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周勀大概五点左右到长河,进门发现常安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等,一条洋红色连衣裙,衬得皮肤细腻白润。
周勀看了眼,眸光似乎有些沉。
“可以走了?”
“嗯!”常安拿了手袋起身,走到门口时又想起来什么事,“再等我一下!”
她蹬蹬蹬跑回客厅,很快捧了个东西出来,虽然外边用绒布包得严严实实,但周勀还是能猜出里头大概什么东西。
“拿这个做什么?”
“我今天没时间出去买东西,也不能空着手去吃饭,所以选了一幅画。”
“你自己画的?”
“嗯,不过是之前在家无聊打发时间随手描的,上不了台面。”她尽量轻描淡写,但依旧阻止不了周勀脸色越发难看。
他一手抽过常安怀里的相框,“上不了台面就别带去了,走吧!”
常安:“……”
上车之后周勀却扔给她一只纸袋子。
“什么?”
“你不是说不能空着手去吗?我中午让秘书出去选的礼物。”
“……”
常安完全没想到他会有这份心,把纸袋里的盒子掏出来看了眼,breguet的男士腕表,她有些无语。
“送这个是不是有些太贵重?”
周勀绷着脸瞄她,“贵重吗?毕竟是你哥,总不能太寒酸啊周太太!”
常安:“……”
路上开车的人一直拉着脸不说话,常安抱着怀里那只十几万的男士腕表忍不住笑出声。
周勀被她笑得心里更烦。
“有什么好笑?”
常安抿着嘴也不说话,只是歪过头去看他,看着看着周勀也被逗笑了,一路绷紧的情绪总算松动了一些。
“行了,好好坐着,你这样挡我反光镜!”边说边又借出一只手去摁她肩膀。
常安闹了一通,总算安安分分地坐了回去,可是渐渐周勀又觉得不对劲,旁边女人怎么突然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他借着红灯的空隙看她,常安正转着脸看窗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周勀:“怎么了?”
常安:“你说我今天再试一次好不好?”
周勀皱眉,一时还没明白。
常安低头轻轻存了一口气:“我知道我这样不好,毕竟他已经和何灵在一起,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就这么放弃,起码也要把话跟他说清楚,也算给自己这几年一个交代。”
她今天一整天在家把事情从头到尾都捋了一遍,不甘心,还是不甘心。
毕竟这么多年感情,她受了这么多罪,吃了这么多苦,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再试一次。
周勀听她坐那安安静静说完,刚松动一点的情绪又整个绷起来,且开始变得很烦躁。
“这是你的事,你自己考虑清楚就行。”
随后红灯闪,他踩下油门嗖一声就窜了出去。
……
锦里是一间主营法国菜的餐厅,在云凌也很有名,除了菜品出色之外贵在选址巧妙。
餐厅建在半山腰,一侧对湖,一侧靠山,景色一流,当然餐厅环境和装潢也一流。
周勀带常安到的时候门口有穿着黑色礼服的服务生在迎。
“陈先生和何小姐的朋友吧,里边请!”
进去一排烛光,但两边桌椅却是空的,看这场景何灵今天应该是为陈灏东包了场。
常安和周勀跟着服务生穿过整间空空的大厅,一直到后院。
后院临湖,占着起层高的优势可以将整片湖景都包揽在眼底,夏天的时候这里都设有露天桌椅,美食加美景,自然别有滋味,但现在正值隆冬,顶着寒风在露天吃饭肯定不现实的,可当常安走至后院才发现,那里居然临时搭了一间透明圆顶玻璃房,四周挂满了小灯和气球,里面一排长形桌,济济已经坐满了人。
入口处更是醒目地竖了一块牌子——陈灏东先生27周岁生日宴,私人定制。
“下了一番心思啊!”旁边周勀冷不丁开口,口气不酸不甜。
常安没啃声,跟着往里走。
“姐,姐夫,这边!”常佳卉眼睛最尖,挥着手在玻璃房里头冲她喊,结果原本都在聊天说话的其余客人全都扭头朝门口看。
常安简直头疼。
周勀揽了下她的肩,“进去吧。”
结果进去之后发现基本都坐满了,只留桌端那头还有两个空位。
何灵似乎也是提前安排好的。“你俩就坐我和灏东对面吧。”
常安愣了愣,不过周勀倒挺自然,很绅士地替常安拉开了椅子。
对面那一身黑衣的寿星公正四仰八叉坐椅子上,他静静看着常安进来,又静静看着她走到了自己对面,屁股正要坐下去,又猛地弹了起来。
“哦对了,礼物!”
陈灏东:“……”
常安有些不自然地把手里拿的袋子朝对面递去,眼睛却晃来晃去始终不敢朝他看,可半天对面也没接袋子,常安不得不抬头看了一眼,结果正好撞上陈灏东幽幽的眸子。
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倒是难得穿了件铁灰色西装,照理他身形好版型正,穿着应该挺好看,可整个人欠兮兮地在椅子上咧着,扔这种高档餐厅看着也总觉得不像样。
常安手心开始起汗,人群中间她完全招架不住陈灏东这种目光。
旁边周勀轻咳一声,常安这才回神,勉强笑了笑:“哥,生日快乐!”
“你傻啦,小安给你的礼物,拿着啊!”何灵也出声。
陈灏东总算压身过去把她手上的拎袋一手拿了过来,“谢了!”毫无感情,像在对待一个极其普通的朋友。
常安心里滋味苦涩,但她还能指望什么呢?
“不用谢,我……”结果话还没说完,桌上不知哪个女孩眼尖叫了一声,“宝玑的腕表,东哥妹妹出手也太阔绰了吧。”
这一叫整桌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只纸袋上,袋上有标识和英文字,识货的自然看得明白。
周勀这个穷奢极侈的资本家。
常安脸色讪讪,也懒得解释,而刚才叫嚷的那女孩突然又转了话题:“灵子,你这就不地道了啊,你看东哥妹妹都知道送这么大一份厚礼,你作为女朋友怎么就没一点表示?”
“谁说我没表示?”何灵也不急,“今天这顿饭可都是我操心安排的,他就到点过来露下脸而已。”
“少来吧,什么给东哥过生日,说白了不就你想攒局找乐子嘛,东哥只是你的幌子而已!”旁边其他人附和,都是一些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女,闹闹嚷嚷的,平时应该和何灵都走得挺近。
何灵嗤了一声,丝毫不恼,干脆崴着身子靠陈灏东肩膀上,“你们这帮人,总是挑拨离间,一会儿我自然还有其他惊喜。”
“什么惊喜什么惊喜?”
“该不是以身相许?”
“屁个以身相许,灵子和东哥早八百年前就睡过了,就他俩这种也不适合玩纯爱游戏啊!”
众人起哄,一通编排,常安低头努力缓了一口气。
这边何灵完全没有一点害羞的意思,她随性恣意惯了,自然不会怕这种调侃,只拿起刀叉敲着空盘子,“行了行了,有饭吃也堵不住你们这帮小贱人的嘴,什么惊喜一会儿我自然会讲,好了,服务员,上菜吧。”
很快前菜就端了上来,当然还有酒。
法餐自有一套繁琐的礼仪,只是一桌子喜欢闹腾的年轻男女也顾不上这些礼仪,吃着吃着就开始乱起来,香槟红酒在杯子里乱倒,各种黄笑话满桌飞,何灵一看就是玩惯了的人,在这种场合中如鱼得水,有时拉着陈灏东也要配合着说两句。
陈灏东也不排斥,他混起来可跟魔王一样,说几个荤段子完全不在话下,结果逗得全场高.潮跌宕,而整桌里就数常安最安静。
她从小就没什么朋友,难得参加聚会也总是安安分分地坐着,当然,她也根本接不住这种荤段子,倒不如闷头喝酒吃东西。
周勀全场也很沉默,他这年纪在桌上算是“大叔”级了吧,因为除了陈灏东之外其余男女都是和何灵差不多年纪,二十出头,有的甚至大学还没毕业,闹起来无法无天的,周勀看着都头疼。
如此大概过了小半场,开始上主菜了,何灵突然起身走了出去。
常安见时机正好,又闷头把杯子里的小半杯红酒喝完,拿过手机在上面编了条短信,一秒之后对面陈灏东扔桌上的手机闪了闪。
他摸过来看了眼,眸光扫过来落在常安脸上,常安与他匆匆对视,很牵强地露出一丝微笑,而这些细微的动作最终全部落在周勀眼里,他也不出声,只轻轻晃着手里的水杯。
远处湖水轻荡,整屋子醉生梦死,谁会注意到有人正在暗处偷偷酝酿。
常安余光瞄见对面男人低头在手机上编辑,很快,大概只有半分钟,她手机也震了震。
陈灏东回了她的信息,只一行字:“好,十分钟后,侧门那有条走廊,我去那等你!”
常安手心一层层起汗,心跳加速,害怕,又隐约带着一点激动。
她伸手过去摸杯子,却被周勀摁住,他侧身压过来,冷冰冰贴到她耳边问:“打算借着酒劲抢人?”
常安心滞,抢人倒还不至于,只是想借酒精壮下胆。
“没有,只是有些紧张。”
话刚说完屋里连着外面院子里的灯突然尽数熄灭,生日歌的音乐响起。
何灵亲自推着蛋糕从外面走过来,一直走到长桌前面那一块空地上。
有人尖叫,有人欢呼,还有人拍手。
何灵笑着冲陈灏东喊:“过来啊,你来吹蜡烛。”
陈灏东似不情不愿,但最后还是没拂何灵的面子,抽开椅子走过去,把烟拿手里,低头就要吹,结果何灵又一手把他拉住,“等一下,你还没许愿呢!”
“许什么愿?”
“生日愿望啊,快点!”
“……”
陈灏东明显不耐烦,脸拉着,低声骂了一句:“女人真他娘麻烦!”
众人唏嘘。
常安:“……”
但最后陈灏东还是把烟咬到嘴里,很敷衍地闭眼两秒钟,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真的许愿,只迅速睁眼,又招呼服务员去开灯,何灵气得捶他肩,“你这么急干什么呀,我还有事要宣布呢,配合点好不好?”听着像是生气,却明明一副撒娇的口吻。
陈灏东没辙,又退回蛋糕旁边,“行行行,你宣布,我等着!”
他那么不耐烦,那么臭脸,可何灵还是喜欢得不行。
这点常安觉得自己跟何灵很像,以前陈灏东也总嫌她麻烦,生日要许愿望,过年要守岁,就连过个中秋节都要吃着月饼赏月亮。常安称之为“生活需要仪式感”,陈灏东却偏要揭穿她这是公主病,可病归病,那么多年陈灏东也纵容下来了,一边骂着女人麻烦,一边苦哈哈地给她过生日买烟花恨不得摘月亮。
只是现在情景转换到了另外一个女人身上。
何灵拍了下手,还故意清了清嗓子:“那个,你们不是说我今天没给我男人准备生日礼物吗?怎么可能,我有准备惊喜的。”
“什么惊喜?别卖关子了,赶紧拿出来吧!”
“对啊,赶紧拿出来吧!”
“那大伙儿静一静,看灵子能拿什么惊喜出来哄她男人!”
众人又是一阵起哄,何灵却突然笑得娇羞无比,继而从蛋糕的盒子底下抽出一张信封递给陈灏东。
陈灏东一脸茫然,“什么东西?”
“惊喜呀,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整屋安静,众人都翘首以盼,陈灏东在满桌子期待的目光中打开那只信封,抽出来,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他打开……
“什么啊?”
“到底是什么惊喜呀?”
当时屋里还没亮灯,光线很暗,底下人恨不得跑过去抢来看一眼,看看纸上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情书吗?常安也忍不住想,接着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卧槽那是b超单吧?”
周勀:“……”
众人:“……”
何灵这才笑着拿过陈灏东的手,轻轻盖在自己小腹上,“快4周了,医生说宝宝长得很好,我故意瞒到今天才跟你说,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开心吗?”
开心吗?
开心吗?
陈灏东死死捏着那张纸,底下已经闹成一团。
“东哥行啊,不声不响把种都他妈留了。”
“卧槽你们这算奉子成婚吗?”
“啧啧简直不能想,先上车后补票啊,灵子你这是打算用孩子绑住东哥娶你?”
一通胡编乱侃,场面完全失控,继而“啪”一声,也不知是谁去开了灯,光线骤亮,常安一时没来得及收回目光,隔空与前面不远处那个男人相撞。
济济一堂人,欢呼的,雀跃的,恭喜的,他被簇拥在里面享受祝福和幸福,常安在底下与他对望。
时间仿佛停了,世界好像静了,远处的湖面倒影出一轮月光。
真可笑啊,又多可怜啊,常安在眼泪快要滴下来的那一秒迅速低头,抽了膝盖上的餐巾。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她走得匆忙,膝盖还在桌角撞了撞。
陈灏东绷着腮帮几乎要把嘴里的烟咬烂。
常安一口气跑到洗手间,可惜洗手间有人,她只得再换地方,最后好不容易在后院走廊找到了一块清静地。
常安没处去,餐厅很大,她也不敢一个人走远,就在走廊边找了个台阶坐下。
风很大,也很冷,她觉得自己应该会哭,毕竟这么多年只要一占到陈灏东的事她就脆弱得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可这会儿泪腺好像被冻住了。
常安不得不用手臂抱住自己,怎么办呢?心里钝刀割肉,疼得快要喘不过气,可是眼泪一滴都没有。
这时候能哭一场也是好的啊,至少可以让她缓解一下心里的疼痛,可是眼泪好像也犯犟似的死活不出来。
周勀拿着大衣找到常安的时候她正曲腿坐在通往侧门的台阶上,低着头,抱着膝盖,廊灯下一个缩在地上的背影。
他沉着脸走过去,把手里拿的大衣盖到常安身上。
“哭够了吗?起来吧,先带你回去!”
他拍了拍常安的肩,地上的人却没有动静。
周勀抬头又看了眼远处那间隐隐透着灯光的玻璃房。
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脾气好得不像话,度量大得也不像话,犹如一个吃斋念佛的僧人,就差为她摆渡过岸脱离苦海了。
“你躲在这里哭有什么用?如果觉得不甘心就回去…”
“谁说我躲在这里哭了?”常安突然抬头。
周勀一愣,见她脸上似乎真的没有一滴泪痕。
“那你这算是…”
结果下一秒常安又猛起身,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拢了下肩上披的大衣,“走吧。”
“去哪儿?”
“回去把饭吃完!”
“……”
常安就真的那么直拔拔地凉着一张脸又走回了玻璃房,里头依旧谈笑不断,气氛似乎比刚才更加热腾。
谁也没有注意到常安出去了又回来,今天的主角显然是陈灏东,哦不,连陈灏东都不算,在座大部分都是何灵的朋友,她刚才又宣布了一个喜讯,后半场自然全都围着她转。
一口一个宝宝,一口一个孩子,一口又是一个什么时候结婚发喜糖正名。
常安落座时刚好听到何灵回答她们:“应该快了吧,肚子显怀之前肯定要把婚礼办掉,不然我连婚纱都穿不了了。”
那一刻她显然已经变成待嫁的幸福小女人,还不忘依在陈灏东怀里唾几句,“都怪你,每次都不戴套,害我要挺着肚子办婚礼!”话听着不正经,但何灵讲得毫无忌讳。
这一刻大概没有人比她更义正言辞了,她肚子里怀了陈灏东的孩子,他们即将结婚成为夫妻,且还能得到全世界的祝福。
常安低头拿过杯子,端起来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如此接连三四杯下去,眼前人影已经开始浮动,常安招服务生再开一瓶红酒,周勀捏住她的手臂。
“可以了!”他用眼神制止。
常安却呵着气笑,借一只手挖了勺面前的蛋糕,“尝尝,是不是很甜?”她把那勺蛋糕一下喂到周勀嘴里。
周勀吃到满嘴奶酪,腻得很,皱眉,常安却把勺子抽出来,又含到自己嘴里。
“好甜,这是我吃过最甜的蛋糕…”她咯咯笑着看向周勀,眼里却分明有了湿气。
对面陈灏东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摸了桌上的烟出去,一路走一路点火,走到门口服务生终于忍不住上前提醒,“先生,抱歉,我们这里不能抽烟!”
陈灏东不理,已经把烟叼嘴里。
服务生又不怕死地追了几步,一直追到门外。
“先生,我们这里真的不能抽烟的,整间餐厅都是禁烟区。”
这次前面男人倒是停了下来,却是一眼扫过,冷风中白雾四散,终是遮不住他那双寒戾猩红的眼睛。
他叼着烟站定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服务生哪敢再废话,灰溜溜地回了餐厅。
散席的时候常安终是喝醉了,几乎是挂周勀脖子上出了餐厅。
何灵和陈灏东还站在停车场送客,大部分人都已经走了,还剩几个平时和何灵关系比较亲的闺蜜,几个闺蜜也喝多了酒,一个个东倒西歪地围着说话。
“陈灏东,我可告诉你,灵子对你是死心塌地的,你以后可不能辜负她!”
“从来没见她对哪个男人这么认真过,你刚进去那会儿…你刚进去那会儿她几乎天天哭…”
“对,眼睛都快哭瞎了,也没少求过她爸要把你弄出来,结果你在里头一呆就是两年。”
喝多酒的女人围着陈灏东酒后吐真言,何灵打圆场,“行了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叫车回去!”
可还有人不死心,似乎非要借着这机会把话说到底。
“我们几个和灵子也算是从小一块儿玩到大,她什么样我们最清楚,看着不靠谱,成天乐呵呵地瞎闹腾…可一旦认定的东西她打死不松手,当初我们还劝她别犯犟,可她不听…非要一个跟头栽进去,结果一栽就是两年……两年呐……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愿意傻乎乎地等你两年……”
是啊,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愿意傻乎乎地等你两年呢?
常安笑着一下扑过去,她是喝多了,但耳朵还没聋,等周勀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常安直接扑到了何灵身前。
“何灵……”她喊了声名字,脚却站不稳,身子猛地往何灵身上倒。
何灵也吓了一跳,她要顾忌腹中的孩子,潜意识往后缩,结果那一下就被陈灏东接住。
“常安,你喝多了!”
“我没有,我没有喝多…我有话要……有话要跟她说!”
她推开陈灏东的手又去拉何灵,痴痴笑着,笑得一脸灿烂,“谢谢你,愿意爱我哥,等我哥,我哥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人,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所以你的付出和等待都值得……现在你们这样,我很开心……我真的很开心……”她边说边笑,眼泪却不可抑制地往下掉。
何灵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可下一秒常安又转过去扑到陈灏东身上,这一次陈灏东没躲,她也不再顾忌,直接惦着脚尖圈住他的脖子……
“哥……哥哥!”
一声轰然嘶喊。
回想过去二十多年的时光里,他是她的人生须尽欢,欲去尤缱绻,也是她的来日尚方长和漫漫余生中斩钉截铁的梦想,可是这一刻趴在他肩头,一声“哥哥”,从此无论前路多艰难,再也没有他的山高水长。
周勀在几米之外看着常安,看她哭,看她笑,看她扑到那个男人怀里喊“哥哥”,人生或许总有那么几个瞬间让你无法忘怀,那夜常安被陈灏东揉在胸口的情景便成了周勀印象中抹不去的一道痕。
夜风凉,吹皱一波寒水。
眼瞅着时间一秒秒过去,差不多了,该到此为止!
周勀过去一把扯过趴在陈灏东肩头的常安,“抱歉,她喝多了,我先带她回去!”
陈灏东目中幽深不定,但常安竟也乖乖地被周勀揽到怀里。
转身时她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很丢人吧,要借着酒劲来结束这段不堪的关系。
上车之后常安软趴趴地靠在椅子上,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
周勀一脚油门踩下去,很快车子就开出了停车场。
一路回去都没说话,气氛僵到冰点。
常安也自顾不暇了,哭了一阵,抽泣了一阵,最后倒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回到长河之后常安小跑着进屋,等周勀停好车进去的时候只听到洗手间传出来的呕吐声。她晚上喝了很多酒,情绪郁结至极,吐出来可能会好一点。
周勀也不去管她,脱了身上的大衣扔了车钥匙,直至里头听到马桶抽水的声音他才去厨房冲了杯蜂蜜水端进去。
常安依旧圈在地上,脸上没有丝毫酒后的红晕,只剩剧烈呕吐之后的苍白与冷汗。
“舒服了吗?把这杯水喝了!”
周勀把杯子凑上前。
地上的人抬眼看了看,眼圈红得吓人,一副可怜又令人可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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