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殷怀想说一声「节哀」,可最终还是憋了下去。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重苍摇头,显然不欲多说,只沉声道:「父王一死,北戎就有大乱,谁都想称王,不只是他的这些儿子们,包括一些旁枝,都虎视眈眈。」
「萨塔肯定会拿你当成向殷朝施压的工具,有陛下在手,他现在夺得王位的呼声最高。」
「我不想陛下牵扯进来,今晚我就会找时机放你走。」
听到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殷怀心中长舒一口气,可随即又想到重苍艰难的处境,于是又问:「那你怎么办?」
重苍微怔。
殷怀继续道:「若是他们发现了是你放我走的,那你……」
重苍见他是在担心自己,目光微微柔和了些,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
「陛下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应付。」
殷怀这才彻底放了心。
北戎王宣布驾崩,膝下的王子只有三个,王位自然也只能从这里面的人挑选,可旁枝别系也虎视眈眈。
殷怀能够察觉出王宫内气氛紧绷,像是有什么一触即发。
等到夜幕降临,他的心也逐渐提了起来。
等了几柱香的功夫,还是没看到重苍的身影出现。
他不禁担心了起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走出屋子时,重苍终于出现了。
只见他一身北戎随从的打扮,依旧掩不住俊朗深邃的五官,他手里也拿着一套相同的衣物,语气略微有些急促,沉声道:「陛下,请快换上这个跟我来。「
殷怀也没有二话,知道现在也不是扭捏的时候,立刻拿来换上,只是动作明显慌乱了不少。
倒不仅仅是因为现在事况紧急的原因,还因为旁边人站在自己身旁,他没来由的就想到了昨晚的事,这一想就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屋子,不知是因为什么,此时王宫里十分安静,连本来随处可见的僕人都少了不少。
重苍选了一条不起眼的路带着他一路走出王宫。
期间殷怀一直担心被发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等到终于走出王宫的那一剎那,他从终于松了口气,松懈下来后才发觉自己背上尽是冷汗。
重苍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低声安抚道:「陛下不必紧张,现如今王宫里的人都去了别处。」
「什么别处?」
「在我们的传说里据说是天狼神现世的地方。」
「去哪里干什么啊?」
「按照风俗,历代北戎王去世后都必须在那火化。」
殷怀这才恍然大悟,他就说为什么如此轻松就走了出来。
可一想又不对,因为即使这样,关押他的高楼也不该如此松懈才对。
他注视着前面重苍的背影,见他肩膀宽厚,嵴背挺拔笔直,步履稳健,心中有些复杂。
他倒是忘了,重苍现如今可是北戎的六王子,不再只是当初自己身边的那个小小侍卫,自然也是有些势力在手。
「到了。」
重苍将他领到王城外的一处枯树下,那里拴着一匹黑马。
重苍扶着殷怀上了马,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细心的替他繫上。
「这匹马知道怎么走,他会将你带到大殷境内,到了那你就可以找到大殷军队。」
殷怀恩了一声,到了分别的时候,还是有几分不是滋味。
到底还是相处了这么久,而为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重苍,你的真名叫什么。」
重苍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耶律尔……」
他似是不喜这个名字,吐出这三个字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殷怀说:「重苍……不,耶律尔,下回再见时,朕相信你必定已经登上了王位。」
重苍微微抬头,注视着殷怀,墨蓝的眸子似是亮了几分。
「陛下……」
冷风灌进殷怀的披风里,吹得猎猎作响,他忍不住将下巴埋进松软的绒毛里,看了重苍一眼,顿了顿,还是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重苍……你若是登上王位,还是找个好一点的北戎姑娘娶妻生子吧,到时若是大婚,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重苍静静打断了,「陛下知道了吗?」
殷怀垂眼看了看自己勒住缰绳的手,「…….」
重苍垂下了眼,微微低着脑袋,语气也沉了下来。
「我知道那晚陛下醒着。」
殷怀愣了愣:「……」
重苍笑了笑,可殷怀看着那笑只觉怪不是滋味。
重苍见他黑发被风吹的缭乱,伸手替他理了理,漫不经心道:「陛下不必觉得对不起我,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是我鬼迷心窍才喜欢上了陛下。」
「……」
殷怀讷讷着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重苍看他发呆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还是说陛下想留在这里陪着我。」
殷怀抿了抿唇,「重苍……」
重苍垂下眼,轻嘆了一声,「陛下还是快点走吧,不然我可能真的会后悔的。」
殷怀攥紧了手中缰绳,「……那就此别过。」
重苍点了点头,拍了拍马臀,看着马扬长脖子嘶鸣了一声,然后迈开马蹄朝着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