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0章 潘婷被掳

“义泽,快住手!”一位老羊倌焦急的赶来,边走边喊,后面跟着家英和几位宋人妇孺。

这位老羊倌身着灰色粗布盘领衣,脚蹬乌皮靴,头戴棕色四带巾,折垂于双肩之前,有着浓密的胡须,整日牧羊而晒黑的脸庞,带着岁月的沧桑,锋利的眼神却不像一个牧羊人,从中闪现着丝丝谋略与决断。

粗黑的眉形像两把弯刀,砍向眉宇中间,砍出了粗犷的男人味,宽肩厚背都散发着浓郁的强壮气息。

家英快步上前,一把将杨天拽起,临被拽起,杨天还不忘踢了小羊倌一脚。

“杨天,为什么打架?”家英拧着杨天的耳朵,生气的吵道。

“是小羊倌先打我的!是不是,妍儿?”杨天歪着头辩解道,递眼色给了一旁的妍儿。

妍儿努力的点点头。

“是你打小羊羔主意在先,还有,我不叫小羊倌,我叫义泽,卓鲁义泽!”小羊倌生气的回道。

“好了,不要吵了,只要动手就不对,义泽,罚你今天晚上不准吃饭!”老羊倌生气的踢了自己儿子一脚。

“卓鲁大哥,我们也不对,都是我们的错,不要怪孩子!”家英语气中满是尴尬与自责。

“不关你们的事,我管教孩子,一直都是如此严厉!”老卓鲁又狠狠瞪了一眼小卓鲁。

小卓鲁虽是满脸不服,在父亲面前还是不敢放肆。

只是鼻孔滚圆,胸口剧烈起伏,呼呼出气,双拳也紧紧攥住。

看到小卓鲁的表情,杨天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更惹怒了小卓鲁。

见小卓鲁如此生气,杨天不好再惹他,转过身来,对老卓鲁抱拳并施以微笑。

自从汴京失守被掳以来,这是他见过最和蔼的金人了。

日光将尽,暮色西沉,深秋的傍晚已有了丝丝凉意。

潘世葭驾驶着马车,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不知该往哪去,诺大的汴京,已经没有了他的家。

爹被砍头,娘被发配,大哥也不知了去向,自己还在被通缉,最要命的是妹妹又不知了去向,生死未卜。

“咳,咳咳……”马车内传出阵阵剧烈咳嗽声。

潘世葭紧忙勒住马儿,钻进了车厢,扶起俞中,拿过水囊,喂了他几口水。

喝过水的俞中,咳嗽稍缓,眼睛紧闭,似睡非睡,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

潘世葭查看了一下俞中的伤口,重新上了些药,再包扎起来。

上药的剧烈疼痛把俞中疼醒了,他猛的睁开眼,随即又双眼无神的盯着厢顶,额头大粒的汗珠,汇成一条条溪流,漫过脸颊,流到车厢里。

疼痛稍过,俞中挣扎着要爬起来。

“二少爷,还得你照顾我,我这不中用的。”俞中愤恨的捶打着自己的胸膛。

潘世葭赶忙伸手阻拦,

“俞叔叔,别叫二少爷了,爹爹不在了,潘家不在了……”潘世葭红着眼圈,努力控制住泪水,只是声音已经哽咽。

俞中也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三小姐呢,三小姐去哪儿了?”醒悟过来的俞中没有见到潘婷,慌乱的去找。

“俞叔叔,你昏迷期间,我留下婷儿照顾你,我自己去刑场找爹娘了,我亲眼看见父亲的头被砍了下来,我亲眼看见的……”潘世葭已经哽咽道无法言语。

“老爷……老爷……二少爷,你别哭,你快说三小姐呢?”俞中不顾腹部的剧烈疼痛,跪起身来,摇晃着嚎啕大哭的潘世葭。

“婷儿她,婷儿……我精神恍惚的回来,回来之后……就只见你躺在这儿,没见婷儿,没见婷儿了……”潘世葭抽泣着把话说完。

“我昏迷恍惚间记得有人拽走了三小姐,好像,好像是一个穿黑衣服的胖子。”

俞中敲着脑袋努力回忆。

“三小姐还拼命的摇晃我,让我救她,我努力往上爬,却没能爬起来,还被这黑衣胖子用枪杆杵到了额头,原来不是梦,不是梦,我一直以为是个梦,我一直以为是个梦啊,”俞中用手摸到了额头的血迹,伸手在眼前,喃喃自语。

“原来不是个梦,都怪我,都怪我……”俞中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

潘世葭流着泪慌忙去拉。

“俞叔叔,不怪你,就是为了救我们,你才伤成这样子的,你快好起来,我没有亲人了,只有你了!”

潘世葭的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养尊处优的他,也只有十五岁而已,几天前还是富家少爷,顷刻之间已是孤苦无依,无家可归,还被通缉,任谁也招架不住。

“二少爷……”俞中握住了潘世葭的手。

“俞叔叔,叫我世葭,以后你我二人叔侄相称!”

俞中含泪拼命点头!

夜色悄然而至。

羊圈的圈层里,一间破草屋,家英揽着杨天和妍儿。

此刻天上皓月当空,繁星点点,杨天躺在母亲怀里,和妍儿数着天上有几颗最亮的星星。

“天儿,今天为什么打架,拉开了你还踢人一脚?”家英故作生气的吵着杨天。

“是他先动的手,而且……”杨天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家英追问。

“他盯着妍儿看!”杨天脱口而出,不再吞吐。

家英笑了。

妍儿红了脸。

“你卓鲁叔叔人不错,你没感觉到他对我们这些宋人很客气吗,不像其他金人似的把我们当作牛马。”家英语重心长的说。

杨天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要清楚我们的身份,在这里我们是金人的俘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要委屈求全,不要跟他们发生冲突,不要逞一时之能,即使你是老鹰,在这家雀儿窝里,你也得窝着,明白吗?”家英恨不得拽着杨天的耳朵告诉他。

杨天有些不服气的看着母亲:

“金人如此欺侮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卑尊屈膝,我们高高在上的皇上如今竟沦为了他们的阶下囚,每一个大宋子民都不能咽下这口气!”

小杨天义正言辞,家英都诧异,不知他跟谁学了这些慷慨激昂。

最让他咽不下这口气的的原因主要还是小卓鲁看妍儿的眼神,为什么如此厌恶,他也说不上来。

“天儿,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们就是要委屈求全,只有屈辱的活下去,我们才能有希望,有希望有朝一日回到中原,你父亲如今尸骨无人埋,曝尸荒野,你想让我娘仨再死在这金人的北寒之地,做个孤魂野鬼吗?”家英看到了杨天的不服气,怕他再惹事端,气的眼圈泛红,嘴唇哆嗦。

“金宋之争,由来已久,你父亲就是殒命如此,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报国之心,为娘很高兴,不愧你杨家后人,你父亲在天之灵也会得以安息,但是以你现在小小年纪,与金人硬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得不偿失,若是再殒命在此,何以报国,何以保家?”

一看到母亲流泪,杨天瞬间软下心来。

“娘,我答应你,不再跟他们起冲突了,委屈求全,有朝一日回到中原,你别哭了,娘,你别哭了……。”杨天拉着母亲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

这晚,杨天睡得很香,连续几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有了栖息之地,虽然这间破草屋,四处漏风,抬头即望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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