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终究还是下了下来。
结束直播，从工作室里离开后。
陆泽和秦老两人，一人撑着一把素色的油纸伞。
一脸悠闲的边聊天边往民宿里走去。
淅沥的雨声伴随着吹拂的风。
容易让人沉醉，又轻易让人清醒。
当两人循着一块块被雨水浸润的湿滑透绿的青石板，走入一处寻常小巷中时。
一直在看着两侧民居的老人声音平淡的问了陆泽一个问题。
“能不能讲讲，下一步，你准备做什么？”
陆泽知道他说的是关于改造婺岭这件事。
沉默着想了一会儿后，抬腿绕过了地上的一处小水坑。
“先把手头的事做完吧，把准备入窑的瓷坯在多做一点。顺便把修路的事继续进行下去.......”
“秦老为什么突然问到这个？”
在回答了老人的问题后，陆泽反问了一句。
这是这几天里，老人第一次和他讨论关于婺岭改造的事。
在陆泽的印象里。
眼前的这位老人，貌似只是一个对古法和手艺感兴趣的纯粹的人。
对改造婺岭这件事，表现出的兴致好像并不高。
听到陆泽这样问自己，老人边面带笑意的往前走，边抬头看了看四周高高耸起的墙壁和几处砖瓦有些脱落的门楼。
在雨声渐急的间隙，舒缓开口。
“因为，我也曾将有过和你相似的想法.......所以，很想知道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你往那个方向看！”
陆泽循着老人手指指向的位置看了过去。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堵浸润在雨中的高墙和顺着吻脊、马头墙汇聚成线的丝丝细雨。
“这些年，我来了婺岭很多次！”
老人抬手指了指灰白色的墙面。
“你知道，如果让我来改造婺岭的话，最想做的......是什么吗？”
站立在雨幕中安静思考半晌之后，陆泽轻轻摇了摇头。
“98年，我第一次来婺岭的时候，留下的最深印象，便是这个古村实在是太古了！”
老人的声音沧桑，一时间，便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
“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让这个古村在别人看到第一眼时，就能有一种赏心悦目的观感！”
“包括这些......”
老人的目光停留在被雨水浸染了许多年，印满了无数斑驳苔痕的外墙上。
“我一直在想，可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婺岭上百幢古民居的外墙从残败不堪彻底蜕变！”
“但很遗憾......”
老人微微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里，哪怕来了无数次，我都没有想到一个足够完美的办法......”
安静说完这段话后，老人迈步继续往前方走去。
而陆泽，则是在原地站了好半晌。
脑中在一瞬间想了很多东西，但却没有理出一个完整的头绪。
重新跟上老人脚步后，二人继续沉默着往前走去。
他们行走的地方，是一处有些逼仄的弄堂。
待到一同拐过一处墙角后，眼前的景色突然间豁然开朗！
五六处极具徽派特色的古民居，安静伫立在雨幕中。
民居的背后，则是被云雾遮绕着的连绵青山。
如诗如画的静谧景象瞬间映入两人眼帘。
哪怕.......这样的景致，陆泽在过去的二十年里见过无数次。
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突然给了他一种醍醐灌顶般的奇妙感觉！
偏头看了一眼同样在安静注视这一幕的老人，陆泽咧开了嘴角。
声音很轻的开口。
“秦老......你看，现在这一幕，像什么？”
侧身与陆泽对视一眼后，老人淡淡说出了三个字。
“水墨画”
“我也觉得如此！”
陆泽抬手在空中轻轻点了点，声音断断续续的飘进老人耳中。
“刚刚的您说的那些东西，其实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其实，在过去的时间里，我也一直在想.......”
“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婺岭变成那种让人一眼难忘的好地方！”
陆泽静静注视着面前几幢古民居，微微顿了顿后，继续开口。
“那些青砖粉墙，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婺岭最富特色的意象！可正如您所说的，千百年里，因为风沙的侵蚀和雨水的沾染......”
“早都让他们变的破败不堪了！”
“但如果我们换个角度呢？”
陆泽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
“如果换个角度的话，那那些出现在墙上的水印、不规则不均匀的颜色、潮湿发霉的绿苔.......会不会也能成为我们进行改造的介质和元素呢？”
陆泽笑了，笑的很开心，也很坦然！
“现在！！”
说出这句话后，陆泽朝着前方迈出一步，随后转身看向了面前皱着眉头仍在思考的的老人。
声音清亮。
“秦老，我突然知道了，该如何才能让它们呈现出最美的那副样子！”
“不如......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让我以婺岭为纸，以上百幢古民居入画！”
“根据每幢民居外墙上斑驳的雨印苔痕的形制，亲手来创作出一幅幅.......”
“铺陈在九州南端......”
“渲染在江省土地上的.......”
“水墨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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