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射箭,阮泱泱是没戏,但是小棠和小梨还是不错的。到底是有点三脚猫功夫,就比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力气大一些。
再加上平日里这两个小丫头也不闲着,做的事情还不少,虽不用她们做辛苦的活儿,好歹也算锻炼。
有模有样的,射出去的箭都上了靶子,命中率且不谈,能上靶子就不一般。
阮泱泱看了看,还是很满意的,说到底自己丢了脸,这两个小丫头没丢脸。
不过,想一想邺无渊所说还是很有意思的,要她在危险的时候躲在别人身后,他好像也不觉得这种话说给出身将门的人有多丢人。好似她若怂了,也怂的天经地义。
军营的兵器是最齐全的,许多阮泱泱之前从未见过的兵器,今日不可谓是大开眼界。
每次在她稍稍有些兴趣的时候,邺无渊都会将那兵器拿起来,给她讲解该如何用。
由此可见,他不止心细,而且特有眼力见儿。
太阳偏西,这山里的温度就下来了,不似还在城里时,山间的气温就是低。
阮泱泱也不得不回了军帐,她所住的军帐就被安置在邺无渊的主帐旁。
小棠和小梨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因为但凡需要的东西,都有兵士给送到帐外,她们俩只需要接进来就可以了。
洗漱完毕,阮泱泱坐在行军床上,看着她们俩来来回回,好像挺忙活的架势。
不过,却又很好笑,毕竟她们俩也没什么需要做的,人家兵士都做完了。
“看来你们俩是真的不累,一下午都在那儿练箭,手臂就不疼么?”边说,边将她自制的安神香放置在香盘里。在这营地里注定不会安静,为了睡好,还是点上安神香好一些。
“不疼。”小梨笑眯眯,是真的不疼,还觉得挺好玩儿的。
微微摇头,随后将香盘递给了小棠,让她点燃。
“对某一些事物感兴趣,前提也是自己本身能够充分的驾驭它。如若在最初接触时失败数次,恐怕那点儿兴趣也就全无了。”有兴趣是好事,说明她们能驾驭。
“所以,小姐试了一次就失败了,就没兴趣了?”小棠几分古灵精怪的。
“嗯,说得对。丢脸一回,就失去兴趣了,以免再继续丢脸,不再动为妙。”阮泱泱也承认,随后躺下,视线落在那已经燃起来的安神香上。烟气袅袅,徐徐的朝着半空曼妙游离。
两个小丫头都笑起来,其实阮泱泱说的太重了,丢脸不至于,反倒挺好笑的。好像周遭的人都会随手拿起弓箭飞射,唯独她不会,反倒成了稀奇事儿。
“你们俩当初进了将军府之后,学过一段时间的功夫,我倒是没亲眼瞧见,那时是不是很累?”将军府的下人几乎都有些功夫,强弱分明,一般的小丫鬟都是些三脚猫,她们俩就是如此。
“还好吧,虽说以当初的年纪开始习武显然晚了,但还是有好处的。这几年来,我们好像从来没生过病。”小棠想了想,之后眼睛也跟着睁大了,这是她忽然发现的。
小梨点点头,确实如此。
“嗯,若说有强身健体之效,我是信得。好了,别瞎忙活了,休息吧。”她们俩的床在军帐另一侧,是傍晚之前才安置上的,虽说很窄,不过她们俩也不胖,足够用了。
灭了几盏火烛,军帐里的光线也暗下来了,阮泱泱躺在床上,闻着安神香散发出来的梨汁味儿,甜甜的。
迷迷糊糊,都听到了那两个小丫头轻微打鼾的声音,真是忙活累了,这么快就睡着了。
而也就是在这时,阮泱泱听到了快马的声音,不是太近,可在这夜里,任何声音都会被放大。
马应当是在距离这片军帐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了,之后就听到要见将军的声音,邺无渊的主帐就在隔壁,太近了。
似乎整晚这营地里都是这样,时不时的快马回营出营,马蹄声在回荡,几乎每次她都听得到。
这个时候,安神香都不太好使了。
翌日,如期到来,刚刚安睡了没多久的阮泱泱和那两个小丫头都是被营地里的练兵声吵醒的,他们可是起的太早了,太阳还没出来呢。
两个小丫头睡得好,倒是阮泱泱头一次赖床,翻身趴伏在床上,被子盖在耳朵下,几缕发丝散落在脸上,半遮挡住她的脸。
眼睛半睁着,困倦明显,大概是因为那份不易见的懒散,倒是极为妩媚。
“小姐,还不起呀?”两个小丫头睡了个好觉,起床后就生龙活虎的。
“我再睡一会儿。”哼了一声,说完她眼睛就闭上了。
两个小丫头开始做事,拿起水盆还有茶壶,她们俩一前一后的出了大帐。
阮泱泱继续趴伏着,随着呼吸,几根发丝也在微微的拂动。
“泱儿,醒了吗?”忽然间,邺无渊的声音在帐门外响起。
阮泱泱几许困倦,但迷糊之中也听到了,她好像答应了一声,但又更像是意识在答应。
片刻后,本就开了一条缝隙的帐门被从外推开,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泱儿。”他又唤了一声,还是听到一声哼哼。转头朝着帐外围看了一下,没瞧见小棠和小梨的身影,想了想,他随后便举步走进了军帐。
阮泱泱住在这军帐的右侧,床尾处还隔着一扇小屏风,衣物都挂在了那上头。
一眼就看到了她趴在那儿的样子,眼睫还在动呢,不像睡着了,又不像醒了。
就知她在军营可能不会休息好,毕竟她一直都生活在安静之中。
站在那里,邺无渊没有再走近,只是看着她,看着散在她脸上的发丝,随着呼吸,发丝在轻轻的动,亦如他此时浮动的心。
抿起的唇上扬了些许弧度,他看着她,动也不动。身不动,眼睛也不动。
趴伏在那儿的阮泱泱有那么片刻,好像感觉到有视线在盯着自己,她眉头动了动,随后眼睛又掀开了些。
模糊的视线里,看到的就是一个很高的人影矗立在军帐中,她放置在脸旁边的手一动,然后身体就卷着被子往后退。
自然瞧见了她那动作,邺无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她后退。那行军床不比寻常的床,她只那么一退,被子就滑落下去了一半。
“是我,别怕。”两步上前,他伸手抓住了被子一角,然而也只是抓住了被子而已,阮泱泱已经挪到了床边沿。
哪有那么利落的身手,她得益于自身没那么重,短短掉落,砸在地上,倒是也没怎么疼。
只不过,姿势不太好看。
躺在地上,一半的被子垂坠下来,阮泱泱就那么看着从床那侧越过来的邺无渊的脸,“这么叫人起床,可不太厚道。这是床不高,我自身又不重,否则再加上一些高度,根据重力公式计算,我就可能骨折。你赔得起么?骨折的话,即便最低被鉴定为轻伤,你也可能会面临牢狱之灾,还得赔偿我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等等。叫醒方式千千万,你有多种选择,出门不谨慎,亲人两行泪,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得控制自己。”
她就那么躺在那儿噼里啪啦,语气严肃却也很温和,就像个老夫子,在给自己的学生上课。
邺无渊双手撑在床上看着她,几乎都能瞧得见他头顶上一个跟着一个冒出来的问号,迷惑不已。
吱嘎!
他撑着的床忽然发出清脆的响声,邺无渊回神儿,立即直起身体,但已经晚了。明明这一整晚都很好的支撑了阮泱泱的行军床忽然间断了一条腿,然后它就朝着一侧栽了过去,砸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
至始至终,阮泱泱都躺在那儿没动作,倒是眼睛闭上了。
浆糊一样的大脑开始重启,听着耳边噼里啪啦的声响,下一刻她就被扶起来了。
“泱儿,没伤着吧?”一只手把她的乱发拨开,对上了她的眼睛。
“将军,我睡了一夜,那床都好好的。你这大早上的忽然跑进来,就把我的床弄散架了,我希望这事儿不要传出去。若是被人知道了,就肯定是你说的。”她这回脑子清楚了,顺便站直身体,扒拉一下散落在自己脸上的发丝。
很明显瞧见了他脸上的尴尬,十分之明显。
阮泱泱不由嘴角抽了抽,看他尴尬,真不容易。
就在这时,小棠和小梨端着水从帐门外走进来,谁想到进来就瞧见这画面,床塌了!
两个丫头目瞪口呆,然后就要往后退。
“别走。过来把这里收拾了,这床太不结实了。”阮泱泱转头看向她们俩,这种时刻,还是有她们在比较好。
两个丫头噤声,迅速的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跑过来收拾。
“这回若是传出去,也不一定是我宣扬的。”邺无渊双手负后,在那两个小丫头进来的时候,他就松手了。
“她们俩的舌头没那么长,但凡外传,就是你宣扬的。”绕过坍塌的床,阮泱泱走到屏风旁将披风扯下来把自己裹上。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在转动,这一大早的,邺无渊趁着那俩小丫头不在,跑到她这里干嘛?
邺无渊似乎很无奈,“今日一大早,在香城的人来禀报,湘南和郡王府派人过来了,对于擅闯边关重地之事,要郑重的赔罪。”好像一瞬间穿透了她的脑袋,看穿了她的内心。
“这么快?怕是有后续,是不是这赔罪了之后,要要求你做什么呀。”转过身来看他,随着他一同走到了桌边坐下。
“魏小墨当初在香城出现,又在我们家停留过,这事儿是真的,怕是他们也知道。而且,此次和郡王府派来的人可是相当有分量,郡王妃的亲弟弟,在湘南,颇有分量。”邺无渊坐在了桌边,顺手拿起小梨刚刚放下的茶壶,给阮泱泱倒了杯水。
在他对面坐下,阮泱泱看着他,他明明没什么表情吧,但就觉得他话里有话。
这就是个猴儿,精的要成魔了,指不定心眼子里在计算什么呢。
“派了个自家亲属来给你赔罪,听起来倒是很有诚意。只不过,我觉得和郡王自己来赔这个罪更有诚意,毕竟他给边关重地带来了一些麻烦。作为在湘南那处可以呼风唤雨的人,在东疆,他也算不得什么。再看将军似有不屑,你的话只说了一半儿,剩下的一半儿是什么?”歪头看他,很想知道这人为啥卖关子。
盯着她,邺无渊想了想,随后道“和郡王的确是想当面向我赔罪,只不过,他的赔罪摆的排场特别大,邀请我前往湘南。”
一听这话,阮泱泱也跟着眨了眨眼睛,发丝落在了眼皮上,她从披风里把手伸出来,将那根发丝拨走,随后她就笑了。
“将军,和郡王府,是不是有没出嫁的小姐啊。”笑盈盈,她的笑是由内而外,真的开心。
邺无渊始终在盯着她,随着她说完话,眼神儿明显冷了几分。
阮泱泱却是不以为意,她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口水,点点头,“将军不想去就算了,不过,堂堂的郡王亲自设下宴席给你赔罪,想必还是很好看的。”当然了,如果这和郡王除了好色之外毛病不大,家中的小姐又比较有趣的话,见一见可以嘛。
唉,这邺无渊的终身大事,还当真是全国上下都知道,那么多人惦记呢。
作为一个有权有钱有颜有军队的大龄未婚男,找个媳妇儿这么困难,怕是所有人都难以理解。
其实阮泱泱这个时候倒是不难理解他了,只是不太理解住在皇宫里的那一位,那么热心,怎么就不给他钦点个媳妇儿呢?匪夷所思。
看她那高兴的样子,比天上掉下来一坨黄金还高兴。
邺无渊深吸口气,随后起身,本迈出去了两步要走,却又猛地停下了。
后退一步,他站在了阮泱泱身边,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朵。
他压低了声音说了些什么,阮泱泱的脸也在瞬间发白。
说完,他就走了。
阮泱泱坐在那儿盯着一处,缓缓的咬住了嘴唇。
“小姐,这床得换了,断了一条腿,怎么也不能用了。只不过,这床也不老旧啊,哪儿这么容易就坏了,看来还是将军力气太大了。”小棠把拿着那断了的腿儿,小脸儿上都是诧异,这得多大的力气,能把这么粗的腿儿给弄折了。
阮泱泱的眼睛缓缓的转过去,“会有人来换的,放这儿就行了。”
“小姐,你的脸色可不太好。”小梨走过来,微微歪头看着阮泱泱包裹在乱发之下的脸,真不如刚刚红润。
深吸口气,阮泱泱摇头,“没什么,饿了。近在咫尺的罗生门就在眼前,探索还是过门不入,选择都在我个人。别人的罗生门我或许会感兴趣,但我的,我就不想探究了。我可不想成为希腊神话里的西西弗斯,在一次又一次推着大石往山顶走的路上,力竭而死。这样挺好,糊涂事儿糊涂人。”
“小姐,你说啥呢?”小梨都惊了,她这忽然之间,像没魂儿了似得自言自语,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事儿,就是没睡好,脑子糊涂。”摇了摇头,起身,开始整理自己。
更衣,洗漱,看似一切正常,脑子里却一直在回响着刚刚邺无渊的话,就像是魔咒,重复一遍又一遍,以至于脑子里都有回音了。
“个坏犊子!”擦脸,她小声的咒骂了一句,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这个小坏犊子在她耳边说,好好想一想梦游那晚都做过啥,想不起来他就要外传了!
个混蛋!
开始威胁起她了,不尊老。
大营一切如常,队伍出营回营,邺无渊没有要回香城,摆明了是不想搭理湘南过来的那帮人。
这种打着诚挚赔罪名号,其实是想套成亲属关联的行为,虽说有点儿弱智吧,但阮泱泱认为,先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嘛。
只不过,显然邺无渊很讨厌这种行为,一个郡王的面子他根本不想给。
阮泱泱在这个时候也承认了自己这个长辈的无力,没有血缘上的关系,她就没有打压逼迫他的能力。
若不然,她非得押着他去和人家相亲不可。
在这营地游玩儿,她是真的来游玩儿的,邺无渊没再搭理她,林将军却是有空了就带她在营地转悠。
有时会看营地练兵,小棠和小梨看的热血沸腾,一副很想去试试的模样。果然,会一些三脚猫,心理层面上就和阮泱泱不一样。
几天后,一个很冷的阴雨天,从天上掉落下来的雨好像落地都要成冰了一样,这种季节下雨,就是这个温度。
也就是在这天,柯醉玥出现在了军营,她大概是在隔壁邺无渊的主帐里汇报完了自己的任务,然后就来了阮泱泱这儿。
看到了柯醉玥,阮泱泱就想起了自己制作的那些香,之后也笑了。
落座,喝了口热茶,柯醉玥先朝着阮泱泱点了点头,“阮小姐的手艺还是相当厉害的,效果很好。我抓到了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用他试了几种香。明明一个彪悍的大汉,试了那种让他浑身没劲儿的香,他就真的瘫在床上,浑身上下好像连骨头都化成了水似得。”
“这无聊的人做无聊的事儿,得到了预料之中的效果,心里头还是挺高兴的。”所以,这也算是这个世界里那些没有休闲娱乐无聊到爆炸的人消遣的一种方式。而且很显著的,她也在其中感受到了乐趣。
“这么多年来,我也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有一些,的确是会做一些看似很无聊的事情,但那也只是外人所见,他们自己乐在其中。就如拂羽,他很忙,有时连觉都没得睡。但是,他又有一个众所周知很特别的癖好,沉香。”柯醉玥说着,面上倒是几分笑意。
“沉香?这兴趣也可说高雅。”比她在书上看到的那些不着调的无聊人无聊事,拂羽绝对算得上高雅了。
“他迷沉香成痴,在盛都的宅子里,有满满一屋子的沉香,都是他这么多年搜罗来的。平日里,他那宅子可没人敢进,我都从未去过,好像也只有将军见识过了。”那一屋子沉香,值钱。
“对了,这些日子也没再见拂羽公子和诸葛先生,上次我们中招致幻,我还想问问拂羽公子,可回忆起什么破绽来呢。”反正这么多次她回忆那晚的事儿,没有破绽,就是她亲身经历,她去了夜店,撒钱包了鸭鸭,一掷千金。
柯醉玥的柳眉动了动,之后微微倾身,“倒是这段时间,我好像听说了一件事儿。”
阮泱泱仔细看她,也倾身靠近了些,柯醉玥虽是冷冷淡淡的,不过这会儿的眼神儿瞧着却是有点儿三八。
“好像听说,拂羽的下半身出了点儿问题,不太灵活了。”柯醉玥的用词还算谨慎的,她本就不是多嘴的人。不过,这会儿却真的只是八卦,一个人八卦似乎没什么意思,和别人一起才更乐呵。
“因为那一晚?不是那夜霜草粉末对男人这方面有影响,就是魏小墨临走时还对他做了什么。”转念一想,阮泱泱心中一动,后者的可能性很大啊。
兴许,魏小墨就是太讨厌拂羽了,不止给他弄了个幻境出来,还多做了点儿别的。
“似乎根据诸葛闲的判断,应当是那个魏小墨给他下了药。”柯醉玥点点头,冷淡的脸上也有笑意。单不说平时她和拂羽关系怎么样,只是他们做事风格不同,自然性格作风等等也不同,在某些方面,柯醉玥的确看不惯。可也看不惯而已,不影响她看笑话。
阮泱泱轻轻摇头,“要说这小妖精也的确是下手稳准狠,拂羽公子被打击的不轻吧。”这男人嘛,初始的尊严来自于下半身。下半身都不行了,尊严去一半儿。后日再急躁灰心,那么所剩的尊严会再去掉一半儿。
“嗯,前日遇到了他,整张脸上都是心烦。不过,我估计他现在也在找魏小墨,找到了,会扒掉她一层皮。”柯醉玥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一举一动都带着干脆利落。
“要说这魏小墨也有本事,湘南的和郡王在找她,如今拂羽公子也在找她。怕是,她之前还惹着了不少人,也亏得跑得快,否则肯定早就身首异处了。”说起来,阮泱泱也是佩服的。这样一个集天地凝萃的小妖精,祸害了多少人。
“反正这一次,是他的私事,即便是寻到了魏小墨的踪迹,我也不会出手相帮。当然了,主子也势必不会插手。不过,阮小姐倒是对魏小墨好似别有看法。如若想救她的话,你可以提前与主子知会一声。有主子的命令在,拂羽再恨,也不敢真要了魏小墨的命。”柯醉玥还是能看出来的,其实同理,她也觉得魏小墨这样的姑娘太少见了。这么多年来,她见过的人数不胜数,胆子像她那么大又诡诈的,屈指可数。
许是同为女子吧,觉得颇为不易。
阮泱泱却是摇了摇头,“有句话叫做,出来混迟早都要还。她惹的事,能惹得起,也得平得起,我就不参合了。”
而且相信这么多年魏小墨没少干这种事儿,她若真敢冒头来,指不定多少受害人冒出来呢。
但,这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阮泱泱也没打算多管闲事,总的来说,她更想看热闹。
立于旁观者的角度,戏必然更好看。
一连在大营待了七八天,无聊的阮泱泱连这营地每日练兵,军营周边巡逻队的换防时间都搞清楚了。两国停战,其实也是一件有利于天下和平人类和谐的好事,最起码每日在视线里来回的兵将,不用担心可能明日就没了性命。
当然了,其实军营之中并不是很枯燥,也有乐子,可也仅限于男人。
这军营里啊,有分队出去公休的机会,每一次出去一个小队,五十人。
一个小队一个小队的轮换着,几乎每个小队两个月就能轮上一次。
公休出营找乐子嘛,完全公费,钱邺无渊出,虽是有限额,可也数目不少,足够一个小队挥霍了。
阮泱泱就想啊,邺无渊是真有钱,不体现在他每月的俸禄上,因为他的俸禄都在她手里呢,每月是直接送到将军府的。
除此之外,他肯定还有许多许多,那俸禄,完全就是九牛一毛,他都可以不正眼看的。
至于是公款还是私人钱财,就不知道了,即便是公款,到了这东疆,也就都是他的了。
终于,拂羽来了营地,这也是阮泱泱自从听说他下半身不行了之后,第一次瞧见他。
那么远远一看,从他的面色就瞧得出,尽管一如既往的金光闪闪,只是轻松的表面下是阴沉,慑人的阴沉。
果然啊,男人的尊严来自下半身,她那时还给估计了一半儿,但现在一看,完全占据三分之二。
失去了这三分之二的尊严,他真是煞气腾腾,好像随时都会去杀人一样。
阮泱泱缓缓地摇了摇头,缓步的走了过去。
这也是自那日那坏犊子威胁她之后,第一回这样不避讳的碰面,之前碰见了,阮泱泱就自动的转眼不搭理他了。
倒也不是怕了他的威胁,而是得让他知道,她不在乎,他若想宣扬,就宣扬出去好了。
拂羽在向邺无渊汇报什么,阮泱泱在距离两步时停下,视线也落在了拂羽身上。
其实她倒是挺想仔细的研究研究他的,研究一下他的内心,如此一个有能力有智谋的人,只因为下半身的问题就压抑不住眉眼间的阴沉,或许他比看起来的要脆弱的多。
也或许,这下半身的问题,比她之前在书面上看到的之于男人还要重要的多的多。
人的心理,真真是复杂。
“阮小姐。”看到了阮泱泱,拂羽也拱手作揖,表面的风度和礼仪依然到位,他看起来好像还是那个拂羽公子。
“万事起于心,过了自己心里那一道,就什么问题都不成问题了。”阮泱泱说道,拂羽倒是面色一沉。
不过,她下一刻就看向了邺无渊,“所以,将军想宣扬就宣扬吧,我还是没想起来。你宣扬了,也正好让我知道知道,自己梦游都干了啥。”
她一转眼,好似刚刚的第一段话都是说给邺无渊听的。但实则,她就是说给拂羽听的。
有些东西,别人给予不了自己帮助,只能自己帮自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过程可能会很难,但也并非不是一件完成不了的事。
她经历了如此诡异难理解的事情,也是自己给自己疏导,最后也都接受了。
邺无渊转眼看着她,阳光之下,他的脸真的是好看的很。忽略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冷锋,不把他当做一把出鞘必饮血的利剑,他真真是赏心悦目。大好年华,风华正茂。
“想不起来,我可以先告诉你。待你听过了,我再宣扬出去不迟。”邺无渊就那么说,音调无起伏,但话说起来还是气人的。
拂羽站在那儿听着,他一瞬就明白了,然后就笑了。刚刚一直带着的阴沉,也随着笑意而消失。
看别人的笑话,的确是比较有意思。
“好,那你说吧,我听着。作为一个长辈,如若我做了无礼的事情,我也依然会向你道歉赔罪。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圣人尚且如此,我就更不必说了。”仰脸看他,阮泱泱一字一句皆如先生训诫。眼眸黑白分明,恍若星辰。如此明眸皓齿,那双眼睛里好似倒映了一切,但实际上又什么都没有。
邺无渊的嘴角动了动,拂羽站在那儿看着他,都猜到他内心里肯定气的抽筋。
笑出声,拂羽叹口气,“阮小姐,你听说过这世上有这样一种人么?这种人啊,心枯!枯的谁也钻不进心里去,同时也什么都看不见。在下比较同情这想往心枯之人心里头钻的人,估计得需要花费一辈子的时间了。能占据其心底一分,都是运气好。”说完,他转身就走了。嘿,这心头的燥郁果然消褪不少,天都变蓝了。
拂羽一席话,摆明了说给自己听。
阮泱泱微微扬起下颌,桃花一般的唇动了动,“这拂羽公子其实灵的很,他看得很准。”以前,她的老师就说过她心枯。
这样的人,有好处有坏处。好处就是,此生都不会被任何人所伤,心枯的厉害,不把任何人放心里。
但坏处就是,一个正常人能体会的,她可能此生都不会体会的到。
而且,再多的理论知识,研究范本,在她这里,都会差上那么一截,因为她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其实早有预见,她能够在盯上或认准一件事的时候,屏蔽周遭所有的一切,这就是一个体现。
邺无渊垂眸,几不可微的叹了口气,“和郡王又派人过来了,赖在香城不走,定要请我去湘南。我该去一趟,作为长辈,你也应当去,尽一些长辈的责任。”
忽然间的,他情绪有变,阮泱泱自然感觉得到。
点了点头,“好啊。我哪儿都没去过,像个土老帽。”转身,她也离开了。只不过,几分意兴阑珊。
心枯!
她以前从来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她的老师说的时候,她一笑而过。
只是,如今被拂羽这么一说,她反倒几分不太痛快。
具体为何不痛快,又找不出原因来。或许,她只是不想被人看穿吧。
那个世界,她没什么可惦念的。这个世界,对于所有出现过的人和发生过的事,她也只是仅有感触而已。
对已逝的老夫人,她的确是心存感激的,但也仅限于感激而已。毕竟,在她最迷茫的时候,老夫人一直待她很好很好。
老夫人去世,交给她这件事,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像是以前她研究的课题,也让她能够继续有滋有味的活下去。
听说要去湘南,小棠和小梨开心不已,的确是没想到,离开了盛都,不止来了边关,还要去湘南。
而且,自从听邺无渊说过,这湘南人后背的胛骨和其他地方的人不一样,她们俩就特想亲眼瞧瞧,到底怎么个不一样法儿。
启程之前,先是小棠随着亲卫回了一趟香城,取了阮泱泱的衣物以及其他用品,而且还带上了几本书。
阮泱泱觉得,邺无渊要去湘南,可未必是去看和郡王如何给自己赔罪的,他肯定有别的事儿。
他的时间和别人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分秒皆有用处,在这军营数日,她看的清清楚楚。
每日无数的事情向他报备,若没重要的事情,他哪有那美国时间千里迢迢的到湘南去。
到了启程之日,小棠和小梨先行拿着东西前往营地前方的队伍了,阮泱泱后一步出来,扭头就瞧见了站在主帐外的邺无渊。
视线从他的身上划了一圈儿,阮泱泱几不可微的扬眉,随后朝他走了过去。
“将军这一身朴素,莫不是,不与队伍一同上路?”摆明了就是便衣出行嘛。
“嗯。”颌首,的确如此。
“看来,湘南的确有点儿不同寻常。”都要他如此潜入了。
“队伍太过招摇,我要先一步进入湘南。想去么?”解释,下一刻又忽然问道。
“带着我,不会拖延你的进程?”与他同行,必然没那么舒坦。
“即便拖延了,也不会迁怒于你。”看出来了,她就是想听这句话。
果然,阮泱泱很快就点头了,“走吧。”
抿起的唇角微微上扬,邺无渊转身先行,步履生风。他没有朝着前营走,反而是走向了营地后方。
小棠和小梨不在身边,这好像还是第一回。
营地后方,早有换了便装的亲卫在等待,一共八人,各自牵了一匹马。还另有一匹高头大马,通体纯黑,四肢矫健。
这是战马,气势都和将军府庄园里养的大宛马不一样。之前邺无渊说得对,战马就是战马。
她不会骑马,这儿又没有马车,显然得和邺无渊共乘一骑。双臂环胸,阮泱泱歪头看了会儿那匹马,也没说什么。
“启程吧。”邺无渊牵过缰绳,随后看向她。
伸高了手抓住马鞍,一脚踩着马镫,身体用力,阮泱泱就上去了。
侧坐在马鞍前端,微微有些不稳,双腿悬空,没有安全感,但她也知道自己掉不下去。
倒是没想到她不用帮忙就上去了,邺无渊几分意外。
一瞧他那小眼神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是不会骑马,但好歹也见过多次别人骑马。”所以说,她若是想学,绝对能学会。
邺无渊没说什么,随后翻身跃上马背,他的动作要更利落。
稳坐于她身后,他身上的气息也笼罩过来,虽冷,但安全感尤甚。
侧坐在那儿,几分拥挤,阮泱泱扭头看着他,笑了,“听说我这种坐法儿是淑女的坐法儿,你看我现在,是淑女么?”
微微垂眸,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他连她细嫩皮肤下的红润都看得到,艳若桃花。
“淑女。就是如若这马跑起来,你这淑女可能会被甩下去。”一拽缰绳,马儿调头,阮泱泱也立即抬手扣住了他抓着缰绳的手臂。
抓的很紧,指节泛白。
“那之前,我肯定要把你也带下去。”小声嘟囔,阮泱泱看着前路,眼睛倒是发亮。
邺无渊没言语,身前的人却是不知他在笑,因为她的话,从某种方面上来说,很动听。
队伍从大营后方离开,先队伍一步出营进山,很快就将营地抛到了后方。
马儿跑起来虽是颠簸,但到底是战马,还是很稳的。身体与马儿奔跑时的动作频率好好协调一下,就能够很容易的稳住自己。
阮泱泱在极短的时间内抓住了精髓,腰背挺直,侧坐也相当稳。
邺无渊不时的看她一眼,本以为她会被颠簸的受不住了,谁想到她适应的这么快。
加快了速度,山林倒退,除却马蹄声一片寂静。因为她的到来,这营地方圆几里内,鸟都绝迹了。
“咱们从哪儿去湘南?”根据她之前所看的地图,从东疆去湘南,有些远。
“先去一趟香城。”身后的人回答她,说话时的气息都喷在了她耳朵上。
“为什么?”回香城的话,要浪费一些时间了。
“先进城给你伪装一下,你这样……”他说着说着就停了。
“我怎样?”没回头,阮泱泱知道他要说啥。这一队都是男人,而且穿的都挺朴素。她一个女人,衣裙又很昂贵,突兀。
然而,身后那人的回答却不是这样,他说,“太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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