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死别

马钢心情激动,脚步轻快,嘴里哼起了小曲。

岂料,前脚刚跨进庙门,斜刺里悄然伸出一柄短剑快捷无比地划过了他的喉咙,霎时,鲜血喷射而出,他本能地用手扶住颈部,身体僵硬,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愕地看着手持短剑的小曼。

在他倒下前,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仰卧在地上抽搐的赵健,他的喉咙也开了一个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杀!”小曼大喝一声,短剑回刺,准确地插进了马钢的心脏。

看不出来小曼一个秀气文弱的女孩动起手来却如此果断利索,瞬间击杀了两名天一盟身手不凡的弟子。

强将手下无弱兵,不愧是天禄法王的侍女。

小隐听见小曼的喝声,猛然回身击肘,击中了正朝庙门张望的邓豹的胁部,霎时断了几根肋骨。

邓豹“啊”叫了一声,往后便倒。

小隐迅捷夺下他手中长剑,急速出剑刺向地上的邓豹胸口,剑尖刺进胸肌时发出噗地一响,鲜血涌出,邓豹圆瞪双眼怒视小隐。

这是小隐生平第一次拿剑刺杀真人。

从小到大练习过无数次刺杀,当第一次将剑真正刺进入的身体,面对圆瞪的眼睛,喷涌的鲜血,剑刃刺入肌肉传导过来的滞重感,内里忽然一阵难过,欲呕不呕,手中的剑再也深入不下去,心中一乱,剑“咣当”跌落地上。

邓豹“啊哟”叫了声,随即闭上眼睛,抽搐了一下便一动不动了。

小隐看着死去的邓豹,惊魂未定,忽听小曼嚷道:“小隐,快来帮忙!”只见她从里面拖出来一具尸体,“里面还有一具!”

小隐忙跑过去,把赵健的尸体也拖了出来。

小曼把马钢的尸体拖到井边,靠在井沿上,道:“把尸体统统扔井里!”

小隐道:“我来吧!”将赵健拖到井边,双手托起马钢的尸体,将其翻下井中,然后走过去将赵健尸体提了起来,扔下井去。

小曼蹲下身体,抓起邓豹的一条腿用力将他往井边拽,猛可里,邓豹突然睁开眼睛,抓取地上的长剑奋力刺出,小曼不及闪避,被他刺中背部,“啊哟”叫了一声。

原来他刚才是在诈死!

小曼知道他必须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一咬牙,拔出腰间短剑,拧身奋力插进邓豹的喉部,但刺进她身体的长剑又深入数分。

小隐听见声响,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去,抢过小曼手中短剑,对着邓豹一阵乱砍,几乎砍下了邓豹的头颅,随即奋力抱起小曼,刺入她背部的剑跟着掉落,伤口血喷不止,迅即染红了衣衫。

急忙脱下衣衫,将她整个胸背扎紧,但创口过大,鲜血不断渗出,小曼已陷入昏迷。

手头什么救治的工具和药物都没有,心下惶急,伤心道:“小曼,你挺住!千万挺住啊!都怪我!多怪我!是我害了你呀!”

他冲进庙里,从小曼的布包里翻出一瓶金创药,冲回小曼身边,把药粉全倒进她的伤口,可是伤口大,根本止不住血。

这时,远处隐隐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猛然想起赵健提到的任师兄,如果撞见他们,麻烦就更大了,急急将小曼的伤口扎紧,抱起她上了自己的马,立刻纵马向西疾驰。

天已蒙蒙亮,小隐心里想的是尽快找到村镇,好找家诊所或药店施救,是以一路策马狂奔。

可是越往前走,道路越窄越陡,拐弯越多。放眼望去尽是崇山峻岭,哪里有什么村落。一路行来也未曾见一个人影,根本无处问询。

小曼昏迷不醒,伤口处鲜血不断渗出。

小隐心中清楚,照此下去,小曼失血过多,撑不了多久,心中越发焦急。

想起她说的老鹰嘴的东升老猎人,眼下只有尽快找到他才是办法。于是,继续策马狂奔。

岂料,到了一处拐角,马忽失前蹄,小隐预感到不对,急抱小曼纵身而下。

那马嘶叫一声,竟耳滚落一旁的悬崖,但听一阵树枝断裂的噼啪声,惨嘶声不绝,好半天才听见触地的轰然声,在山谷回荡,经久不息。

小曼脸色蜡白,呼吸急促,小隐心急火燎,抱起她拔腿狂奔,直到筋疲力尽,跌坐在山崖上的一块巨石前,腿脚酸软,再也无力举步。

那巨石上刻着三个大字:“老鹰嘴”。

这里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可东升老猎人在哪里呢?

忽听小曼有气无力地叫了声:“小……小隐。”

“小曼,小曼!”小隐急切地喊着,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小曼用力睁开眼睛,看着他,断断续续地道:“我……我不能陪你了,遇……遇见……你……我好好开心……可惜……我我……不能再陪你了。”

“小曼,你挺住!我会想办法救你,不要放弃呀!”

“小隐……小……隐,你……你对我满……满意吗?”

到了此时,她心里依旧记挂着天禄法王对她的吩咐。小隐以泪洗面大喊道:“我满意!我满意!我满意!”

悲怆的呼喊远远传了出去,在四处激荡。

小曼的嘴角竟耳露出一丝笑意,身子一软,永远合上了眼睛。

“小曼——”

小隐伤心欲绝,放声大哭。

他心中悔恨难当,当初下手狠一点,直接杀死邓豹,小曼就不会死!

是他害死了小曼!是他害死了小曼!

小隐心如刀割,嚎啕大哭。

虽然与小曼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的娇羞可爱、温柔体贴,尤其是临危之际表现出来的果断利落,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不知不觉已将她视为亲人。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外出,第一次经历亲人生死,那种痛彻心扉的爱别离苦令他一时难以接受,亦不知所措,只是紧抱着小曼的身体呼喊痛哭,将压抑心头已久的情感也一并发泄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嗓子喊得沙哑,感觉小曼的身体已发凉发硬,终于想到应该让她入土为安,便抱起她找了一个低洼之处安放,但山上泥土稀薄,也无工具可挖,只得四处寻找石块,忙碌半天,终于垒起一座石坟,用短剑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刻了“小曼之墓”四个字。

望着石墓,心中想着小曼的好和天一门弟子的恶,悲愤无以言表。

她才十八岁呀,多么鲜活可爱的生命,天一门又添一笔血债!

原先对天一门,尤其是白不尘产生的一点好感瞬间化为乌有,代之而起的是仇恨与怒火。

他靠坐在墓前歇了一阵,感觉又累又渴又饿,看天色已过午时,决定继续赶路,绝不辜负天君的期望,定要圆满完成“痴儿索狼计划”。向石墓拜了三拜,缓步朝山下而行。

现在他必须独自找到东升老猎人。

小曼说,他住在老鹰嘴的半山腰,在山的南面,与碧流河方向相反,所以,应该先下到半山腰再往南边找。希望在天黑前能见到东升老猎人。

下山的路虽然崎岖,却是越走越宽。

不久,路边现出一条怪石嶙峋的山涧,小跑几步下到涧边捧水喝,水中照见了自己满身血迹和污泥,一副腌臜邋遢的模样,活脱脱就是傻子白小望。

顺手洗了把脸,擦净手上、身上的血迹,索性把头发散开弄乱,以后万一碰见人,干脆因势乘便,将计就计。

涧水清冷甘甜,沁人心脾,令他全身为之一振。于是,沿着山涧慢慢往下走,不久见到一个水潭,潭水清澈见底,大大小小数十条青鱼畅游其中,顿然见猎心喜。

掰下一根坚硬的树枝,用小曼的短剑将一头削尖,做成一根鱼叉,很快就叉上来两条大青鱼。在涧水里洗剥干净,生了一堆火把鱼架起来烤。

山上有的是枯叶枯枝烧火,不久嗞嗞冒油,脂香四溢,光泽诱人,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但觉爽滑酥嫩,鲜美之极,须臾之间,将一条烤鱼吃得干干净净,意犹未尽,又吃了另外半条。剩下半条舍不得扔,摘了两张大树叶,包起来塞进怀里。

填饱了肚子,体力大大恢复,一路小跑往半山腰而行。很快到达半山腰,放慢速度,仔细探查路边树林,要寻一条路径往南边去。

正张望间,忽听背后一女子声音叫道:“前面那人站住!”

回头只见三名女子从对面山坡上如飞而来,看她们装束和身负长剑的样子,多半也是天一门人,暗叫不妙,拔脚便往林子深处跑。

这一下是真正暴露了。

既然暴露,就必须转换身份,从今往后,他便是傻子白小望,说话、做事完全要凭傻子心态。

逃命嘛,想来傻子应该也会的,不过傻子武功已废,不能动用轻功和内力,能不能逃掉,只好听天由命。

那三名女子紧追不舍,不时喊他“站住”,到后面有人喊出了白小望的名字。

这一带全是树木致密、高低不平的斜坡,只能一脚高一脚低地前行,轻身功夫全然用不上,因此,追了一程不但没追上,反而距离拉得更远了。

小隐跌跌撞撞,连滚带爬,没命地奔逃,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滚进了一条小沟里,索性趴着一动不动。

过不多久,耳听那三名女子喘着粗气追了过去,其中一人问道:“你真看清楚了,是白小望那恶魔?”

另一人答道:“不会错,一定是他!”

又一人道:“想不到这恶魔真的没死!待会逮到他,非宰了他不可!”

果然是人人得而诛之,混蛋白小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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