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央发现他们这二十多骑,在这塞北的草原,在这忻定草原,最适合打游击了。
从第一天杀人夺马的把戏做成了,还玩了一手声东击西,许央有点喜欢上这样的游戏了。
一连十多天,许央就带着这二十七名兄弟,游走在忻定平原,忽东忽西。
渴了有浮沱河、饮马河水,饿了有鲜嫩的羊羔,甚至还可以祸害一头牛……这可是在中原吃不上的好东西。
“许央,要是马匪,绝对是突厥人的噩梦!”
段志玄跟着许央玩了这些天,也不得不承认,人家天马行空的做法,自己根本就跟不上,更别提愚钝的突厥人了。
而此时的太原府,十多天没有一丝许央他们的消息,一个个焦灼不安。
“许央他们不会出事吧?”
刘弘基还好,真的是有点担心。
虽然对许央的武力值折服,可那是在人家突厥的地头,好汉也抵不过人多呀。
“说不定他们跟刘武周勾结了也不一定!”
刘文静就是这样的论调。
李世民瞪了一眼,看了看他爹李渊……若不是在这正式的议事场合,李世民就想怼过去了。
“父亲,按照当初的定计,这时候咱们是不是应该也有所应对?”
“如何应对?如今的晋阳城已经有了流言,众说纷纭。王威和高君雅在太原这么久,也不是没有相随的人。”
“这些人或许不敢明来,暗地里做些小动作也不是不可能。咱们这时候只能等,等许央他们的消息。”
李渊沉着脸没应,裴寂接了李世民的话茬。
“是这样,最后的目标是让突厥人以为是高家王家的人袭扰他们,而晋阳城的百姓相信高王二人勾结突厥。”
“我以为,这时候咱们应该也放出点风声,先把高王两人勾结的风声散出去。”
“另外,就需要武士彟的作用了……跟突厥那边往来的商人提一口,就说因为刘武周反叛,高王二人多次劝说父亲而得不到派兵征伐的结果,就想以小队人马袭扰,以达到激怒突厥,达到双方开打的目的!”
李世民的应对之法让李渊眼前一亮,这确实是针对目前状况最合适的对策。
不过,李渊决断历来都是想着去尽善尽美的,一直都想着能周全,万无一失。
就如他起兵一样,本来早就有动议,却一直迟迟不肯举兵。
时机的绝佳是他期望的,兵强马壮也是他所期望的,能名正言顺的起兵,还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也是他所期望的。
偏偏纵观整个天下起兵者,他跟谁比都觉得要差一截。就连那些已经起兵的,他都想着能别让谁注意到他。
犹豫不决便成了李渊现下最明显的特征。
虽然觉得李世民的应对之策很好,也还是沉浸着,没有表态。
“二郎,这些都必须要建立在许央他们能安全回归的基础上。他们有闪失,或者出现其他变故,一切都无从谈起。”
裴寂又替李渊把疑虑说出来了。
到底是对李渊最熟悉的人,把握李渊的心境,把握的相当到位。
“其实,就目前情况,王家和高家已经抄家了,还有转换的余地吗?”
“事已至此,除了配合许央他们,咱们还有其他路可走?除非干脆不管不顾的举兵!”
都到这程度了,李世民想不通为什么还要一个名头,出兵的名头。有必要吗?
让晋阳人看,让天下人看,让突厥人看,让那些已经称王称帝的人看,让杨广看……自己怎么看才是最重要的。
“顺德、弘基,你们二人与那许央接触较多,你们以为如何?”
李渊开口了,居然问的是这个。
还是对许央等人是不是忠于他李渊存在疑虑呀。
现在的李渊,跟刘武周比,都不敢说有优势。
刘武周已经被突厥认可,取得了突厥的支持,定杨可汗的大旗都竖起来了。
可他李渊呢?即便跟突厥借兵,那也是以准备讨伐昏聩君王的名头,不敢高举反隋的大旗,他是真不想引起谁的注意。
见父亲这样问,李世民先开口了:“父亲大人,要说对许央的了解,孩儿绝对是最了解的,也是最交好的!”
“孩儿以为,许央他们绝对能成,还不是一般的成功!”
李世民想起观音婢跟他说的,第一眼见了许央就觉得亲切。
许央对他的心,李世民从不曾有过怀疑。
“唐公,某以为,许央、段志玄等人绝对可以将事情做成了!”
刘弘基见李世民都担保了,这轿子又怎能不抬。
“确实如此!不管是许央还是段志玄,都是一等一的强手,想必突厥人还拦不住他们。”
长孙顺德也同样在给许央他们做保了。
李渊似乎要松口了,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这样的议事,家里的亲卫是清楚的,非紧要事情,不得打扰。
这一阵敲门声,让众人骤然紧张起来,李渊收住了想说的话,朝门口边的刘弘基挥挥手。
“启禀唐公,武士彟求见!说是有紧急消息告知!”
武士彟八面玲珑的作为,李渊虽然也算跟武士彟交好,却从来没有将他纳入到核心圈子里。
并且,鉴于武士彟跟王威和高君雅关系亲密,扣押高君和王威两家的事,没有跟武士彟透露过一丝。
这时候武士彟求见,还是有紧急消息……现在的场合谁也不怕一介商贾。
“唐公……”
武士彟进门,先环视一圈,言语间有些迟疑。
“这里没有外人,士彟有何事,不妨说说看。”
“唐公,忻定一带这段时间很乱,有一支马匪流窜,杀人夺马,十多日已经连续袭击了多群牧民。”
“据下官所知,截止目前,已经猎杀突厥护卫五十余人,夺战马五十余匹。”
“下官用心打听,有消息人士说,突厥在追杀这群马匪,找到了我晋阳城的身份玉牌。”
“如今,突厥人甚至不信任刘武周,即将有五百骑的突厥精骑南下,要向我太原留守府讨说法。”
武士彟没有见到李渊的紧张,似乎看到了欣喜,虽然只有一瞬间,李渊便恢复了波浪不惊的神情。
可原本忧心忡忡,却因为这本该让李渊更为忧心的消息,眉头间的郁结仿佛散开了。
武士彟不知道其中内情,他就是个游走在几方势力中艰苦求活的商人。
李渊给了他一个行军司铠参军的头衔,让他在情感上多少偏向于李渊。
这也是他这次冒风险报信的原因。
结果,好像这消息用处不大。
李渊仿佛觉察了武士彟的情绪,脸上的笑容绽开,起身走向武士彟:“士彟,你这消息太及时了!”
李渊拉着武士彟坐下,抬手挥了挥:“世民,该如何做,就按你说的去做吧!”
……
突厥人开始集结了。
许央他们这样飘忽不定的猎杀护卫,袭扰牧民,杀人夺马,还时不时猎杀牛羊,终于把突厥人激怒了。
突厥人怒到连刘武周都不知会,直接集结五百骑的大军,开始在浮沱河、饮马河一带搜捕。
“也不知道丢失的玉牌突厥人是否捡到了?”
一处山坳,二十七人,七十多匹战马,静静的躲在这里。
段志玄靠近站在山梁上远望的许央,看着许央手里的千里眼,嘴里嘟囔着。
段志玄这时候已经不再对许央的决定有任何异议了,几乎是言听计从。
只是,他还是会是不是的蹦出几句自己不明白,存在疑惑的问题。
“不管他们是不是捡到了,咱们都需要离开了。”
“咱们还需要屠杀牧民吗?”
这是开始定下的。
面对越来越集中的牧民群,越来越多的护卫,段志玄不确定许央是否还有屠杀牧民的计策。
“杀!杀个痛快再走。”
许江这些天算是过瘾了。他觉得再过过跟突厥骑兵对战的瘾就更好了。
都不用许央,许田就踢了他一脚。
想死也不是这样的,被乱刀砍死很好吗?
“明日一早,全面撤退。撤退就是撤退,告诉所有人,这一路不得再做任何多余的事。”
危险要来了。
一种感觉出现了,烦躁、心不静、坐立不安、无法沉下心来思考。
许央就断定危险要来了。
当这感觉出现时,许央就开始收缩所有人了,不再分兵袭扰。
这是在敌方的地盘,他们二十七人,没有任何信息来源,只是凭着人少、机动性强,再借地势,加上突厥一直没有重视,才有了这样的战果。
当突厥的牧民开始收拢,形成庞大的牧民群,配备了相当强的护卫力量后,许央就觉得这事到此为止了。
至于屠杀突厥牧民,应该是不需要了。
或者这时候突厥人正等着他们继续袭杀牧民群……
天暗下来了,望远镜里只能看到黑魆魆的远山,玄月的光亮只能看得到整个忻定平原是一片黑暗。
许央的心烦躁,始终没有从山梁上下来,让段志玄去交代其他人,自己还站在山梁上看。
只是,天越来越黑了,裸眼倒是还可以看见近处的地面,望远镜里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也就远山在望远镜里显影。
“主公,天黑了,回吧。”
许央的烦躁许田能感觉到,不像许江那个杀才。
“行,回…~”
许央刚想说回吧,就感觉到山梁似乎在震动……
“风紧!扯呼!”
许央大喊,翻身上马,快速向山坳深处狂奔。
希望这群憨货没有入睡……