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怀也换下了龙袍,准备沐浴就寝,他望着挂在架上衣袍上张牙舞爪的飞龙,心生惋惜。
那殷誉北不知是不是眼神不好,眼神没往着威风凛凛的龙袍上瞥过一眼,不过想想也是,即使他再怎么野心勃勃,也不敢在面上表露出分毫。
殷怀此次出宫只带了平喜一人,伺候他更衣的本是府里的侍女。
殷怀朝一旁垂首的清秀小厮看去,指了指,说:「换他来吧。」
还是男人自在些。
平喜心中微动,也跟着瞧了那小厮好几眼,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难怪如此。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开始打起了算盘。
殷怀沐时一向不喜旁人近身,池子里的水温刚刚好,雾气熏的他脑子里晕乎乎的,于是便打了个哈欠。
沐浴更衣至雅阁,已是亥时三刻,
绕过锦雀织丝屏风,殷怀刚走至榻前,眼皮子便猛地一跳,扭头望向一旁满面堆笑的平喜。
「平喜……」
平喜立即眉开眼笑的应了声,心中美滋滋的,等着领赏。
殷怀木着脸望向床塌上衣衫尽褪的少年,赫然便是伺候自己更衣的那清秀小厮。
两个人互相瞧着对方大眼瞪小眼。
「殿下可是不满意?」平喜见殷怀不说话,也摸不准他什么意思。
「满意……满意得很。」殷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平喜又是一喜。
却不料殷怀话锋陡然一转,斜眼看他,凉凉道:「不过你是不知朕身子不适,需要休息吗?」
平喜面色一变,连忙就要跪下求饶。
「行了。」殷怀制止了他的举动,「把他送出去吧。」
「陛下,身子可觉好些了?」平喜恭恭敬敬的递上了热茶,知晓自己做错了事,脸上挂着刻意讨好的笑。
殷怀接过茶,含糊不清的应了声。
他本就是装的,但是这副身子体弱也是事实,咳着咳着也就成真了。
他所住的厢房前有一大片的梅林,天寒地冻呵气成霜,寒梅依旧傲立枝头,殷怀撑着下巴,在窗柩前看的入迷。
他想起原着里长善喜梅,为博她一笑,殷誉北便为她将皇宫里种满了梅花,一到冬天,铺天盖地的红梅盛开,别是一番风景。
而此时另一旁的书房内,殷誉北正立于书案前,一只手压住宣纸,另一只手提笔写了几个字,然后折好装在信函里递给一旁的老者。
「江伯,将这个交给赵将军。」
灰衣老僕连忙接过应是,等他走后,殷誉北踱至窗前,负手而立,头也不回冷冷问:「那边动静如何?」
「回王爷。」侍从有些难以启齿,斟酌几番方才委婉道:「皇上似看中了位小厮,身边的公公把人要了过去。」
殷怀手指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板指,微微眯了眯眼,没有说什么。
亏了那杯浓茶,再加上认床,殷怀半夜还精神抖擞,盯着屋顶眼睛睁得老大,最后折腾了好半天才入睡。
等到再醒来时看向屋外,天还蒙蒙亮,平喜还在小侧间里榻上呼呼大睡。
殷怀也睡不着了,索性披了外衫起了身,他没有开口叫平喜,因为大清早的他还想清静一会。
最后费了好半天功夫才将衣袍尽悉穿上,然后披上了大氅推开了门。
屋外就是那片梅林,踩上松软的雪地,殷怀的脚深陷进雪里,然后又抬起来,发出吱呀的声音。
这还是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殷怀第一次有真正意义上的独处时间。
平日里身边总是乌泱泱一群人跟着,耳根子没有一点清闲。
此时万物寂静无声,雪落地几不可闻,只有脚踩上雪地发出的轻微响动。
殷怀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
有枝红梅开的正艷,殷怀动了摘下插瓶的心思,奈何那株长得太高,他垫起脚,吃力地伸手想要去够着,却怎么也够不到。
正在犹豫要不要叫下人来帮自己时,倏然间旁边忽然伸出了只手,在他头顶上方折下了那株梅花,然后递给他,
殷怀视线落在那只手,骨节分明,虎口处略微有些薄茧,一看就是常年练武的老手。
「皇上怎么起的这么早,莫非是我府里的下人伺候不周?」
听到这熟悉的漫不经心嗓音,殷怀下意识的蹙眉,一转头,对上来人漆黑不见底的双眼。
果然是殷誉北。
第9章 9
他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接过他手中的红梅。
「伺候的还行吧。」殷怀决定还是给他几分面子。
听到这话殷誉北没有说什么,只是挡了挡遮在眼前的红梅,动作略微有些粗暴。
气氛又安静了下来。
半晌,殷怀才开口打破了寂静,率先问:「誉王起得也早。」
殷誉北漫不经心道:「习惯罢了。」
他操练的场地离这不远,走梅林这一条捷径半盏茶的功夫就能到。
殷怀这才注意到他手中似握着什么玩意,通体玄黑,一看便是被精铁打造所铸,在月光下溢出幽幽寒光,锋利无比。
殷誉北注意到他好奇的视线,伸出手好让他看的更清楚,「不过是柄弯刀,北戎人的玩意儿,在马上对战不易脱手。」
殷怀收回视线,又嗯了一声。
「昨晚上朕一宿没睡好,左右没什么睡意,索性出来走走,誉王这园子景色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