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幺当初找工作的时候就跟别人不太一样,有很多人可能想当主角,但他就想当炮灰,他并不想跟人有太多的羁绊。
他还有家,他还有个陈女士一直在等他回去的家,他不可能让自己太留恋小世界。
这就是他的工作,仅此而已。
他一直是这么想的,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但生活可能就是这样,它好像总是会偏向一个你想不到的地方,陈幺就没跟明渡认识几天,明渡跟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竟然不是感动的。
他就是觉得有些荒谬,怎么会有人,这么喜欢他:“齐哥。”他低头,发梢有些弯,又显得很柔软,“我跟他还不熟吧。”
原剧情里明渡可是硬抗到底的,到了寒假结束都没朝现实低头。
他还是穷得叮当响,打着一些杂工。
总会有人接受现实,和自己和解,也总有人逆着道走,轻狂、不羁,追求着理想与自由。
陈幺觉得无论哪一种,自己喜欢就好,他就是觉得明渡不像是前一种人,他就是有点茫然:“他为什么会喜欢我。”
嘴巴那么贱、性子那么毒,骨头那么傲……怎么就愿意低头了呢。
就很奇怪。
系统感觉陈幺有点难过,它不太明白陈幺为什么会难过,它现在只是恢复了一点人性,还难以理解那么复杂的感情:“可能是因为……”我。
情感还淡薄,爱意在疯涨。
陈幺就是说说,他不指望系统能回答,他其实不想思考情情爱爱的事,他干的这行,就代表着爱上了注定会受伤。
他拥有着几乎无尽的生命,他没办法为一个只有几十年、或者上百年的人停留,他也不敢放任自己停留,他还有家、他总会去下个世界的。
他们的爱是很美,但就像早晨的朝露一样,过不了多久就会蒸发,几十年、上百年,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他们漫长的一生。
但对陈幺来说太短了,短的像太阳一晒就会消失的露水。
就像没有人会愿意爱上一只浮游,陈幺也不能去爱他们,他捂脸,扮演过那么多人,哭或者笑,他其实都是快乐的。
他现在,终于感到了他恐惧已久的痛苦。
陈幺并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他其实很理智,也有点淡漠,他的性格非常符合时空管理局的招聘要求,拥有不了强大灵魂的人,是无法在时空管理局工作的。
他们踏上一行,就代表着他们要经历很多离别。
亲人、爱人、朋友……那些让他们刻骨铭心、或者难以忘怀的一切,从遇见的开始,就注定要离别。
陈幺总算知道时空管理局为什么有那么多疯子了……这应该算工伤吧,时空管理局赔钱吗?打工人,打工魂,打工到在思考人生哲学的时候,还能想起来工作。
陈幺差点自己给自己气笑了。
明渡在等陈幺回答他,他还拉着陈幺的后衣领,他看着陈幺捂脸,然后肩膀一直在抖,虽然这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告白,但也算他的真心情话了:“你在干什么。”
他压下唇角,声音有点危险了,“别告诉我你在笑。”他一直不知道什么叫恼羞成怒,现在知道了,“你在笑什么,有什
么好笑的。”
陈幺还是想笑,眼睛都弯成了一道,但他的声音挺正经的:“我笑我自己。”
他其实有点想哭,但哭的话就崩人设了,崩人设就得扣年终奖了……这么一想,眼泪不是不能憋下去,“我觉得我挺搞笑的。”
“……”
明渡还是觉得陈幺在笑他,但今天是个好日子,他不跟陈幺计较,“你银行卡呢。”这个慢,“我还是给你转微信吧。”
陈幺已经不笑了,唇角已经有点酸了,再笑就脸疼了,他见明渡真的拿起手机在操作:“你真有钱啊?”
“没钱。”明渡已经被他爸妈赶出家门了,他也没把自己当富二代,“但我可以自己赚。”
陈幺也不知道自己微信限额多少,但明渡给他转了两万,真金实银的二后面跟着四个零:“你没骗我啊。”
也不怪他不信,明渡给人的感觉就很穷酸,他没点接收,“你哪来的钱?抢银行去了……我开玩笑的。”他当然知道明渡不会去抢银行,“你果然下海了吧。”
明渡看着陈幺:“今天是个好日子。”
他虽然立志要当人上人,挥金如土、穷奢极侈,但二十万对现在的他来说是笔巨款了,陈幺想着到底什么样的富婆能豪掷二十万:“什么好日子?”
明渡上前,用掌心扣住陈幺的后脑勺,强迫陈幺看他,他那张脸离近了就更英俊了,就是这会儿显得有点瘆人:“今天是我们谈恋爱的好日子,我就不揍你了。”
他跟陈幺依偎到一起,挺亲密的,“但你最好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清干净,不然明天就不是个好日子了。”
他说过了,他说过了!
明渡肯定家暴!
陈幺默默哆嗦了下,他晃脑袋,把明渡放在他后脑勺上的手抖下去。
明渡也挺配合的。
但陈幺马上发现明渡配合还不如不配合,明渡的手滑下去,摁在他后脖颈上就显得更致命了:“那个、我没同意跟你……跟你在一起吧。”
爱情诚可贵,金钱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二者皆可抛。
明渡也不是那种勉强人的人:“是吗?”他笑起来并不鬼畜,反而有点斯文的矜贵味,“那算了,反正我微信设置的延迟到账,我还能找客服退回来。”
他后退两步,留出了一个礼貌的社交距离,“我今
晚就搬走了,你一个人在宿舍要好好的。”他偏头,迎着光的侧脸英俊到似有光芒万丈,“你昨晚跟他们闹得有点不愉快,我担心我不在了,他们揍你。”
你是在威胁我,还是在恐吓我……反正绝对不是在提醒他。
还有,陈幺就没见过明渡这样的贱人:“你想跟我一起,你转账还设置延迟到账?”卧槽,你是个人吗,你是条狗吧,“你他妈、算你狠。”
明渡个高,肩宽,腿长,往哪一站特别有风度,他单手插兜:“怪我吗?”他看向陈幺,“正常人不同意都会把钱退回来吗?你不同意你退吗?”
灵魂质问。
虽然他不会退,但他还是不服,陈幺扭开脸:“跟人家表白,失败了把钱要回去就不low了?”
明渡也没说那样low不low,他就是得走了:“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宿舍那套铺盖就送你了。”他特别好心,“洗衣粉也送你了。”
陈幺:“……”
看他干什么,难道他还要说谢谢吗?
他现在没冲上去给明渡两巴掌都算他有涵养了,你特么跟人表白的时候转账设置延迟到账……中华上下五千年恐怕就出了你一个这样的人才。
明渡都联系好房产中介了,要是不急,他其实可以自己慢慢找,但他今晚就想搬过去,租完房还得再请阿姨打扫一下。
这都不知道要折腾到多晚了。
他看了下中介给他信息:“你去上班吧,我去看房了……一想到就要听不到他们呼噜声了,我竟然还有点不适应。”他看向陈幺,“真羡慕你。”
你不要逼我现在就撕烂你那张嘴。
陈幺见明渡是真走,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他实在是有点怂宿舍的那些人,他是一点都不愿意住在那里。
他也是真的嫌贫爱富:“等等、等等。”
他现在是没得选,不是宁霄,就得是明渡,其实宁霄也挺好的,宁霄肯定比明渡有钱,但他不能今天就让宁霄给他安排住宿啊。
只有明渡能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明渡在坐出租的时候就给中介发了定位,中介已经要到了。
厂区这是有点荒的,不是荒野的荒,是只有建筑物但没有人的荒,这其实是郊区,其实也有点像城乡结合部,反正就是没什么人。
马路边的栏杆都刻上了风吹日晒的斑驳。
明渡没往栏杆上靠,这个点还热,靠到铁栏杆上去估计会烫掉一层皮,可能是有点急了,陈幺是跑着过来的,男生的脸白皙,出了点汗,被晒得有点红。
米白色的针织衫有些松垮,衬的腰更细了,就很漂亮。
在日头下出的汗很漂亮,有点红的脸很漂亮,气喘吁吁地接不上气很漂亮,那双乌亮地闪动着朝气的眼睛也很漂亮。
明渡不知道自己在笑,他接了下陈幺:“跟我在一起?”
陈幺热得要死,他拉了下衣领,试图让冷空气进去点,但这个点,吸进去肺里氧都是滚烫的,他擦了下汗,白皙的脸颊有点粉,唇瓣倒还是红艳艳的。
本来就热,靠在明渡臂弯里就更热了,他拍开明渡的胳膊,还是有点气咻咻的:“我有的选吗?”
明渡也不生气:“嗯。”
陈幺就是娇气,受不了冷,也受不了热,才晒了会,脸都有点红,额前的碎发都沾湿了,有点潮湿发半弯不弯着。
他指节修长,冷白皮还显得有点凉,稍微拨了下陈幺额前的碎发,露出了年轻男生光洁白皙的额头,他几乎是愉悦的,“你没得选。”
陈幺没听出什么愉悦,他以为明渡又在犯贱:“别挨我。”
明渡放下手,又把手揣兜里:“是你跑过来的。”他声音不冷不热的,“我还热呢。”
陈幺才跟明渡在一起,就觉得是自己倒了八辈子霉了,他用脑袋锤明渡:“就只能我嫌弃你,你不能说我。”
又不讲理。
明渡这会儿不跟陈幺计较:“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陈幺在用手指卷他被弄湿的碎发,他是杏眼,眼型就有点圆,但他并不是什么纯真的人
,可能是睫毛很密,他看人的时候会有点媚:“什么?”
不干了得跟人说一声,比如,好好地跟那个宁霄说一声不干了,话到嘴边,明渡临时改了:“谈恋爱是怎么谈的?”
他用眼神描绘着陈幺的眉眼,心动、心痒,“跟哥亲一下?”
陈幺就知道明渡是馋他身子,他放下手,撇开脸:“你下贱。”
明渡就是提一提,他想他就提一下,当然,他被骂也是活该:“你不干了,得跟你老板说一下。”
陈幺都忘了他还要上班的事了,他又不是真的来上班的:“哦。”他上午迟到了,他下面又不想干了,肯定说一声,但是……他看向明渡,“我去说吗?”
明渡假笑:“不然我去?”
不行就不行,你又在狗叫什么。
他为什么要和明渡谈,为了钱就可以出卖灵魂了吗?陈幺陷入了思考,但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
没错,可以的,他的灵魂又不值钱:“那我跟宁霄说一下吧。”
直接让宁霄帮宁婉打卡好了。
明渡已经看到中介的车了,他拉住陈幺的手腕:“到车上说吧。”
这儿热,再晒会儿,陈幺就红得像蒸熟的虾了。
费名跟明渡谈过了,明渡要求在魔音附近找个高档点小区或者是公寓,环境要安静,交通要便利,还得允许养宠物。
找房没问题,主要是房租和中介费,房租至少得一万加,中介费抽月租的一半,那边说没问题:“是明先生吗?这里。”
服务行业的人都热情,他下车,拉开车门,“热吧,车里有冰水。”
这一单做成,少说能挣五千多。
陈幺被明渡塞进了后排,他热,也有点渴:“有饮料吗?我想吃甜筒。”
有饮料吗?
……吃甜筒?
费名看向陈幺,男生个子挺高的,脸很白,出了点汗,要说有点狼狈,但就是很漂亮,肯定是娇生惯养的:“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甜品店,它家冰激凌很好吃。”
陈幺这才看向费名,费名就是西装加领带,但他看起来不像是房产中介,男人戴着金边的眼镜,斯斯文文的还有点精英范,像是从事金融行业。
看来不是西装的问题。
费名都做好跟陈幺搭话的准备了,但陈幺就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没下文了。
陈幺给宁霄打的微信语音,就两声,那边就接了:“宁霄。”
宁霄是有点忐忑的,他昨晚还跟陈幺玩得挺开心,然后陈幺早上就没来了,他担心宁婉怪罪陈幺,就用自己的权限帮宁婉打了下卡:“是我。你上午……怎么了吗?”
他也看到陈幺给他的转账了,但他没多想,他愿意给陈幺花钱,但他觉得陈幺把钱转回来也挺正常的,他跟朋友出去都是AA,很习惯这样的做法,“是不是今天来不了了?没事,我可以替你给宁婉打卡。”
这才是喜欢人该有的样子。
哪里像明渡,又抠又凶,还特别没眼色,陈幺看向窗户:“不是今天,我以后也不去了。”虽然他就是拿钱办事的,但他想到了宁婉给他红包,“婉婉姐就是出去玩了,也没干别的,宁霄你能不能帮婉婉姐打个卡。”
宁婉跑都跑了……她本来也不是干正事的,宁霄不是很在意宁婉,他要是在意,昨天就给宁婉发解聘通知了:“你不来了?”
他无意识蜷手指,“你是有事要忙吗?”
算是有事吧,陈幺歪了下脑袋:“我要去看房……就是租房。
宁霄其实没什么事:“要不要我陪你?”他说完就脸又有点红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这儿你人生地不熟的。”
陈幺正要拒绝,养鱼怎么能让鱼碰面呢……他的手机被抽走了。
“宁霄?”
明渡笑了下,“我们就在门口,你来吧。”
陈幺真觉得明渡有病,他抢回手机:“你干嘛。”
明渡不干什么,他赢了,肯定要炫耀一下,这点他跟动物界雄性没什么区别,但他没这么说:“我想看看我们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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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这该死的胜负心。
是明渡要高点,但那又怎么样,陈幺瞥向明渡:“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你高又怎么样?”
“你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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