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缘谷。
喜娟正坐在院子里气哼哼的择草药,这两日,她一想到孟婳隐偷跑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突然听到脚步声,她以为是丘无方,没太在意,直到脚步靠近,她听着动静不太对,猛然回头一看。
“大人!”喜娟赶紧站了起来,可下一秒看着孟婳隐一身的泥土,不由得怔了一下,“大人你这是……”
孟婳隐不以为然:“没事,去林子里找个东西。夫人怎么样?”
喜娟先是摇了摇头,但紧跟着想到里什么当即脸色一沉:“大人冒险回来,就不怕被安王的人发现吗?”
孟婳隐知道她在气头上,也没有多做解释,一边大步朝着屋子走去,一边说:“你收拾一下,一会儿跟我走。”
喜娟一怔,正要问什么,孟婳隐已经跑进茅屋了。
赶紧把手里的草药放下,喜娟追进门的时候,孟婳隐正跪在床边,替莫秋韵整理被角。
喜娟沉声:“大人,奴婢不能出谷,大人既然回来了,也不要再出去了,万一……”
“没有万一。”孟婳隐头也不回的打断了她,“再过一个时辰,就是莫云沁出阁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内我们必须赶到莫家,揭穿莫云沁的诡计,所以,你必须立刻跟我走。”
喜娟却犹豫了一下:“可是宸王那边并没有传消息过来,丘公子一早出去到现在没回来,夫人还是昏迷着,奴婢……”
“我找到了鳎图玉佩。”
喜娟不禁又是一怔。
孟婳隐则是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拿出玉佩,看了看玉佩上栩栩如生的鳎图图腾,转手递给了她。
喜娟赶紧接过来仔细的端详:“是鳎图玉佩,这么说,大人见到大小姐了?”
孟婳隐点头:“大小姐被安置的很好,你不必担心。”
可喜娟却看着她,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反问了一句:“那大人呢?”
孟婳隐被她问的不由得钝了片刻,而喜娟则在这个时候,将玉佩双手奉送到了她的跟前:
“大人打算怎么做,奴婢一切都听大人安排。”
孟婳隐从袖子里拿出一株裹着泥巴的花来:“可认得这个?”
喜娟不解的点了点头:“这是雾中妖。”
孟婳隐不慌不忙的略略一挑眉梢:
“对,这就是雾中妖。我今早醒来,突然想到了一样好东西,既然雾中妖的毒气,能让人窥见心中的丑恶,就如同是被妖精迷惑了一样,那你说,倘若莫云沁也中了这毒,她会如何?”
喜娟迟疑,紧跟着明白什么,立刻一脸恍然:
“奴婢知道了,大人是想让莫云沁像那些中了雾中妖毒的人一样,产生幻觉,从而不打自招。大人英明!只不过……这个方法有些冒险,若是莫云沁认出了雾中妖,她必定不会轻易上当的。”
孟婳隐眯了眯眼睛,继而冷冷一呵:
“你可还记得莫家嫡女出阁时,会以鳎图云灯引路,那灯火会连烧三日而不灭,而雾中妖无色无味的毒气,遇热会散发的更快。
你了解莫家,知道鳎图云灯的所在,我已提前将雾中妖用泥封了起来,你吃下丘无方的解药之后,这点毒气对你来说不会太大的影响。到时候,我会负责吸引莫家人的注意,而你想办法把雾中妖放进灯里。
是时候,让莫云沁原形毕露了。”
喜娟一听,顿时眼睛都亮了,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奴婢明白。”喜娟赶紧双手捧过雾中妖,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紧跟着,她忽而想到了什么,忙问:“大人的计划,宸王可知道?”
孟婳隐想了想,随即点头道:“我给他留了纸条,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喜娟颌首:“是。大人,丘公子已经做好了两幅易容的面皮,说是宸王吩咐的,奴婢先去换上。”
“好,我随后就到。”
目送喜娟转身离开,孟婳隐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低下头,看向床铺上依旧昏迷不醒的莫秋韵。
只是这一回,她嘴角翕合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紧紧的攥着那只微热的手,而后蓦然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丘无方背着一篓子药材回来的时候,孟婳隐和喜娟早已经离开多时了。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他缓缓放下背篓,顺手拿起桌子上用石头压着的纸条。
大眼一扫,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朝着自己住的那间茅屋冲去。
一进门,他站定脚步的同时,看着打开的衣柜,凌乱的桌子,还有地上沾满了泥巴的衣裳,恼火的一巴掌拍到了脑门上。
“孟婳隐,老子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
“哐当。”
门外突然传来异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砸碎的声音。
丘无方惊了一下,难道是他回来的时候,不留神被人发现了?
赶紧拿起靠着墙根锄头,他谨慎的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出了门。
紧贴着墙,他一点点的靠近,偷偷的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就在他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屋角的时候,本该昏迷的莫秋韵不知什么时候苏醒了过来,正挣扎着想要起身,不慎把放在床头的药碗给打翻了。
“莫夫人?”丘无方连忙把锄头放下,激动不已的冲了上去,把她搀扶起来,“莫夫人,您小心点,您……”
莫秋韵一把抓住丘无方手腕,憔悴苍白的脸上,一双颤抖的眸子瞪到了最大,拼了命的张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可她越是着急,就越是说不出话来。
丘无方只好说:“夫人您别急,您昏迷了好几日,得好好休息休息。”
莫秋韵用力的摇头,终于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声音来:“晚……晚儿,晚儿……”
丘无方听明白了,但紧跟着叹了口气:“夫人,您是不是想说,是谁刺伤了您?”
莫秋韵像是被提醒了什么,整个人忽而一僵,但迟疑片刻之后,她再次抓紧了丘无方过的胳膊。
或许是因为她着急了,眼眶都红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晚……晚儿,她……她活着,还活着!”
丘无方愣了一下,他有些糊涂了,不禁笑道:
“莫夫人,莫大小姐不是活的好好的,今日还是她跟安王的大婚之日呢。”
莫秋韵一顿。
丘无方也跟着一咬牙,赶紧改口道:
“夫人,您别急,我这就去帮您把修缘道长请来,修缘道长知道您苏醒了,肯定要高兴坏了。您等着,别乱动,别伤着了,我马上就回来!”
莫秋韵想要抓住丘无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拼尽全力撑着胳膊,才勉强让自己半坐起来,可她想要再起身,却是不可能了,全身如同被撕开了之后又重新拼凑到了一起,又疼又酸,没有力气,特别是她的腿,好像没了知觉。
正着急着,余光里冷不丁瞥见了枕头上放着的那块木牌。
莫秋韵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一把抓在了手里。
颤抖的手指不停的抚摸着木牌上的兰花,她激动的将木牌用力的摁在了心窝上,双目通红的望着正前方。
她果然不是做梦。
她听到了晚儿在跟她说话,她的晚儿真的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