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脸抬起时,已然不动声色。
何姨扶着她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湘思正在电视机跟前打转,何姨率先喊出声,“湘思,找什么呢?”
笙箫走过去,陌湘思双手放在腿上,“我找那盒录像带。”
“姐,你别怕,我已经把它丢了。”
湘思闻言,稍稍心安下来。
“快吃饭吧,你们先坐着,我上去喊聿少。”
陌湘思推着轮椅朝房间走去,笙箫也没有勉强她,聿尊和何姨一起下楼,男人没有吃饭,就拿着车钥匙出去了。
姐妹俩吃过饭后哪也没去,就坐在了湘思的房间内。
里面冷气开得很低,笙箫抱着一个抱枕,坐在湘思的床上,“姐,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就喜欢睡在一张床上聊天吗?”
“当然记得,”陌湘思放下手里的书,“我们两个睡相都不好,一到半夜,妈妈就会过来给我们盖被子,害的她老是睡不好。”
“是啊,”笙箫想起之前的事,不由动容,“可我就喜欢挨着你睡。”
“你啊……”湘思微笑着,“现在有人陪着你了,将来也会有你自己的家。”
“是吗?”陌笙箫扬起小脸,一双黑亮的眸子望向前面,“我还能有爱情吗?姐,我什么都没有了。”
“笙箫,你别这么想,我知道都是我连累了你……”
“姐……”陌笙箫开了口,却觉有些无力,“不管怎么样,都是我先欠你的。”
她话里似有深意,只是陌湘思并未深究。
湘思的药过几天就吃完了,陌笙箫让何姨打电话给常帮湘思看腿的汪主任,准备下午过去复查,顺便拿药。可汪主任却告诉她,湘思的药被停了。
不止是陌湘思,就连她治眼睛的药也停了。
她们用的都是进口药,加起来一个月就要花费三万多,如今说停就停,陌笙箫不用想都知道是聿尊做的。
她怔怔坐在沙发上,湘思从房间出来,“怎么了?”
“姐,我们的药被停了。”
“什么?”陌湘思嗓音不由拔高,“怎么会这样?”当初汪主任说过,她的腿因为有些细胞开始在畏缩,就算哪天能站起来,这种药也要坚持服用一年,这样才不会有后遗症。
“我想,是聿尊让人这么做的,我那天说要带你离开,他既然不让,肯定会让我知道没有他,我会过得多么凄惨。”
陌湘思心里一阵气恼,没想到聿尊会做出停药的事,“笙箫,你当初就应该听我的,就算你哪天离开了,身无分文的话,以后怎么过日子?”
陌笙箫之前听了这些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如今,却像是肉中刺一样,扎得她十分难受。
“姐,我能怎么办?”
“如今你的眼睛还需要治疗,笙箫,别傻。骨气能值多少钱呢,聿尊出手大方,你就要为以后考虑,他给你钱你就拿着,用不完的存起来。”
陌笙箫咽了口气,喉咙痛的像是被人硬生生用刀子割开似的。
“可他那样对你,我没法再原谅他,姐,我们离开这吧,我以后努力赚钱,一定给你将腿治好。”
“笙箫,你现在走了,能得到什么?你这些日子,就白白给他玩了吗?”
陌笙箫心口疼的几乎呼不上气来,她的姐姐,不是这样的。陌湘思事事会为她考虑,她应该是要坚定地离开这才是。湘思见笙箫不说话,便知自己说的话刺痛了她,“聿尊是怎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我也想离开这,不去想那些事,可是我们能去哪?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你的眼睛赶快能治好,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笙箫摇了摇头,“如今药都停了,我的眼睛更没希望了。”
“笙箫,聿尊停你的药,只是给我们一个警告罢了,姐姐的腿反正是站不起来的,先前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可你不一样。你求求聿尊,他一定还会继续给你治疗的。”
陌笙箫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那般难受,各种滋味占据着,她为了自己的亲姐姐同聿尊闹翻了,如今,湘思竟让她腆着脸去求他。
就像当初她给陌湘思顶罪,湘思也是哭着喊着让她去求聿尊。
笙箫痛极,累极,将脸埋在掌心内。
陌湘思并没有察觉到笙箫是在一步步套她的话,在她眼里,陌笙箫为了她能不顾一切,甚至是完全没有心机的。
“笙箫?”
“姐,你说得对,”陌笙箫嗓音闷着从指缝间传出来,“我们这样哪也去不了,我多希望,你的腿能快些好起来。”
湘思脸望向窗外,前一刻,陌笙箫还执意要走,同聿尊抵死不容,如今,却要开口去求他。
这滋味,定然不好受吧。
陌湘思笑了笑,拿起腿上的心理学书继续看下去。
姐妹俩在房间呆了一下午,何姨打开门进来喊她们出去吃晚饭。
“何姨,聿少回来了吗?”湘思将书放在一边。
“回来了。”
“笙箫,那我不出去了。”
陌笙箫搀着何姨的手,“好,我待会让何姨给你送进来吧。”
笙箫出去时,聿尊也是刚回来不久,这会正坐在餐桌前。她摸着桌沿在自己的位子坐下来,何姨忙碌着将丰盛的晚饭端上桌,陌笙箫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两人照旧谁都不讲话。
笙箫眼睛看不见后,何姨习惯上菜的时候都会报一遍菜名,她将盛好的饭放到笙箫手边,“陌小姐你先吃,我去给湘思送饭。”
陌笙箫拿起匙子,吃了两口,空气内安静的依旧只有碗筷声,她如鲠在喉,一口饭卡住了硬是很难咽下去。
手边摆着一道糖醋排骨,笙箫用筷子挑了几下才夹起一块,她将手递向聿尊,男人见状,并未领情,吃了两三口就放下碗,站了起来。
何姨从湘思房间内出来,“聿少,这么快就吃好了?”
“没胃口。”
陌笙箫的手僵在半空,她缩回去,却不料手腕一抖,一大块排骨掉在桌面上,溅起的汤汁弄的她白色袖口上到处都是。
何姨忙走过来,拿了毛巾给她清理。
聿尊来到客厅,背对着笙箫打开了电视。
“何姨,我姐怎么样?”
“在吃饭呢。”
她肯吃饭便好。
聿尊坐了没多久就上了楼。笙箫站在楼梯口徘徊,最终也扶着栏杆上楼湘思推着轮椅出来,正好看见陌笙箫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她摸着墙壁走到主卧前,手刚触及到门板,门就开了。
男人并未锁门。
陌笙箫一路走进去,聿尊躺在床上休息,听到声音后睁开眼,就见她小心翼翼的正走过来。他没有说话,冷眼盯着笙箫。
她膝盖碰到了大床,这才站定脚步。笙箫慢慢弯下腰,在床沿坐定,她不确定聿尊是不是在这,手刚伸出去,竟一下就摸到了男人的脸。
她下意识一缩手。
聿尊看着她的这些动作,也没有先开口。
空气静谧的近乎窒息,陌笙箫坐在床沿,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对峙了许久,还是男人忍不住,“你进来做什么?”
“这也是我的房间。”
她听到聿尊冷笑了下,“是不是我停了你们俩的药,所以就想过来陪我睡一觉,让我继续给你治疗?”
陌笙箫顿觉一股羞辱涌上来,她站起身就想走。
男人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用力拽到床上,笙箫后背摔下去,刚要挣扎着爬起来,就被聿尊按住双肩。他握住陌笙箫的手指,五指同她相扣。
细碎的吻一下下落在她颈间,笙箫闭上眼睛,另一手穿过聿尊腋下,用力抱住他的后背。
陌湘思晚上并没有等到笙箫下来,她早早就熄了灯,睡个好觉。
翌日,何姨去湘思房间收拾换洗的衣物,见陌笙箫并不在房间内,她会心一笑,走出去后拉上了门。
早饭时间过了,楼上还是没有动静,何姨识相的没有上楼打搅。
陌笙箫抬抬手臂,她神色倦怠,转个身,继续窝在男人的怀里。聿尊也是睡得很沉,两人的衣物随意被丢弃在地上,就连一个枕头都跌下了床,可见男人用劲多猛。
他抱着她睡到将近中午,昨晚那顿饭都没有吃好,这会两人都饿的饥肠辘辘。
聿尊掀开空调被,似是想起床。
陌笙箫想也不想地抱住他的手臂,她床气未褪,眼睛还是眯着的,脸就那么贴着男人的手,“再睡会。”
聿尊窝回去,俊脸呈现出同样的慵懒。
两人谁也没有多说,对陌笙箫来说,湘思的事自然不愿多提及。
于聿尊而言,陌湘思毕竟也只是个外人之外的人。
到了吃午饭的点,何姨见两人还不下来,这才上楼轻唤了声。
陌笙箫被聿尊拉着手走下楼,何姨欢快地准备开饭,湘思在房间见到二人并肩的模样,不由扬笑。总算她的药不用被停,而经过了这件事,聿尊想要同笙箫走近,那是难了。
陌笙箫将准备给何姨的礼物拿出来,“何姨,不好意思,本来回来的当晚就想给你的。”
“陌小姐,你真是太客气了。”何姨兴高采烈接过手,连声道谢。
湘思依旧没有出房间门,笙箫吃过饭,聿尊有事外出,她则进了陌湘思屋内。
“笙箫,你们还好吧?”
“姐,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陌湘思推着轮椅来到她身边,故作开心道,“那样就好,我希望你能开心。”
笙箫垂下头去,“哪怕他那样伤害你,难道我还能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般留在他身边吗?”
“笙箫,你别想那么多,你们之间各取所需,你只要不付出感情,就不会受到伤害的。”
陌笙箫将她的话一一听进去,聿尊回来时,她正坐在主卧外的阳台上。
他走过去,“要用的药,我下午已经派人送过来了。”
“我知道。”笙箫抱着海贝,似有什么心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是不是怪我停了你的药?”
陌笙箫摇摇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过几天华尔就开学了,我给你请了三个月假期,眼睛到时候若还是不好,就直接过去拿毕业证书吧。”
陌笙箫点点头。
聿尊见她一句话不说,只是点头摇头,心想她要么还有气,他站起身准备回屋,笙箫一下握住他的衣袖,“聿尊。”
“什么事?”
“我姐姐的事,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能站起来,你先别插手,行吗?”
聿尊睇着她的神色,陌笙箫肯这么说,至少他的话,她信了也有一分。
“随便你。”
炎热酷闷的夏天很快过去,外面秋高气爽,到了晚上,还会觉得冷。
陌湘思慢慢从那件事里面走了出来,会和笙箫他们一起在餐桌上吃饭,陌笙箫尽管每天都按时吃药,可眼睛还是不见好。
医院,病房。
顾筱西自首后,被以故意****罪判了重刑。
严湛青的病房内,窗子打开着,花瓶内是苏柔每天都会换过的百合,微风轻拂,香味四溢。
这么久还没有醒来,似乎希望也不大了。
她接了水从浴室出来,苏柔照旧要给严湛青按摩双手,她来到床边,拧了热毛巾拉起他的手,“湛青,夏天过去了,今晚的风是不是很凉爽?我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路边很多的树,叶子都落了。还有,这几天妈可能不方便过来,她去普陀烧香,扭了脚,爸让她好好呆在家里……”
苏柔走到另一边,“湛青,你该起来走走,医院里很多病人都在院子里散步,这会还有不少人呢……”
她弯下腰,将拧好的毛巾放在手里,准备给严湛青擦脸。
手刚探过去,却见男人眼皮动了下。
苏柔以为是看错了,等她凑近去,竟发现严湛青睁开了双眼。
手里的毛巾掉在脚边,苏柔忙握住严湛青的手,“湛青,你醒了吗?”
男人视线朦胧,睁了几下才看清楚眼前的人,他记忆仍停留在当日茶室内晕倒前的画面上,他张张嘴,嘶哑的嗓音半天才吐出两个字,“笙箫……”
苏柔神色大变,“湛青,你醒醒!”
“笙箫……”严湛青记得他被顾筱西刺了两刀,尔后便什么知觉都没有了,那陌笙箫呢?是不是也被刺中了,还是,她现在没事?“笙箫在哪?”
苏柔按了床头的警示灯,“湛青,你先不要说话,你刚醒,身体还虚弱着呢。”
“我问你陌笙箫在哪?她是不是出事了?”
“她没事!”
“那她在哪,她在哪?”
医生听到铃声赶过来,苏柔忙退开,“医生您快看,我先生醒了。”
她背过身,眼眶里泪水藏不住。
严父严母接到消息马不停蹄赶来,医生检查完后便将好消息告诉他们,“病人已经没事了,现在只需观察几天就可以。”
严母激动的一个劲在床前抹眼泪。
严湛青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个月,他如今体质虚弱,昏迷前的记忆却越发清晰,“陌笙箫究竟在哪?她怎么样了?”
严父见他醒来就问笙箫,不由有些生气,可又不好在这会动怒,“她没事。”
“真的吗?”
苏柔走过去握住男人的大掌,“真的,当时还是她报的警,并且跟着120过来医院的。”
“那她怎么不在这?”
“她把你送到医院后就走了,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出了人命,她当然躲着还来不及,”严父冷哼,“你躺在这差点没命,她跟着聿尊吃香喝辣的,哪还会记得你。”
“哎呀,湛青才醒,你就少说两句吧。”严母推开严父,她拉住严湛青的另一只手,“让妈看看,这不知不觉过了几个月,都瘦了,回家妈一定给你好好补补。”
严湛青只当是睡了一觉,没想到竟事隔几月。
“湛青啊,以后和柔柔好好过,”严母拉过苏柔的一只手,“这些日子多亏了她,我和你爸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照顾你的担子都在柔柔肩上。”
严湛青一颗心并未落定,没有见到笙箫无碍之前,他谁的话都不信。
尽管医生说观察几日,但严湛青还是在医院住了一个月才出院。
严家上下高兴成一片,严母在观音像前磕了几个响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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