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拍照,例行询问,浩浩荡荡一波“涉案人员”全被带到派出所。
中途罗常庆接到通知也赶了过来,这下“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正室哭啊,闹啊,撕扯拍打,就差咬根火线要跟他同归于尽,自然又是热热闹闹一场戏。
只是全程罗常庆都不出声,闷着头跟老黄牛似地杵那,任打任骂,直到老婆和娘家几个打到泄气为止。
可怜杨静孤立无援,被逼到墙角又挨了好几下耳光。
正室也实在彪悍,撒起泼来两三个民警都拉不住,最后强行把人分开,关在小房间里录口供。
给常安录口供的那个警员比较年轻,女性,大概刚从警校毕业分到这里,难得见到这么狗血的事,所以兢兢业业之余又特别好奇,半聊天半例行公事的跟常安扯了将近两小时。
常安从问询室出来,签完字,习惯性掏出手机想看下时间,结果只摸到一层碎裂的屏。
好在办公大厅里有挂钟,指针指向一点整。
已经过正午了。
常安握着那只破手机走出大厅,她不想作停留,只想赶紧远离这些令人沮丧的事,可是台阶还没下就听到几声细碎的抽泣声,抬头看到角落树荫下蹲坐了一个人。
常安咽口气,右边脸到耳膜的痛感还在呢,她并不想再去掺和什么事,于是低头抱着手臂下了台阶。
只可惜抽泣声断断续续传过来,混着冬日里的寒风。
很烦呐!
常安往前疾走几步,又退回去。
理智到底没敌得过心软。
她快步绕到树荫下边,这里有点冷,算是个死角,并没什么人,寒风过来她头皮都紧了下。
可惜她的大衣正被杨静裹在身上。
百分百羊绒,白色,质地柔软又厚实,只是上头已经弄了好些血渍。
杨静就蹲在树下面,大衣不够长,她尽力弓着身子才能勉强包到膝盖那里。
膝盖以下便是裸露的小腿,大冬天连双袜子都没有,小腿上斑斑驳驳全是被踢出来的淤青,膝盖还剐掉了好大一块皮,血已经干透了,脏兮兮地看着有些渗人。
常安想这件大衣她肯定是不要了,叹口气,“需不需要带你去医院看看?”
蹲地上的人没抬头,但抽泣声断了下。
“…不用!”
“可我看你脸上伤得有点严重。”
整个施暴过程常安几乎都在场,对方下手挺重的,杨静现在去医院验个伤最起码可以开到轻伤证明,但地上的人跟龟似地蹲那一动不动。
好吧,有些事旁人根本帮不上,需要自己咬牙扛过去。
常安从包里拿出纸巾,连带两张纸钞一起搁杨静面前的水泥地上。
“先想办法打车回去吧,睡一觉,剩下的事明天再想!”
她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抱着膀子离开。
冬日阳光慵懒,可惜光线一点不给力,常安几乎是一路搓着手臂出了派出所的院门,结果一抬头便见陈灏东叼了根烟靠电线杆上。
“都录完了?”
常安点头,反问:“你怎么还在这?”
陈灏东踩了烟,并没回答她的问题,低头看到她手里握的手机。
“屏碎了?”
“嗯,不知道还能不能修。”
“修屁,知不知道今天这事要是我和张建虎再晚去一步,你被那帮人当场撕了都有可能?”
陈灏东依旧延续他往人心口补刀的风格。
常安心里本来就有气,抬眼朝他白了下,“那我谢谢你!”
对视之间陈灏东便看清了她肿起来的右脸,上面还有五根鲜明的手掌印。
妈的真是下了死手。
那帮神经病!
“走吧,先找地方吃饭。”陈灏东再出声时口气似乎软了几分。
只是常安没这心情。
“我想回去。”
她虽然还没照过镜子,但想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很“出彩”,她不想顶着这幅尊荣再在街上闲逛。
陈灏东眯了下眼,“我送你。”
“不用。”
“送也不用?”
“打车可能会更方便。”常安勉强笑了下,结果扯到脸上的肉疼得嘴角抽抽,“今天的事谢谢你,走了!”
她捏着挎包的链条挥挥手。
陈灏东苦笑,并没多强求,目送常安穿过马路到了对面,直至身影看不清了他才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
常安一路闷着头,但依旧阻止不了路人朝她行注目礼。
好不容易走到路口抬手准备招出租车,突然一辆车子慢悠悠地行驶到自己身边,停下。
“上车!”
车窗落下来,里面居然是周勀。
常安当时惊站在那,表情木然。
“上车啊,这里不能停!”
后面已经有车子顶过来,刺耳的鸣笛声把常安拉回现实,她“噢”了声赶紧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
周勀重新关上车窗,外面鼎沸的人声车声瞬间被隔绝,只留下两人的空间,且是完全被封闭的空间。
常安还拧着包带子,心跳如擂,脑中盘算着他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已经知道杨静的事,但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何时来的,刚才是否已经在车里看到自己跟陈灏东在一起,可低头一看,自己肩上还披着陈灏东的皮衣。
天哪天哪!
常安偷看周勀的表情。
“我…”
“系好安全带!”
“……”
还未等她反应,周勀已经启动车子开了出去。
前半程都是沉默,谁都不说话,但车内压抑的气氛弄得常安快要喘不过气。
她率先打破僵局。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之前不是说晚上的航班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派出所,是不是给我打过电话?”
“…不过我手机被人踩坏了,你给我打电话应该也打不通…”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可惜旁边的人似乎把心思全都放在开车上了,全神贯注,面无表情,连眼神都吝啬给。
常安自说自话完毕,觉得有些蠢,便也闷头不啃气了。
车子停到院子里,常安先下车,周勀绕到后备箱拿了自己的行李。
看来他是直接从机场赶过去的,常安这么想着,拎行李的人已经率先一步进屋。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阳光还是懒洋洋的,照得人简直犯困。
不管了,要杀要剐,横竖都是一刀,大不了先道歉,反正也确实是她有错在先。
其实有时候她还真挺有“自我反省”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