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9章尤洛丝·威尔森(6K)
听见尤洛丝的话,看不清面孔的男人没有说话,似乎是梦境中的人无法回答超乎过往的问题。看着他这般模样,尤洛丝微笑道:
“无需伪装,你所扮演的这个男人,很喜欢趁着那军阀不在的时候偷偷用我,如果你真的是他,你现在会命令我脱光跪下,向你爬过来,接下来的情节你可以随意想象,你应该不喜欢这个年纪的我吧?也要装到底么?”
“唉。”
闻言,那男人终于轻叹一声,手中的枪械,身上的军装,乃至肤色,都在同一时间消散瓦解,转化为一个尤洛丝同样熟悉的身影。
莫岚理了理身上的牛仔外套,把棒球帽掰正,叹道:“我的锅,我已经尽量拟人了,但你小时候这帮子人确实重量级,我演不出来,认了。”
“你是什么时候潜入我的梦境中的?”
“半小时前吧,之前一直都在外围徘徊,你的梦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蛋壳,外层硬得他妈和强互作用力材料-样,我废了老大劲才给钻开蠕进来,没想到这里还有一层,挺搞的。
我大致感知了一下,没猜错的话,这个梦境再下面一层,才是你真正的潜意识吧?
我剩下的意识力量不多了,没办法继续往下凿,只能先试试混进你的梦里,找机会给你一棒槌,可惜啊,你的头还是太硬了。”
“正是如此,你可以将这片区域理解为我的保护缓冲带。”
尤洛丝微笑着,稚嫩的脸庞中,已经没有了梦境中人的惘然,而是莫岚更熟悉的,自信、平静,藏着癫狂的笑意:
“如今的我,正藏在一处区域中修复我自己的小宇宙,这过程中,我便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为了防止被远距离精神攻击,我很早就建立起了这样一条梦境防线,你看见的【蛋壳】是我的意志力构成的外层护盾,而这一层,则由你现在看到的,如梦的这一部分表层意识驻守。你可以理解为第二道防线。”
“合着这些梦境是你自己捏出来的?”莫岚挑了挑眉:
“你就在梦里天天梦自己的这些悲惨往事?”“我不太懂你对【悲惨】的定义,但对我而言,这些是珍贵的过往回忆。我时常会去回想。”
尤洛丝笑道:
“正是你所看到的这些塑造了我,为此,我想铭记这过往中我见过的每一个人,无论好坏,没有他们的行为,今天的我,不会站在你的面前。”
“从你在梦境里传递出的情绪来看,你确实天赋异禀
“或许。”
尤洛丝笑着,在那幼小的身影中,走出了一个莫岚更熟悉的,身披暴露的晚礼服,服装缝隙间金环摇荡的身影,如今的尤洛丝回头看了眼过往的自己,眼中是一丝怀恋,随即,金色高跟鞋踏着鼓点,加上高跟鞋足有两米的她低头俯视着莫岚,笑道:
“恩达洛尔和松月琦死了么?”“死了。”
“这样啊。”
尤洛丝点了点头,语气中没有多少情绪,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有杀我的办法了么?”“你脑门子太硬,不好想。”莫岚摊手。
“你要把我打出去么?”
“你粘得也有些紧,应该很麻烦,你呢,要放弃么?
“不是很想。”
“既然如此,不如就和我一起看看这梦境吧。打了这么久,我们还没好好聊过天呢。”
尤洛丝耸肩:
“居高临下地窥探我们的过往,再给予我们怜悯而坚决的毁灭,最后引发一些思考,这应该是你们最喜欢做的事吧?”
“还好,我更喜欢用你们来发泄我现实中应道德束缚,无处宣泄的骂人欲。”
莫岚笑道:“那就看看呗。”
尤洛丝微笑着,和莫岚一同看向那蹲在地上的少女。“所以,你现在是在找她的尸体?”
“没找,只是确认她是否死了,这支部队没有吃人肉的习惯,我当时也还犯不上吃这些,况且想要吃也吃不上,这时候,剩下的肉应该都被野兽叼走了。”
金发的小尤洛丝面无表情地把烟盒和半焦的巧克力包装袋放进了裤包里,随后起身,消失在森林的一段。
月光高照,小尤洛丝回到了军阀的床上,接着是对尤洛丝而言极为熟悉的惨叫和悲鸣,莫岚面无表情地看着,眼神没有焦距,尤洛丝却在旁边笑道:
“在你们的国家,有位很有名气的人物叫成吉思汗,是吧?我听过他的故事,有说法是这位征服者最后死于侍寝的王妃,真假存疑,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小,因为男人在床上的行为,实在是太好猜了。
我曾经观察过,包括他、松月琦和恩达洛尔在内,你们在做这些事的时候,都有最喜欢的姿势,最习惯的顺序,以及最松懈的,抵达巅峰的那一瞬间。这个人也是,他在快要抵达的时候,很喜欢掐着我的脖子让我窒息,听我的哀嚎,然后压在我身上解决,我现在喜欢被虐待,或许都是他的功劳,总之,床上的男人,真的很好杀啊。”尤洛丝看着床上曾经的自己,在翻着白眼,面色发紫的同时,趁着军阀身体的松懈,拿起了藏在枕头下的匕首,从后方用尽全力,向着他的脖子插了下去,用另一只手死命的捂住他的嘴,任由鲜血从他颈动脉上喷薄而出,溅到她的身上。
她没有去看军阀的表情,而是带着一张被泪水涂抹却漠然的面孔,拔出刀,从另一侧刺进去,反复两三次,直到男人彻底没了声息,随后,她用力将自己的身体从军阀身下扯出来,反手拔出匕首,用小手按着刀背,用力去锯他血水飞溅的脖子。
“他每天都在士兵面前说自己是神灵后裔,不死不灭,哪怕死亡,也会无数次重生,我当时很担心是真的,所以想把他的整个头切下来,从茅坑里面冲出去,这样他复活后会很远,应该追不上我,但人的颈椎骨比我想的硬很多,我当时力量不够,锯了好久还有骨头连着,我就想,可以顺着骨头把他的头拔出来,但有头骨连着,还是做不到。”
尤洛丝看着那用力到指节发白,小脸通红的自己,看着她拽住头部往后拉,指尖留下血肉,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怀念,失笑道:
“一点技巧都没有,不是么?没办法,我只能把他的枪拿下来,找了他的旅行包,把枪,子弹和他柜子里全部的巧克力和其他零食都装进去,拖着袋子,从他给自己准备的逃生地道跑出去,跑到了外面。”
“你是为了谁杀了他?”
莫岚沉默片刻,问。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或许有那个孩子的原因吧,但仔细想来,大抵还是因为,在那一刻我察觉到了一件事。
尤洛丝看着在地道中,拖着一大包的枪弹奔行的自己,微笑道:
“在那一个瞬间,我比他强,我能杀他,所以我就这么做了。
我那时不觉得这有什么,后来我才渐渐明白,我和其他人不一样,不太能感知到那些偏负面的情绪,或许,是一种仁慈吧。”
“懂了。”
莫岚点点头,不再言语,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拖着一大包东西,从泥潭小道里爬出来,缩在一棵树下从包里拿巧克力吃,那时她手上的血还没干透,手太滑腻,只能给包装袋撕开一个小小的口子,然后用手掌把巧克力酱往嘴巴里挤,劣质的代可可脂巧克力混俞着血水钻进牙齿缝里,被她全力啜吸入喉,如同啜饮母乳的新生儿。
“光是这么看着有些无聊,来做爱么?”
尤洛丝脱下自己的礼服,伸手梳起双马尾,站到了莫岚面前,准备下跪:
“不用担心没人解说,你可以拉着我的头发从后面来,我会一边叫一边跟你讲解的。”
“免了,没兴趣。”
莫岚瞥了一眼,漠然道:
“你对杀了你两个乖宝贝的人也这么有瘾?”“你们华夏的小说里,不经常有把作恶多端的女反派抓住后,洗脑然后玩弄一番收为己用的桥段么?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你毕竟是个小帅哥嘛。”
尤洛丝遗憾地搭上了衣服,微笑道:
“在我这个国度,消遣的方式不多,无非睡眠,性与毒,安详的睡眠在这片土地太过奢侈,毒则只会让我失去对现状的判断,沉溺在无用的兴奋,那要逃避这个世界,能选的东西,自然就不多了。”
“大概能理解,所以下一集是什么?”莫岚平静道。
“你脑中如果有个剧本的话,大概差距不大哦。”事实如尤洛丝所说。
逃亡后的小尤洛丝,带着一大包子弹和枪,摸爬滚打,莫岚看着她第一次用枪射杀睡梦中的士兵,拿走他们的食物,无师自通地成为了好射手,加入了另一位军阀手下的童子军,看着那位军阀用更多的毒品控制这些最小只有七岁的男孩,让他们食人祭祀,奉自己为神明,尤洛丝面无表情地吃着人肉,脑中评判着那古怪的味道。
又看着他们在城镇中掳掠,当着丈夫的面对妻子施暴,将奄奄一息的人吊起来放血共饮,发出不似人的尖利吼声。
尤洛丝平静地讲述着自己每一个行动时内心的情绪,无论哪一刻,无论是现在的她还是过往的她,在遭遇这些事情时,内心似乎都没有常人会有的那些波动,仿佛她的思维方式,与普通人,或者说莫岚认知中的【人】截然不同。
尤洛丝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心血来潮,从弹坑里救出了一个十岁的孩子,又看着这孩子在两年后为了更多的毒品把她出卖给了敌对的军阀,再看着曾经的自己凭借身体在军阀手下求生,又找机会杀出重围,远离这片区域,从未想过向那个坑害自己的孩子复仇,她如同在看一部自己很喜欢,但和自己毫无关系的电影。
“说来有趣,来到无尽空间后,我和我的弟妹们讲起我的国家时,它们,尤其是遥慕,第一反应是【地球上怎么还有这样的国家】﹖最有意思的是一个弟弟,他直接问我【你不会是40K宇宙出生的吧】﹖在他们眼里,世界上从不存在这样的土地,从这一点上,我为他们感到高兴。
“而当时的我还不了解这些,我以为世界就是这样的,没什么可以埋怨的,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如果可以,多做几次爱,多吃点巧克力,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她屈指弹着胸前的金环,看着自己一点点长大,成为童军的领袖,把自封神灵的军阀挂在空中焚烧,举着步枪带着孩童们怒吼,占据村镇,扩大势力,女童逐渐变成少女,少女变成女人,和曾经的军阀一样,穿着一身短袖和T恤,提着步枪上的枪带,在烈日下漫步,笑道:
“不知不觉间,就成这样了,我成为了这国度上的又一位军阀,每天都在征战,连享受的时间都不存在,那时我觉得,这片土地很无趣,所以,我忽然有一种想法,就是如果能让战争结束,让地上种起东西来,是不是很多事情,就会轻松许多?
你应该了解我,我是个喜欢立刻行动的人,所以我做了。
我去击败其它军阀,收编他们的土地和军队,和名存实亡的政府沟通,想要重组一个国家,前面一切都非常顺利,我有一批还算不错的属下,也的确不怎么恐惧死亡,但后来,我就因此而死了。
我是在死前那两年明白的,这个国家走到这一步的原因很简单,有更多的人希望它永远保持地狱的模样,这样能让他们有更稳固的统治,更舒适的地位,所以我走进了和我合作的政府军设下的圈套,你看,就是这个。”
眼前是一片弹雨,地上是一具具莫岚在之前尤洛丝的队伍中看到的尸骸,在坦克与步兵的包围之下,最后一个散兵坑中央,尤洛丝面色平静地给步枪装最后一个弹匣,然后,毫无波澜地起身,射击,被一发坦克炮弹直击命中,尸骨无存。
“来到至高地球后,借助别人的帮助,我看见我之前建立起的所有聚居地被夷为平地,刚刚洒下种子的土壤被坦克碾过,一切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我就觉得……很无聊,没什么意思。”
尤洛丝叹息道:
“那时候,我明白了一件事:我们所处的世界是有问题的。
这是一个尸位素餐者身居高位的世界,不少拥有地位的人,并不拥有配得上这地位的力量,因此,它们想做,或者说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用自己拥有的一切,去维护自己现在的地位,挑起我们这样国家的内战,支持种族灭绝的行径,只要能维护这自己配不上的权力,它们就能犯下一切罪行,它们站在那个位置上,却没有践行那份责任的能力,为了保护这地位,他们便因此卑劣,造就了一切苦难。
但若是怪罪世界,未免太过软弱了,比起那样……更好的办法,是用自己的手,去缔造自己想要的世界。”
尤洛丝抬起手,看向了自己的拳头:
“听见【父亲】介绍【子骥】的时候,我便确认了一件事,在这无尽空间里,我可以创造一个世界,一个符合我要求的世界,一个人能配位的世界,一个【强者能毫无阻碍地带领弱者,使其昌盛的世界】,在这里,我便能达成我的目的。”、
“不计代价?”莫岚平静道。“什么是【代价】? ”尤洛丝问道。
“你毁灭的无数其它世界,以及其中数之不尽的生灵
“墨澜,你和遥慕一样,一直有一个误区。”
尤洛丝露出了怀念的笑容:
“我完全理解你为何站在【秩序】,站在【道德】的一边,因为你足够【幸运】,且足够【聪明】。你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度,你的生活被秩序与道德所保护,和许多活在幸福当中而不自知的人一样,你非常明白一件事,你至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以你生活在一个井然有序,被道德、法律所保护的世界上为前提的,在你的世界,罪行会被惩罚,生命会受到保护,人不会活在朝不保夕的炼狱当中,自然便会对生命有更多的敬畏。
你看上去玩世不恭,擅长钻规则的空子,寻找世界的漏洞,但这幅皮囊外表下,你比谁都清楚,玩世不恭的前提是【世】还存在,能钻空子是因为【规则】依旧屹立,你是秩序的受益者,在你眼中,守护秩序便是理所当然,合理至极之事。你享受它为你带来的一切,并愿意用你的一切去捍卫它。
【墨澜】,在你这幅散漫的模样下面,是一个正直且清醒的灵魂。
很可惜的是,我不是。
在我的国度,生命从来不曾重要,生命与枪膛中射出的子弹并无差别,只是资源的一种,死亡是一种日常,没有人会因为死感到真切的悲伤,秩序从未存在,道德一文不值,而我恰好又是个有些薄情的人,对我而言,我从来没有感觉到【生命】有一丝一毫的重量,除了我最信任、亲近的人以外,其它的一切,我感知不到,这也是为何我不会做无意义的杀戮的原因,因为【没有理由】。
对你们而言,杀戮和毁灭是一种需要越过界限去做的事情,但对我来说,无论是生命还是文明……它们从来都不是【代价】。”
说着,尤洛丝转过身,直视莫岚:“这就是你的对手了,【逐星者】。”“多谢。”
莫岚微微仰头,望着尤洛丝,露齿微笑。“你在感谢什么?”
“感谢你让我明白了一件事。”“什么事?”
“我必须要打败你。”“因为愤怒?”“不。”莫岚平静道:
“因为必须有人拦在你的面前。”“这样啊,那你找到击败我的办法了么?”
“在和我说话的过程中,你一直都在尝试弱化我的力量,将我驱赶出梦境,但多亏了我随机刷新出的那位老婆,你一直没能将我驱赶出去,因此,现在我找到办法了。
莫岚抬起手,掌心中已经多出了一枚【自爆按钮】。
“按下这枚按钮后,梦境中的我会以现实中一条性命为代价,直接爆炸,从外侧引爆你还在修复小宇宙的潜意识空间,如此一来,你的潜意识将会被这一炸震荡,修复进程也将受到严重干扰。”
“确实是很有用的办法。”尤洛丝颔首:
“这么做的话,我想,我应该只能选择放弃修补小宇宙,从这个世界撤退,或者从残余的力量,强行重塑小宇宙,在短时间内维持住实力,并在一段时间后因小宇宙过载自我毁灭了吧。”
“换句话说,就是润或者拼了这条命也要干爆我咯?你选哪个?”
“你说呢,【巨蟹座】?”尤洛丝笑容明媚:
“在和你的师傅交战时,我曾经说过,【生命是一种资格】。
让我活用这一份资格,去做我最想做的这件事吧。”“这样啊。”
莫岚点了点头,扬起了手中的自爆按钮,用像是在和朋友说再见的语气道:
“过会见。”
“过会见,甜心。”
在尤洛丝的笑颜中,莫岚抬起手,按下了【自爆按钮】。
梦境的世界,扭曲为一片纯白。
床榻之上,信浓、镇海和亚子同时睁开眼,看见怀中的莫岚头部绽裂,身躯崩解,下半身爆开,双腿瓦解,散成一片飞溅的数据光点。
随即,从那血水中,一只紫色的巨蟹沉默地从中涌出,落至一旁。
“收拾收拾吧。”
虚空迅捷蟹抬起钳子,转过身,望着三人道:“该去【颌尊墓】了。”
这就是真的感觉可以在预定时间完结的感觉么?那就再强调一次,五月末碧蓝卷堂堂完结。
会完么?
会完的!(五条悟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