一个消失许久的人。

走着走着,他踩着草坪拐进道路那边的一片树林。

校内人工湖的水源经过这里,再向前走,就能到中央的后山。

似乎有熟悉的声音渐渐传过来。

季峪笑了笑。

好像也能找到。

哨兵的五感很敏锐,哪怕是遥远的脚步声,也能听得很清晰。

再往前几步,就要被听到了。

季峪像是毫无戒备一般继续往前。

“你在逃避什么?”霍承钧冷冷地问。

“以前不是很狂吗?现在未战先逃,像个懦夫一样。”

“他真是老了,居然会认可一个畏战的哨兵。”

对方没有回应,季峪继续顺着声音往前走。

“回去。”霍承钧说:“你没有考虑的机会,我只换了两个位次。”

“我不明白。”有一个陌生的声音慢慢地说。

“你为什么坚持和我对战?不需要这么做,你想赢,我可以认输。”

“没有什么我不需要,不明白的事情只需要照做,别忘了爷爷对你说的话。”霍承钧呵斥他:“给我下来!”

……

岑寂在树上。

他坐在一棵很粗的梧桐树上。

那棵树起码有上百年了,并不太高,枝干却很粗,慷慨地向外伸展,沧桑的树皮威严,茂密的叶子层层叠叠地织成怒涛。

岑寂坐在一根最粗的横枝上,背靠着树干,双腿放松地舒展。他的兜帽此刻摘下来了,垂眸看着树下的霍承钧,银色的发丝在风中飞扬。

明明是清淡端庄的人和物,却有一种浓烈的美感。

“不。”岑寂拒绝道,他抬头时正好看见季峪,于是眨了一下眼睛。

但是太内敛了,季峪以为他毫无表示。

两个疑惑的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

岑寂疑惑地移开目光。

面色沉沉的霍承钧已经快要上树抓人了。

“向导,来了。”岑寂说。

“谁?”霍承钧一时没想起来:“下来。”

“季峪。”

季峪踩断了一根树枝,提醒着自己的到来。

这可是初夏,哪怕落枝也水润有韧性。

霍承钧回头看了一眼,皱眉道:“他不是我的向导。”

岑寂迟疑地点点头。

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

霍承钧不愿意在外人面前不得体,拍拍衣摆退后了一步。

岑寂跳下来,他的动作很轻巧,像是一只蝴蝶无声无息地降落:“很烦,我不想打。”

霍承钧:“为什么?”

岑寂:“你又打不赢。”

霍承钧甚至已经懒得生气,他和人机一样的岑寂没什么好说的。

“我真的可以让你,”岑寂认真地说:“如果你赢过一次就不再烦人的话。”

霍承钧:“……”

面对岑寂,这个懒很难偷掉。

霍承钧转身离开,路过季峪时,还压抑着怒气。

“你为什么在这?”霍承钧问。

“我来找你们。”季峪说:“你的侍从有在拦我,但被我打晕了,在训练场外的草丛里。”

岑寂安静地从两人身边路过。

他把向导侍从留给季峪的目的是为了让季峪更放松,而不是方便季峪打晕他。

霍承钧疲惫地揉揉眉心,不知道一年级的季峪是怎么把家里从小培养的侍从塞进草丛里的。

这个突然出现在世界上的向导就像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岑寂一样,整个人身上纠结着矛盾,无知、唐突而且莫名其妙。

霍承钧:“你告诉我这件事是为什么?”

他的本意是想问季峪告诉他的目的,或者处理意图。

但是季峪讲了个冷笑话:“因为他们说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霍承钧:“……”

季峪:“有杀到你吗?霍学长?”

霍承钧:……

……

回到训练场,上一场的对战还没完。

岑寂最终没有坚持离开,坐回了原先的地方。

季峪临时抱佛脚,在光脑上现搜“精神力攻击的方法”。

霍承钧看着他努力,又转回目光,对此不予置评。

尖锐的哨声响起,又一组对战结束。

这组人结束的比较和平,起码四个人都是走下训练场。

“他们都是高年级的哨向,作战经验丰富,甚至对对手了解很多,不差这一次模拟。”

看季峪好奇地看着上一组,霍承钧解释说:“作战会留手,没有拼尽全力。”

两组人擦肩而过,其中一个向导姐姐偷偷地给他们比了一个加油。

季峪谢过他们的好意,和霍承钧一起走到场地中央。

“咦?”中央的老师察觉到他们的异样:“霍承钧哨兵,季峪向导,你们没有进行链接吗?”

“如果忘了链接的话,老师可以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

场下有轻微的议论声。

“不用了,老师。”霍承钧出面拒绝:“我们就这样吧。”

老师看向季峪,季峪点点头。

一年级的向导对战中确实也没有太多作用。既然双方都同意,老师也不干涉,只当他们是心高气傲,不愿意欺负对手。

岑寂没有向导,一个人站在另一边。

这样的阵营一出,看台上都躁动起来。

“卧槽,二打一,还能这样的?”

“二打一就二打一,那可是岑寂,你不知道吗?没输过的。”

“但是霍承钧也很强。”

“什么时候强过岑寂了。”

“有向导真的不一定,我觉得哨向配合一定更胜……啊?他们为什么不链接啊?”

一个哨兵咂舌:“不链接的向导带了还得护着,霍承钧是条汉子,一点便宜不占。”

有人冷嘲热讽:“看不上吧,霍承钧能看上粉牌向导?他每天大把向导围着,根本没损伤,一年级的光链接能有什么用。”

他旁边的人火了:“你放屁!”

冷人被喷了一脸:“你不是不认识霍承钧吗?”

火人:“我认识向导行不行?”

“那他妈是大祭司啊!!!”

“一年级怎么了,你不知道朝圣之夜大祭司?三十分钟连一百个哨兵,他不会链接谁会链接?”

冷人黑脸:“你护着他干什么?他就算会链接也不过是……”

火人打断他:“会链接还不够?我不护他我护你?脑子跟灌了酸汤似的,自己没向导还喷起别人来了。”

火人虔诚地双手合十:“我是大祭司的真粉,司门。”

冷人:……

神经病,什么疯子。

……

台下的吵吵闹闹没影响到台上的人。

霍承钧脱掉制服外套,里面是便于活动的套装。

岑寂看似安静地站着,实则走神在听台下的八卦。

季峪低头看光脑,还在临时抱佛脚。

老师左看右看,不知道该不该宣布开始。

霍承钧整理好自己的着装:“别看了,精神力的理论和实践之间有壁,没用的。”

季峪收起光脑,面色认真。

“老师,可以开始了。”

尖锐的哨声响起,棕色的巨狮低吼一声,骤然跃出。

几乎同时,霍承钧就消失在季峪的身边。

全力之下的哨兵比巨狮还快,几乎眨眼就到了岑寂身前。

“为什么不抢先?”霍承钧毫不留手地一拳砸下去,动作迅疾,破空声中都蕴含着力量。

狮子的吼声已经震响在岑寂耳边。

“没必要。”他说。

“精神体、精神体!”台下的叫声台上听不太清楚,季峪站在原地,看岑寂几乎横断般地向下折,擦着拳风而下,一转离开了夹击,把狮子的獠牙和利爪留给霍承钧自己。

他甚至还穿着那件披风,宁静从容,身法漂亮。

霍承钧的打法很正,但是毫不客气,也有出奇不意的怪招,和他的狮子配合极其默契。

岑寂在猛兽和哨兵之间周旋,他形单影只,步步都险之又险,活动间微微张开的披风像是一只决绝的飞蛾。

霍承钧身上好像有什么金属,看不见,那种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却接连不断地响在耳畔。

哨兵们的战斗激烈又震撼,www.youxs.org,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场上的两个人身上。

有人大声喊叫,被很快制止。

季峪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就好像一个台上的看客。

“在台上干站着?”冷人讥讽道:“什么大祭司,没有哨兵也就是花瓶。”

火人目不转睛:“去你妈的。”

岑寂再一次挡住狮子的进攻,他有点厌烦地狠狠踹中它的腹部,狮子怒号一声,抽搐着落下。

霍承钧替他的狮子把这一脚还回来。

模拟战没有武器,霍承钧又不认输,哪怕撂倒也会爬起来。

这得打到什么时候,哨兵能被拳脚打死吗?

好麻烦。

岑寂接下一招,环视四周。

战斗圈外无所事事以至于开始看光脑的季峪,突然抬头,像是食草动物敏锐地预知危险一般,对上他的视线。

岑寂骤然发力,踩着狮子跃向一边。

霍承钧被甩开,瞳孔骤缩,追着他的身影冲过去。

“他要打那个向导!”

“哨兵跟向导肉搏?卑鄙!”

冷人猛然闭上眼睛,不想看到绽开的血花。

但是先在他耳边绽开的是脏话。

“卧槽!!!”

看着冲过来的岑寂,季峪一跃而起。

“什么晃过去了?”

“向导!卧槽!怎么过去的?”

“卧槽?”

岑寂的攻击谁看都单薄,可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暗含的力量,劈肘推腕泄力是季峪以前最常用的招式之一,但现在除了让自己手疼之外几乎没起什么作用。

他艰难地躲开。

岑寂一击落空,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被向导一砍一握的触感还没有消散,细微的麻痹顺着神经像是电流蔓延。

躲过去了?

好奇怪的向导。

他想抓住季峪,霍承钧一肘砸在他的颈后。

很疼,岑寂只好先应付霍承钧。

但是他没有放弃季峪。

只要抓到季峪,无聊的战斗就结束了。

如果没抓到……

那就是有趣的战斗。

在岑寂动手之前,谁也没能想到季峪居然真的能打。

“真1v3啊,三年级的哨兵这么猛?”

“能跟哨兵硬抗!真是向导?”

当然是向导,可也是组织里留到第八年的小季哥。

季峪越打越冷静,几乎到了一种入武的状态,每一招都是天性和思虑,却表现得和哨兵一样勇猛精进,悍不畏死。

他十七岁后,再也没有遇见能让他如此的这样的对手。

“你真是向导吗?”岑寂在霍承钧的纠缠下又挨了季峪一击,没忍住问道。

季峪没说话,他的进攻越来越急。

季峪和霍承钧的配合不太好,这是岑寂的机会,他一直保留余力,等待着一击即中的破绽。

终于、霍承钧提前收手,季峪的攻击却没有接上,岑寂在狮子身上用力一蹬,整个人扑了出去。

他一把扑中了外围的季峪,季峪滚在地上,被他勒住脖颈止住。

训练场尘土飞扬,没关系,现在所有人都很狼狈。

“抓住你了。”岑寂跪在地上,勒着季峪的脖子说。

“是吗?”季峪轻声反问。

两人贴得很近,他的手紧紧抓着岑寂的手背。

危机感瞬间侵袭,可它的速度却没有汹涌的精神力来得更快。

“光脑上说精神力应该点状刺入。”季峪说:“可能是因为减少受力面积能增大压强。”

“我之前连这都没想到。”

“物化生比国际贸易重要得多,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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