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了大学，也照样会有出息。你呀，就是鼠目寸光。”
“得了吧，你这只是自我安慰，说出来让人笑掉大牙嘞。”
“有啥好笑的，我说的没错，这叫远瞩，懂不？”
“还远瞩？”刘小兵扑哧笑了声，嘲讽道，“当初你考上高中多神气呀，说自己一定能考上大学，一定会有出息。现在上不了大学，就说这种话，真是笑死了，哈哈！”
“笑吧，笑吧，别笑死就得了。”郤向阳淡定地说，“刘小兵，我晓得你要借这个机会报复我。”
“没错呀，我现在就在报复你，就在幸灾乐祸。”
“我不在乎，你尽管挖苦我讽刺我，尽管幸灾乐祸好了。”
“不是你不在乎，是因为你无话可说。”刘小兵一字一顿地说，“中考考个第一名就像中了状元似的，到处去说，神气得不得了。可现在……哼，跟我一样修地球，上不了大学喽。”
“我可没有这么做，你别胡说八道！”
“就算你没说，可你妈说了，你爸也说了。”
“说了又怎么样，跟你有啥关系？”
“这不明摆着笑话我，当然跟我有关系，就因这个我恨死你了。”
郤向阳瞥眼刘小兵，忍不住骂句：
“你他妈真是个小心眼，哪像个爷们！”
“我就这么小心眼，怎么着？”刘小兵扬起脸瞪眼郤向阳，挑衅地说，“告诉你郤向阳，这只是嘴上说说，真正的仗还没开始打呢。”
郤向阳不屑地冷笑了声，说道：
“刘小兵，你想干啥，尽管放马过来，我才不怕你呢。”
“别嘴硬，到时你哭都找不着地方，哼！”
“说的该是你吧。”
“我？”刘小兵指着自己的鼻子装惊愕，紧跟着哈哈一笑，阴阳怪气地说，“现在该哭的人是你，没学上，考不上大学，多悲惨啊！”
郤向阳假装满不在乎地说：
“没事，我一点也不觉得难过。”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一心就想上大学，就想高人一等。现在没书读了，考不上大学了，难过得都要死了。”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懒得理你！”
刘小兵突然挥起双手，扭着屁股，一边跳着，一边嚷道：
“高兴，真高兴！高兴，今儿个真高兴！哈哈，哈哈哈……”
郤向阳气得直拿脚踢对方的屁股，喝道：
“滚，滚，你他妈给我滚得远远的！”
刘小兵生怕被郤向阳踢疼屁股，慌忙往左一跳，扭头指着他怒道：
“郤向阳，你我算是结下了仇，我不会放过你的。”
“有量你就来，别在这废话，滚！”
刘小兵内心畏惧郤向阳，嘴上却说大话：
“本来我想狠狠教训你一回，看在你没学上的分上，暂时放你一马。郤向阳，你给我记住，现在你跟我一样，没啥好神气的。”
郤向阳被刘小兵眼里的轻蔑激怒，指着他喝道：
“你敢再说一句，我就打死你，不信，就试试！”
“我，我……”
刘小兵想说又不敢说，斜了眼凶巴巴的同桌，扭头就往前走，快得像在跑，似乎担心对方追上来暴打自己一顿。
看着刘小兵瘦小的身影，郤向阳嘴角边浮出丝笑，随即又重重叹了口气，内心深处泛起悲哀来。
没错，从现在起他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跟刘小兵没什么两样。
他不能坐在教室里听课，不能参加高考，不能上大学，不能做城里人，以前种种美好的设想都化成了泡影，所有梦想都无法实现。
他仰头凝望着阴沉沉的天空，想大吼一声，却迟迟没有吼出来，倒是眼眶渐渐潮湿起来，两行清泪缓缓滑过脸颊，随风飘落在地上。
没过多久，小妹从校门口走了出来，冲着一旁的哥哥嚷道：
“二哥，我报完名喽。”
郤向阳回过神，下意识地擦了把脸，冲妹妹笑了笑，说道：
“好，我们回家吧。”
小妹心细，看着哥哥说：
“二哥，你眼睛红红的，跟哭过似的。”
“没有，你二哥怎么会哭呢？”郤向阳掩饰地笑了笑，撒谎道，“刚才沙子吹到眼里了，揉着揉着就揉出眼泪来了。”
“二哥，我给你吹吹吧。”
“不用不用，现在没事了。走，小妹，我们回家去。”
小妹也不勉强，就跟着哥哥往家里走去。
一路上，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显得特兴奋特高兴。
……
既然已经放弃了上学，那就只能认命做农民了。
因此，调整好心情后，郤向阳便欣然跟随母亲和兄长下地干活。
开始干农活时，郤向阳显得有些笨手笨脚，惹得村里不少人笑话，特别是冤家对头刘小兵，更是不失时机地挖苦和嘲讽他。
就因为这个，郤向阳还跟刘小兵干过架，把他打趴在地上直求饶，从此不敢再嘲笑他了。当然，村里其他人也不敢戳他脊梁骨说坏话。
尽管如此，他仍跟着家兄学农活，而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学会了。
这样一来，他就成了家里一员强劳动力，减轻了母亲和哥哥的负担，同时也就有了更多的农闲时间，可以干别的活挣钱。
然而，村里人除了多养两头猪，多养些鸡鸭，编织些畚箕箩筐等拿到集市上去卖，就没别的副业搞了。
由于地理位置的缘故，村里人既不能像山里人那样伐木砍竹子，也不能像城里郊区人那样种菜做小贩来增加收入。
因此，虽说现在政策好了，不仅分田到户搞单干，而且允许放开手脚搞副业，可村里人还是以作田为主，收入也就难以大幅提高了。
或许其他人觉得有地种有饭吃，不用像以前一样饿肚子，就非常不错，就心满意足了，完全有理由安于现状。
可郤向阳那颗心却在骚动，不愿意安于现状，想着怎么找出路。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天生就有想干大事的雄心壮志，还因为家里欠了一大笔债，尤其是那笔高利贷，更是迫在眉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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