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后,除王牵机外,杨临安和年长他差不多十岁的鱼激流接触相处最多,自认交情最好。原以为交情硬得过伏牛山的石头,谁知在红叶师叔桃花电眼下如此不堪,直接稀碎了。
他要找鱼激流理论去,打是打不过了,还有看上去无比实诚的大师兄,竟然也不顾师兄弟情义……什么人都是?难怪弈天宗人丁不旺,收个徒弟得连哄带骗。
转了圈没找着人,在太清宫逮住当值的清松,后者见他一脸有屎拉不出神情,惊道:“小师公你……?”
杨临安一把抓住清松衣领,满脸凶神恶煞。
清送一副受惊模样,惶恐道:“小师公,我做错了什么?”
杨临安若无其事松开手,先替他捋了捋衣领子,接着亲切的拍了拍他肩膀,换上副和蔼可亲笑容道:“清松,你看我……小师公刚才是不是很威猛?”
清松不自然的点点头。
“这是你掌教太师公闭关前偷摸传授给我的绝技,名叫怒目金刚法相,能让心虚不正和心怀鬼胎之人立马现形,严重的还会肝胆俱裂,气血逆行,造成无法弥补的内伤……”唉!姥姥的编不下去了。
清松似信非信,略显紧张道:“可是……小师公,我自打上山以来,一心修道学艺,心术从来没有不正过啊。”
杨临安大感有趣,心里贼眉鼠眼,脸上佛光普照道:“当真?见到你红叶太师公,还有小闻师公的时候没有半点心猿意马?”
清松脸上微红,立马低下头道:“小师公不要乱说,红叶太师公、闻师公她们……金刚法相不是佛门的吗?掌教太师公怎会教你?”
杨临安板起脸,一本正经道:“怎么你不信?来,你转过身。”
清松微微转身。
杨临安在他背后肩井处稍稍用力一按。
“啊!”清松顿时惊叫一声,整个身子软麻。“小师公,你……?”
杨临安又在按处替他拍了拍道:“现在信了吧?你心术还马虎,否则冲虚师侄也不会收你为徒,但你心虚,刚才在我的怒目金刚法相之下,受了一点小伤,我一按你就浑身软麻了不是?”
清松信了七分,一脸惶然道:“小师公你……我……”
杨临安若无其事道:“你不用紧张,你道心还算纯正,小师公不为难你,我会替你解了怒目金刚法相之毒。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清松小鸡啄米似的不迭点头。
“刚才见过你……”真他娘拗口,“俞大师公和鱼四师公?”
“俞大师公?鱼四师公?哦,他们刚走,去了后山静室那边。”
杨临安很满意,又拍了拍他肩膀以示鼓励。“你当值时可曾偷懒?”
清松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
杨临安盯着他不说话。
清松低下头,小声道:“有时候累了会开小差,那不算偷懒吧?”
杨临安心底暗笑,“算不算就要看你修道之心诚不诚了。嗯,最后一个问题,小师公算不算伟岸奇男子?”
清松张嘴道:“伟岸奇男子?”
杨临安道:“咱换个说法,就是貌比潘安智胜孔明。”
总算听明白了,潘安也这么不要脸么?不等他说完,清松重重点头,“算!”
孺子可教,杨临安大力一拍他肩膀,“有前途。”说完扬长而去。
清松脸上刚露出笑容,忽然大声道:“小师公!我的…怒目金刚法相毒怎么解啊?”
杨临安头也不回,穿过太清宫,扬声道:“早晚绕着殿外广场各跑一百圈,一圈也不许少。”
清松又迷糊了,喃喃道:“一百圈?是啥功法?能解毒……呃!小师公你别走啊!”
途中又问了一位叫不上名字师侄辈才找到俞非侠的静室,杨临安轻手轻脚摸过去。
“大师兄,咱们这样弃小师弟于不顾,多不厚道啊。”
鱼激流的声音,算你有良心!杨临安心里腹谤。
“我本想陪着他一起,红叶师叔看在我的薄面上怎么也不会太为难他,不是你喊我回来晒褥子嘛?”
“我最近有些上火,还是不晒了。”
杨临安抬头瞄了一眼,伏牛山常年云雾缭绕,太阳可稀罕。你们两个义薄不云天的玩意儿,今天哪来的太阳?
俞非侠道:“咦?怪了,这太阳咋说没就没了。”
“我现在越来越佩服师父了,真是法眼如炬啊。”
“这话怎么说?”
鱼激流说道:“你看小师弟,人和人呐不能比,自小生于官宦之家,出身好不说,咱们也没法羡慕嫉妒。人家还貌比潘安,模样俊,你说气人不?关键他竟是天赋异禀的金莲命格,虽说嘴皮子油滑了些,论聪明才智,我看不比那孔明差多少。”
杨临安停下脚步,这么顺耳的话要多听。想不到四师兄嘴上不饶人,原来是羡慕嫉妒恨。
俞非侠道:“你别说了,想起自己身世,我想抹眼泪了。有这样的师弟我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气?”
鱼激流接着说道:“人的命天注定,还是师兄看得开些。我看红叶师叔虽然嘴上不饶人,实则心里很欣赏小师弟。你说她会不会把栖霞观的绝活传给他?就像柯师公的内丹,毕竟功法要渡有缘人。”
俞非侠沉吟道:“应该不至于吧?栖霞观的功法不太适合男子修炼。”
不适合男人练!也是,栖霞观草菅祖师爷也是位女冠。杨临安满腔义愤填膺丝滑般外泄,心道: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了,你们继续。毕竟有些话当面不好说,能理解,尤其作为师兄,这么真诚拍师弟马屁,确实有点难为情。
“对了,大师兄,小师弟刚上山不久,道心还不够坚定纯正,红叶师叔脾气不大好,会不会再送他一记天外飞脚?师父和小师叔又不在,万一有个好赖于心何忍呐!”
俞非侠立即接道:“有道理,我们去看一看,刚才着急晒褥子,把这茬给忘了。”
杨临安安静站在静室外一株芭蕉树下,他要看看两位仁厚师兄见到他的表情。
“啊?小师弟?”
“杨师弟你怎么来了?红叶师叔呢?”鱼激流走近他身前上下左右打量,“我看看,师叔没把你咋样吧?”
两人表情无懈可击,杨临安见着亲人般的笑容浮上脸颊。“两位师兄都在啊,我来帮你们晒褥子。”
第二天正午。
张涤尘、姚红叶、王牵机和俞非侠、鱼激流、云裳几位二代弟子站在院中一株大榕树下恭候掌教出关。
当然也少不了杨临安。
厚重的石门轻轻打开,闭关整一月的孙重癸踱步而出。
精神不错!站在最后的杨临安心道。
孙重癸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对师兄弟妹的关切问候视而不见,三步并作两步抢到杨临安身前,清冽明睿的眼神在他身上上下仔细打量。
杨临安感觉自己没穿衣服,这事只当着女人的面干过,浑身不自在。
“感觉怎样?”
很不好!鸡皮疙瘩碎了一地。节操又要保不住了,杨临安刻意避开姚红叶的目光。“还行。”
孙重癸微微皱眉,“还行?”
不是道长……师父,你看小媳妇似的盯着我,当着这么多人,脸皮再厚也不好睁眼说假话啊。
一旁王牵机走近两步,笑道:“闭关期间师兄最放心不下就是你了,一来怕柯师叔内丹你消受不起,二来嘛担心你未登大道就在山上夭折了。回头见了你那大将军的爹,没法交代啊。”说时他眼神余光瞟向姚红叶。
后者一脸淡然的拈花浅笑,像是没听到。
“师兄放宽心,这小子不仅皮糟肉厚,福缘也深厚,柯师叔内丹在他体内已经扎根,至于能否开枝散叶就看他的造化了。”
孙重癸欣慰的点点头,“很好,瞧你生龙活虎的,我一个月闭关也值了。”说完转向其他人,“我闭关期间,你们谁欺负他了?趁我不在你们谁要是欺负他,别怪我跟你们翻脸。”
张涤尘一副和蔼长者神态,看向其他人。
姚红叶清冷依旧,回瞪了他一眼。
俞非侠和鱼激流两两相望,同时摇头。
云裳笑道:“师叔的宝贝疙瘩,谁敢欺负?”
宝贝疙瘩?鸡皮疙瘩还差不多。
杨临安忽然觉得老头挺亲切。
俞非侠见机道:“杨师弟人俊脾气好,又有个大将军的爹,谁见了都护着他,四师弟眼红几回了。”
谁眼红了?鱼激流点头道:“可不是!”
孙重癸收回目光,“他们说的我不信,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看我不踢死他!”
师父,这种话不好当面说吧?杨临安眼尾看向鱼激流,后者立马头大。
杨临安呵呵两声,“当面笑呵呵背后掏家伙的事儿咱可做不出来,有仇不隔夜。师父,鱼老四欺负我。”
鱼激流脸色一变道:“杨师弟,话不能乱说啊,师兄几时欺负你了?”
孙重癸老眼一瞪,“好你个鱼老四,当真没姓错,滑不溜秋的。看我不踢……”他说要踢,站那儿纹丝不动。
鱼激流鱼儿一样闪开几丈远,“师父不能听他一面之词啊!”话说完人已到了院外。
孙重癸狠狠道:“算你跑得快!鱼老四,明儿起,去莲花峰守夜七天。”
“得嘞,守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