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7章天下第一（6K)
当莫岚脑海中想到〔j】这个读音的瞬间，【只因】二字在一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如同把眼前的一切画面，脑海中的一切思绪，都替换成了单调、无序到令人烦躁的两个字眼。
“ji!”
与此同时，莫岚听见了真正意义上的【ji叫声】。在莫岚的视线当中，数之不尽的身影从四面八方奔流而来，这些存在无一例外，皆是身材矮小，脸如虎皮鹦鹉，头梳黑色中分，身穿黑色背带裤，手拿篮球的小黄鸡，小黄鸡们打着篮球，背对扭胯，分别以【铁山靠】，【唱跳球】，【一眼炸】，【近融化】，【食油饼】，【你干嘛】这艾坤圣战诀前六式，向莫岚发起了进攻。
……是实体攻击——只因击——
莫岚脑中思绪艰难涌动，却在下一刻想到了又一个【ji】字，四面八方间，便出现更多的小黄鸡向莫岚逼近，发起更加猛烈的攻击。
要抵挡——哪怕只是——只因是想到这些读音相近的字都会——
“是的，如你所想。”
看着周边忽然浮现无数小黄鸡，艰难反制的莫岚，陆梦惊微笑道:
“这就是【只因你太美】的效果，在我发动这秘武后，从这一刻起，你脑海中只要任何和【ji】/【zhi】有关字眼，其便会占据你的思维，依托你的力量向外界增殖，继而变成【只因】，
每一只【只因】都拥有【艾坤圣战诀】前六式其中一式的力量，而一旦从你体内诞生，哪怕没有任何人去管它，它们依旧会彼此分裂滋生，便如同那些人云亦云，让尽武盟声名败坏的，被人无数次重复的可笑流言蜚语一般。不仅如此，这些【只因】，都是吸收你的力量，你的精华制作而成，你便是在和你自己搏斗，至于我……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莫岚，你要如何应对这一招?”
当听见这句话的瞬间，莫岚周遭，一瞬间又浮现出大量的【只因】来。
原因很简单，他听见了陆梦惊的叙述，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些和【J】[ZHI】有关的字眼，这便是【知识的诅咒】，当人获得某样知识的瞬间，便无法再想象自己失去它的模样，东瀛经典烧脑漫画《噬谎者》巅峰一幕《空气扑克》中，主人公貘将游戏的隐藏规则告诉了对手，使得对手在水下环境中被迫大量思考规则衍生的内容，从而消耗大量珍贵的氧气，便是这个原理。
因此，得知了只因你太美原理的人，反倒只会更进一步，更快地生成更多的【只因】来。
好恶心的攻——只因—
不行，不能想——只因—
—哪怕只——因——
瞬息间，莫岚在只因的增殖中被占用近半思维空间，已经消耗不少的精力和魔力更是被吸收大半，用于制作这些反过来攻击自己的【只因】，困境当中，莫岚将自己的大脑清空，改变思考方式，让脑海中连绵的字眼化为一幕幕幻灯片一般的图画，这一刻起，只因的增殖方才稍缓。
但即便如此，周围的【只因】也已经增殖到过百之数，更是在以逐渐增加之速度彼此分裂，向膺着二百甚至三百迈进，陆梦惊亦已经挥刀向前，集火间，哪怕是拥有霆岚空相和升时化，莫岚也颇有些许左支右拙之感。
“这便是【迷因】啊，墨大侠。”
陆梦惊剑刃斩击间，对着莫岚轻声道:
“依靠不断地重复而存留世间，一切的因素都被无数次的解构、重铸，复又接续下一次的重复，成为谈资，成为乐趣，便在无数次的传播中变得生硬、阴险。哪怕是毫无关系、毫无联系之物，也可在这狂欢中被曲解，变成【只因】，变成迷因的一部分。
这便是【迷因】，脱胎于智慧的盲目，使用这种力量的迷因之兽，又会是什么样的人了?你说，我又该如何信任行使这力量之人?
在收下我礼物之前……我希望你告诉我你的答案，否则……就让这世界，成为我复仇的垫脚石吧。”
话语间，无穷剑气向着莫岚斩下，莫岚的身躯雷光闪烁，一次次凭借着长年游戏锻炼出的战斗本能避过铺天盖地的集火，似乎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无可退避之境。
但就在这时，莫岚做了一件事。
他伸出手，握成拳，在腰带上轻轻按了三下。“One Two Three.”
“RIDERKIC K! ”他蓄力了【骑士踢】。
随后，莫岚如同自暴自弃，决定ALLIN一般，直接原地跳起，顶着周遭诸多只因的攻击，脚部亮起灿金色光芒，一声低喝，于空中一脚踢下，向着陆梦惊斜斜落杀而来
“无用!”
陆梦惊冷笑一声，下一刻，已是将无数只因转移到自己的面前，形成了坚不可摧，无法逾越的只因墙，以莫岚的出力，至多便可将一半只因击碎，随后，便会被剩余的只因阻滞，成为只因们的盘中餐。
但就在此刻，莫岚从物品栏中，掏出了一瓶药水。在掏出这瓶药水的瞬间，莫岚便直接将其丢向空中，身侧五子剑飞掠而出，于所有只因头顶将其一剑斩下，瓶身瞬间爆开，其中药液如同漫天雨滴，2倾泻而下，淋在了只因们的身躯上。
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只因，都骤然转化成了留着中分头，身披黑衣，向着地面急速坠落的，无害的——
——螃蟹。
“…什么?”
陆梦惊疑惑的瞬间，五子剑已回到了莫岚身前，在莫岚脚尖汇聚，如同钻头一般飞速旋转，五剑化作溢彩流光，包裹莫岚右腿，其身躯化作极速雷光，如同一闪即逝的流星，在陆梦惊做出防御姿态的瞬间，便已从其身躯之上，穿心而过!
就在这一刻，陆梦惊抬起的剑，停滞了下来。而那银色的龙首之上，他轻轻闭上双目，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平静的叹息。
当莫岚于其身后落地的瞬间，陆梦惊的心脏，已被他这一击从正面洞穿，生机以惊人的速度开始从他体内流逝，无数的内力奔流而出，散入天际，如同一颗绽放的，即将消逝的烟花。
他快要死了。
一击即成，莫岚却低下头，看向了自己右手掌心的【地牢空间】入口。
在那一脚瞬间，莫岚想要将其判定击败，收入地牢中的时刻，陆梦惊使用河蟹秘武，以【地牢中有裸体男性（溯）有伤风化】为由，将地牢【河蟹】，亲手断绝了自己最后的生机。
“……怎么做到的?”
陆梦惊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惊恐、不甘，却有着解脱和欣慰。
“我当时虽然把脑子里的东西都换成PPT了，但我还是忍不住在想一件事。”
莫岚道:
“你强行把我的思想和力量转化成你的，这种行为……又何尝不是一种【牛头人】了?”
话语间，自鬼灭世界跑团机中获得的【牛头人蟹化药】玻璃瓶残片坠落而下，在地上弹跳片刻，铺了一地。
“可为剑，亦可为盾，这便是迷因的力量，不是么?
陆梦惊笑着，回答了自己刚刚提出的问题。
“恭喜你，墨澜，你……有资格获得我送给你的礼物了。”
在这一刻，周遭的无数黑炎缓缓消退，结束战斗的两人，便重新出现在了十大门派，唯一哥和纪云苓的视线当中。
映入他们眼帘的，便是被洞穿心口，僵直在原地的【烬屠】，以及半跪在地，脚部金光尚未退尽的莫岚。
战斗的胜负，一目了然。
“.…胜了，胜了!”
人群中，不知哪位沉不住气的年轻侠士第一时间开口，随之而来的，便是漫山遍野，来自每一个角落的欢呼声
在这欢呼声中，莫岚轻轻拍了拍腰带侧面，重新开启了升时化，让唯一哥在自己和陆梦惊间建立了精神的链接
这样一来，陆梦惊的思维能在同步中短暂加速，得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与自己进行相对漫长的交流，在这里，他们可以说很久很久的话，直到把一切该说的都说完。
他知道陆梦惊应该有很多很多话要说，这些话他憋了近百年，和仇恨一起在胸腔里荡过他的一生，现在，他想听一听这些话。
“为什么?”
这是莫岚问的第一句话。
陆梦惊背对着他，眼中带着笑意，传音道:
“我要感谢你，莫岚，这是我自尽武盟覆灭以后，第一次和人【切磋】。
我曾经习武，是为了见识天下秘武，见识这浩瀚河山中无数奇巧卓绝之技艺，在这一世最后，能重温当初的好奇心，我已然满足了。”
“你的实力变弱了。”
莫岚道:
“按照我之前的预估，这样的一击，不至于杀得死你才是。”
“背叛是有代价的，哪怕我用了十种秘武封印，玛利喀斯的黑剑依旧在通过刃凰的力量，想要毁灭、压制我，我无法摆脱它，自然会因此消磨一些力量，你无需挂怀。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结果。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要活下去，这里是你给自己选好的坟墓。”
莫岚道:
“所以，为啥不让我救你?”“是的。”
陆梦惊的声音依旧轻松写意，似乎是在描述他人的死亡:
“每一个十绝锋，在刃凰复苏时都会被其完全控制，我若是活到那一刻，等待我的，只有与你们，以及曾经的我为敌的下场，紫色品质的监牢，能拦住一位复苏的，击败过六阶使用者的敌人么?”
“试过自杀么?”
“试过很多次，绕不开吕暮的那个封印，仇云崖不愿意杀死我，劝了很多次都没用。”
陆梦惊无奈笑道:
“所以，我就有了这个主意，现在你知道我的礼物是什么了么?”
“我从一开始就猜到了。”莫岚啧啧道:
“你选择让我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死你，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
你以【仇云崖】的尸体为自己造势，将我描述成那凌驾于天下第一之上的人，再用自己的生命来证明这一点，如此一来，他们就会将我当成真正的天下第一，我的名声将以前所未有，难以置信的速度向着世界各地传播，【名声】……就是你的馈赠。”
“这很好，不是么?”陆梦惊温和道:
“大恶烬屠，击败仇云崖的高手死于你手，如今，你便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无数后来者将以你为标杆，你的名字将永留史册，所有人都将对你肃然起敬，我大概能猜出你的计划，你需要这份名声，来让你完成你想做之事。
你看周围的人，他们都会是你的见证，十大门派中，老五门会畏惧我说出的真相，竭尽全力将我宣传成罪大恶极之辈，而将你塑造成伟大的屠龙豪侠，新五门会将这件事当成压制老五门的绊脚石，却同样也会为了自己而维护你的名声。而当我死后，你们的【系统】便将因一位十绝锋的死，给予你能够弥补之前失去之物的补偿。
你看，一条龙的死，有时候很解决很多问题，不是么
他的语气真的非常，非常轻松:
“而且……我已经疲倦了。
我希望休息，抛下一切，抛下所有那些缠绕着我的事情，不再被那仇恨，那无数个日夜的悲鸣折磨。
此世的职责我已履行，我应当已赢得前往下一世的资格了。”
“你的仇恨呢?放下了?复活的许诺呢?
你从未觉醒过远古记忆，却在我们到来之前便已做出了这一切谋划，是什么，让你在不知道千古时代真相的前提下，放弃了复活你的家人?”
莫岚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放不下，即使现在，我也能听见他们的怒吼和悲鸣，至于复活……我相信刃凰在这件事上的承诺，但正因如此，我不愿去做。”
陆梦惊道:
“这是有轮回转世的世界，早在之前，我便已找到了我那些亲人的转世。
被烧死的两个师弟，一个现在是大鹭朝廷三品大员，是有名的清官，另一个刚刚结束上一世，如今才于一家客栈降生。陈叔生前总说盟里事务太忙，结果死后做了三世的树袋熊，每天爬树上晒太阳，应该很是自在，姐姐转世成人类，如今已七十八了，儿孙满堂。我的爹娘……他们在这一世仍然是夫妇，父亲是个手艺很好的木匠，娘还是和当年一样，养一手好花，已身怀六甲，再过不久就要生了……”
陆梦惊如数家珍地说着，直到最后，他笑道:“你看，他们已有新的生命了，我不过是留在前世的幽灵而已，这些人生，我不应在其中了。”
“你可以让刃凰将他们以现在的记忆和姿态成为更人上人的存在，再回忆起你的存在，那时，你依旧可享受你渴求的幸福。”
“我曾想过，真的。”陆梦惊道:
“但……我做不到。”
“以仇云崖的精神存在时，我走遍千山万水，见过无数恶寇劣党，却也见过更多的，在这世间沉浮的良善，如你所见过的季正言，老井头一般，或许平庸，或许上进，却皆为芸芸众生一角。
这浩浩苍生……绝不应成为【代价】，如同尽武盟，如同这世间一切尚存的善念一样，不应被以任何的理由牺牲。
若此刻必要有牺牲品……就让我这个最情愿的人来吧，这样才最合算。”
见莫岚罕见沉默片刻，陆梦惊却反倒嘿嘿笑道:“你不会在伤感吧，墨大侠?
现在你应该骂我才对，我已将这世上最大的重担托付给你了，
尽武盟的使命已尽，如今，就该你力挽狂澜，阻止刃凰复苏之阴谋了。
况且，我选择在此刻离去……其实还有一个很私人，有点不好意思说的原因。”
“那我必要听听啊。”莫岚也笑道。
“还是算了，我猜总有一天，你能知道的，到了那时候，你再嘲笑我的幼稚和矫情吧。”
陆梦惊道:
“现在，我只想请求你一件事。
我希望下一世，我能活在一个你所造就之太平盛世，能和此刻万千诸多平凡之人一般长大，能在某一日，于茶馆和戏台上听你挽天倾颓的故事，能如同每一个听见那一切的孩童一般，向往你的模样。
在那时，我便能在史书上阅见尽武盟的历史，我能由衷地去崇拜、去敬仰我的父亲、尽武盟所有成员用血铸就的一切，能在见证如今的我结局时，为我感到些许的欣慰
让我活在你为这世界留下痕迹当中吧，【使用者】。
“妈的，那我确实该骂你，给兄弟上压力了嗽。”
莫岚笑骂道:
“得了，你赶紧歇着吧，剩下的交给兄弟就行。”
“好呦，不过在此之前……倒还有一件事要做。”
与此同时，陆梦惊猛然发出一声哀嚎，周身能流涌动，化作一股漆黑的光芒，从心口飞射而出，落在一旁，化作一只昏迷的，满目茫然的黑色幼龙。
“……仇云崖大侠!是仇大侠的气息!”之前认出仇云崖头颅的秘武者兴奋道:
“墨巨侠，墨巨侠居然将仇云崖大侠也以幼龙姿态救活了!”
欢呼声中，陆梦惊对莫岚道:
“之前的战斗，除了最后的自我满足……也有让体内属于他的力量尽可能外化，方便我将其分割出去的成分，如今的他，会是一只能正常长大，拥有正常心智的幼龙。
死的有陆梦惊便足够，至于【仇云崖】……便让他替我，亲自见证你的成功吧。”
“那么，我是时候上路了。”陆梦惊说着，轻轻闭上了眼睛。“陆老哥。”
“什么事?”
“干得漂亮，兄弟。”
“…多谢。”
话音落下，莫岚解除了升时化，而银龙的身躯也缓缓跪地，握剑的手失去力量，【玛利喀斯的黑剑】坠落在地，被陆梦惊以最后的力量折断摧毁，随后，银龙发出临死前最后的一声叹息，保持着跪地的姿态，低下头，身躯消解，渐渐散于风中。
“爹…….”
陆梦惊最后的思绪想道:“……我已寻见那道曙光。”
无穷尽的欢呼声中，无名山上，渡生寺内，十大门派见证之下，江湖大恶【烬屠】被三侠之首【墨澜】单挑斩杀，此前被其所害之仇云崖大侠，亦被墨澜以幼龙姿态复活，盘桓江湖上空数十年的黑烬自此消散，尽武盟最后的残光亦同时熄灭。
由此，墨澜巨侠行善事无数，救苍生无算，斩江湖首恶，自此一战登峰，江湖万侠，共称其为【天下第一】。
此刻，距争天会召开，仅剩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